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罗普郡一少年》
XLIV
第四十四首
一枪毙命，干净利落?
Shot? So Quick, So Clean an Ending?
英国 A. E. 豪斯曼原著
Alfred Edward Housman (1859 – 1936)
徐家祯翻译
Shot? so quick, so clean an ending?
Oh that was right, lad, that was brave:
Yours was not an ill for mending,
’Twas best to take it to the grave.
Oh you had forethought, you could reason,
And saw your road and where it led,
And early wise and brave in season
Put the pistol to your head.
Oh soon, and better so than later
After long disgrace and scorn,
You shot dead the household traitor,
The soul that should not have been born.
Right you guessed the rising morrow
And scorned to tread the mire you must:
Dust’s your wages, son of sorrow,
But men may come to worse than dust.
Souls undone, undoing others, —
Long time since the tale began.
You would not live to wrong your brothers:
Oh lad, you died as fits a man.
Now to your grave shall friend and stranger
With ruth and some with envy come:
Undishonoured, clear of danger,
Clean of guilt, pass hence and home.
Turn safe to rest, no dreams, no waking;
And here, man, here’s the wreath I’ve made:
’Tis not a gift that’s worth the taking,
But wear it and it will not fade.
一枪毙命，干净利落? 喔，孩子，干得对，有勇气， 你的毛病本来就无药可医， 最好还是把它带进墓地。
喔，你有远见，你懂道理，
看得见你的路通往哪里，
你聪明果断，勇敢及时，
把手枪对准你脑袋一抵。
早干总比晚干要好，
免了以后无穷的谩骂侮辱，
你把宅内的家贼打死，
那灵魂本来就不该生出。
你猜得很对，等到明天，
即使不屑也定会陷进泥潭:
尘土是你的酬报，可怜人呀，
其实人还不如尘土值钱。
灵魂已经败坏，再去败坏别人 ——
很久以前故事就这么开始。
你没有活着伤害你的同伴:
哦，孩子，你死得像条汉子。
现在，你朋友和路人会来你坟上，
有人会惋惜，有人会妒忌，
你纯洁无暇，脱离危险，
问心无愧，经过此地，回到家里。
安全躺着，无梦也不醒;
这里，伙伴，是我编的花环:
这不是值得收下的礼物，
但是戴上吧，它永不褪色凋残。
二 0 二二年六月十六日
译于澳大利亚刻来佛寺爱闲堂
* 豪斯曼的这首诗，在诗集《西罗普郡一少年》中的编号为第 44 首。
这首诗是豪斯曼看到 1895 年 8 月 6 日伍立奇(Woolwich)一名十九岁的海军学 校学员自杀的消息后写的。之所以我们知道，是因为在整理豪斯曼遗物时，发现他自 己保留的《西罗普郡一少年》这本诗集印着这首诗的那页里夹着这天的剪报。在新闻 报道中，引用了那位年轻人自杀前的留言。这是一封很长的信，写给验尸官的。整理 豪斯曼遗物的弟弟劳伦斯说:“可以肯定，这封信的某些句子促使他写了这首诗。实际 上，诗里有一句话就几乎是信里句子的的直接引用。”
这位年轻学员在信的开头说:“我希望别人清楚地懂得，我并不是因为大家所谓 的‘一时糊涂’而结束我的生命的，因为我已经作了几个星期的深思熟虑。”在信里，他 列出了两条他之所以决定自杀的原因:
第一，他说，“世界上只有一件事能使我完完全全地感到幸福，而这件事，我可 以肯定无法实现”;
第二，他说，“我已经完全毁坏了我自己的生命，但我还是感谢上帝 ...... 因为 我道德上还没有伤害过 ......任何别人。”
在信的最后，那位学员说，他之所以选择自杀，是因为他不想以后生活在一连 串的丑闻之中。虽然信里并没有提到自杀者的性倾向，但是人们从字里行间，可以清 楚地看出，他是同性恋，这就是他自杀的真实原因。
豪斯曼的这首诗是一首讽刺诗，用反语来强烈地谴责社会对同性恋者的不公。 从表面上来看，这首诗似乎是在赞扬那位学员的自杀行为，实际上，我们可以看出诗 人在字里行间都指出:社会和舆论应该对这位青年的死负责。
在诗中，诗人暗示，同性恋是“无药可医”的毛病，是“宅内的家贼” —— 身体中 天生的问题，所以，不应该受到社会的谴责。而社会却把他们说成是“灵魂的败坏”， 还说他们以后还会去“败坏别人”，所以，社会对他们作“无穷的谩骂侮辱”。
诗的最后，诗人直截了当地表示了对自杀者的同情。他把这首诗当作一个“永不 褪色凋残”的“花环”，送给他作为礼物。
原诗七节，每节四句。译诗每节双句押一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