二、一条大鱼
回到美国，我开始还是想继续推销我在材料方面的想法，看看有没有公司感兴趣，或者自己创业也行。
这期间，有朋友做IT consulting，你看我们这个行业多火，快来入伙。那是1999年初，附近的AOL和Worldcom风头正盛。一些人讲个故事，就可以圈一大笔钱。会议上饭局上都是谈互联网。听着听着，我觉得不对劲，things just don't add up。这是一个大泡沫。 没有人相信我，股市好得很。
总觉得是缺了点什么东西，但又说不上来。这个问题一直困扰我一两个星期。突然有一天，有了，手机。这不是以前的手机，这是颠覆性的原始创意。
我太兴奋了。一条大鱼，一条万亿美元级的大鱼。这是自从贝尓发明电话、特斯拉发明无线电通信之后，又一个颠覆性原始创意。这将颠覆通讯、互联网、计算机三大行业，影响的产业达万亿美元数量级。
我给这个手机取名为Uphone，universal phone，意思是通用的手机，万能的手机，或者说手机作为系统平台。
兴奋过后，我知道这种重大颠覆性原始创意超出了一般人的理解，不可能申请到科研经费，只能自己干。于是我停下其他事情，专注这个事情。
想到这个创意，只是大鱼上钩。我知道是大鱼，但要把它拉上来，还是要费很大的力气，有时它就要脱勾了。就像《老人与海》的渔夫，在与大鱼纠缠搏斗。
这是一个复杂的系统，要把每一个细节走通了，有些是死胡同，要形成完整的体系。终于在2000年把整个体系想通了，提交了一个发明专利申请。
回想起来，我能完成这个发明，主要是因为我完全是一个外行，没有任何成见的约束，完全是从基本原理出发，或者说是 think from first principles。往这方面想的人很少，想通了的只有一个。
要think from first principles, 要有扎实的基本原理知识，更重要的是能够思考。因为文革，我有了一个这样的训练机会，有这方面的童子功。我读高一的时候，是在一个大山里刚成立的高中，整体师资很差，但我的语文老师可以说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教育家，他给我们班订了一份《中学生数理化》杂志，一方面，还是文革时期最简单的中学数学教材，另外一方面是杂志上的高难度数学竞赛题目，我能把这些题目做出来，当然我可能要冥思苦想两三个星期。这样一年下来，脑袋的结构可能不一样。爱因斯坦曾自己证明勾股定理。这样的训练是竞争不过名师指导的学生，我自己在省一级比赛就败下阵来，但对攻克真正的难题可能有益。
2000年，互联网泡沫已经破了，有些计算机专业的人失去工作。我想时机已到，向手机、通讯、互联网、计算机等方面的相关公司写信，没有反应。危机危机，有危有机。危已经验证了，但机还没被人们意识到。
怎么办呢？等。也不是干等，我先可以做一些软件开发。
有一天我在调试程序时，突然一个想法冒了出来，这是一条更大的鱼。后来我的一个朋友听到我的想法说，这基本上解决了世界上面临的所有问题。说解决所有问题有点夸张，可以说，这个是纲，纲举目张。我从来没有有意地想过这个问题，这就像上帝派我来给人类传信。
我不能同时对付两个万亿美元级的项目，必须二选一。手机这个项目从发明的角度看已经完成了，下一步是开发生产，我指导一下就可以了。这个新项目，还是个灵感，不能耽误。
于是我写了一个手机项目的商业计划书寄给相关公司，我不必直接參与，做个顾问就可以了。我列出了在通讯、支付、音乐、电影、出版、零售等方面的市场份额，这些今天都已实现。
这次我收到了一些回应。一家著名的计算机硬件公司表示了合作意向，但后面就没有下文了。后来发现CEO被解雇了，没有说明原因。我推断是关于公司发展方向出现了严重分歧。当初这个公司雇佣这个CEO是为了开创新局面，而这个CEO真正看上一条大鱼的时候，董事会又认为自己看错人了。
另一家著名的计算机硬件公司的CEO派了营销副总裁与我联系，然后说CTO会联系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过了一段时间CEO也被解雇了。
一家著名的计算机软件公司的CEO告诉我，这是个好主意，但我手下没有一个人愿意干。
从这些反馈我知道，这个商业计划书在CEO层面上已经达到预期的说服力，我可以放心地去抓那条更大的鱼了。
乔布斯说一流艺术家偷，二流艺术家抄。他说的就是苹果手机，他是偷的我的原始创意，而谷歌是抄的苹果手机。乔布斯对谷歌很生气，说是要倾家荡产也要把谷歌告倒，谷歌买下了摩托罗拉，主要是买下其专利来应对可能的官司。
乔布斯打了一个交响乐队的比方。他是交响乐队的指挥，而各种专业人士为各种乐器的演奏家。这样说来，我的身份就相当于作曲。他为什么没有说出苹果手机的原始创意来源，就是不想交专利授权费。
乔布斯的苹果手机是一个非常成功的产品。苹果手机颠覆了一个行业，也可以说颠覆了通讯、互联网、计算机三个行业，影响是万亿美元数量级的。形成了一批公司，很多人在股市赚钱，像雷军说的小米就是风口上的猪，造就了一大批高薪工作机会，美国政府和中国政府都从中得到大量税收。这个是龙头产品，带动了一个庞大的产业链。当然，并不是说苹果手机就是完美的了，还可以做得更好。
这个过程中有什么可以借鉴的东西呢？
首先，乔布斯也拿不准这个项目行不行，他请教了另一个发明家。这个发明家不仅肯定了苹果手机，还补充了iPad。当年福特也拿不准汽车是不是有前途，他请教了爱迪生。发明家对新事物有较好的判断力。
其次，乔布斯叫停了与Motorola合作，说明他真正理解了我的原始创意，而Motorola和苹果的专业人员理解还不够，他们以为做对了的事情其实不行。就像一个交响乐队的指挥要读透作曲的意思，才能纠正演奏的问题。如果CEO有疑虑，应该请原创发明家做顾问。作为对比，微软CEO鲍默就未能看出Nokia的问题，我给他们写信提醒过，未能引起重视。Nokia的高管哭着说，我们做了我们认为所有正确的事情，但是失败了。这个失败微软报亏近80亿美元，失去了一个千亿数量级的商机，导致了CEO鲍默的辞职。其实，鲍默也很早就认识到这个巨大商机。你没有看到的问题可能是致命的。西屋请特斯拉做顾问，马可尼请爱迪生做顾问，都是成功的例子。
再次，乔布斯组建了一个给力的团队。他的设计团队很给力，库克在营运方面也很给力。
乔布斯的不足之处是没有请我做顾问，把自己给累死了。又想又做，很容易把人拖垮的。可以说，乔布斯把生命献给了苹果手机。
上回有人留言说，苹果手机只是循序渐进的产品，而不是颠覆性的产品。一个循序渐进的产品不会对市场上原有的公司造成大的影响，而苹果手机出来后，原来的手机品牌几乎全军覆没，跟风起来的公司以前也不是做手机的，整个天翻地覆。
我曾经找过两三个律师咨询，我又没有钱，没有找到愿意打官司的律师，我也没有花心思在这个方面。专利诉讼费用昂贵，目前的专利法是不利于发明家的。这个我是知道的，我是通过了专利法考试的，据说这个考试通过率不高，只有30%到40%，名义上我可以代理客户到专利局办理专利事务。
如果专利胜诉的话，即使大部分被律师拿去了，还是会有很大一笔钱，这样后面的项目就可以实施，解决了世界上很多问题，人们也不用为环境污染和就业而发愁。原则上讲，发明家是最能有效利用社会资源的人，经费越多对社会贡献越大。
我就像《老人与海》中的渔夫，釣到了一条大鱼，但却一无所获。
下一篇，一条更大的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