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南玄三其人。
第五节:
花光了仅有的10块大洋,南玄三到了关东州(今:大连)旅顺港。晃荡了一年没混到好营生,就跑到了黑龙江。南玄三在中国的私塾读了五年,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日俄口语属于童子功,朝文和日文日本报纸都能溜个大概,即使有卡壳的地方,也基本给顺的八九不离十。
到关东厅旅顺民政署或民政署下的一街六会(旅顺市街、方家屯会、山头会、三涧堡会、水师营会、营城子会、王家店会),谋个生活无虞的差事,应该不费什么事。关东州的日本人占人口近20%,找个商行工厂也不至于做苦力。但南玄三就是坐不住的性格,否则也不会15岁上,就进了匪窝。
满洲的中国人,尽管多数也是闯过来(逃难)的,却对同为逃难来到满洲的朝鲜人,非常歧视。在身高上,一般中国人比朝鲜人和日本人都占有明显优势。但日本人在中国人眼里属于洋人,往往不敢惹的敬而远之;而对不满欺辱的朝鲜人,便自恃身高力不亏,往往喜欢以拳脚解决问题。
打打杀杀的争强斗狠,才是南玄三所长。躲到关东州清静,但活得很不痛快的憋屈压抑。南玄三后来是有贵人的推荐,到黑龙江投奔驻防在呼兰的东三省陆军步兵第二十二旅旅长兼东荒剿匪总司令石得山。推荐的贵人是南玄三在旅顺偶遇,一顿酒喝下来很投脾气,便交往下来。
偶然见南玄三马术甚好,闲聊间得知南玄三有意离开关东州。聊到以后的谋生手段,南玄三也很渺茫,便建议南玄三投军。他与石得山是旧友,并是奉天辽源同乡,石得山骑兵团长任上擢升,对善骑之人独有青睐。南玄三也觉得离开匪窝,也唯有军旅适合自己习性,欣然前往。
东三省陆军步兵第二十二旅,是由黑龙江陆军第一师第一混成旅改编而成,原旅长为巴英额,此时已移任黑河警备司令部司令兼东三省陆军第十一旅旅长(原:黑龙江陆军第三混成旅)。巴英额是吉林伯都纳(今:吉林扶余县)正蓝旗人,18岁入伍,后来考入了吉林武备学堂。
自伯都纳练军统领至黑龙江阿城练军营总、管带,晋升黑龙江巡警右军统领,升任巴彦州骑营协领后,在巴彦安家落户。宣统元年(公历1909年)调任巡警右路统领,东荒驻军总司令。 民国后任黑龙江陆军第五路统领(新军旅长),又晋升陆军少将。在巴木东镇压民众抢盐。
因与黑龙江督军毕桂芳同流,对抗黑龙江陆军第一师师长许兰洲。许兰洲同东三省巡阅使的张作霖关系极为密切,毕桂芳被挤垮,巴英额被免去黑龙江步兵第一旅旅长职务。后巴英额又东山再起,调任黑河任临时警备司令、镇守使(兼任陆军第三混成旅旅长)等职。晋升为陆军中将。
民国十九年(西历1930年),巴英额年迈退伍,任黑河镇守使滨江税关监督,时年63岁。
石得山奉黑龙江省督军兼省长吴俊升之命,在呼兰河中游绥化一带,正大规模剿匪。南玄三被编入了旅骑兵团,优待为团长的上士马弁侍从。石得山共剿灭过大小绺子土匪200余股,南玄三直接参加战斗近百次。剿匪结束,因作战有勇猛有功,深受石得山赏识,被晋升为排长。此时正值民国十二年(公历1923年)冬,南玄三刚好22周岁,也算是成年步入正途了。
第一次直奉战争后陆军步兵第二十二旅经整编,划归了梁忠甲的第十八师步兵第十五旅。民国十四年(西历1925年)11月21日,郭松龄在滦州倒戈,发出讨伐张作霖、杨宇霆的通电,七万兵变大军浩浩荡荡,自滦州发起攻击,攻占锦州、新民,逼近奉天。吴俊升被张作霖委以讨逆军总司令,扬言“和郭鬼子誓不两立”,在新民巨流河率部与郭松龄部对峙鏖战。
梁忠甲的步兵第十五旅,原预定由京津进攻张家口,出击多伦的冯玉祥国民军,奉命转击郭松龄叛军。叛军被瓦解溃败,郭松龄见大势已去,12月24日,将部队交军长霁云节制指挥,迅速收容余部,向沟帮子、锦州方向转移。叛军参谋长邹作华,下令各军就地待命等待缴械。
郭松龄携夫人韩淑秀及幕僚数人,由亲信卫队的200多名军士护佑,离队仓促潜逃。梁忠甲命旅部骑兵连中尉副连长南玄三,率一排人寻踪捕杀郭松龄夫妇及其死党,务求无一漏网。
第六节:
南玄三金盆洗手离开匪窟,便十分忌讳再杀人,特别从军之后,更对索人性命极不情愿。
当土匪杀人害命可以谋财,可当兵杀人歼敌的建功立业,那得用多少次的出生入死换来?没等功成名就自己先小命呜呼,白白夺走许多无冤无仇之人的性命?!这是何苦来哉?!
当兵自剿匪开始,南玄三便竭力避免伤及性命,也无意间让他的枪法得以显示。几乎没人能在南玄三眼前逃脱,但他枪下都是断腿折臂者,缉拿后死活与他无关,就靠各自的造化了。
编入梁忠甲的十五旅旅部骑兵连,从降为副排长到升为副连长,多次随军征战,也只参加过一次骑兵集团冲锋。没有战事连操练都不用参加,除了喝酒睡觉,就纵马蹓弯,也算是快活。
不到30块的军饷,够喝酒的但没肉吃。副职没有外捞,虽有军士奴仆般的侍奉着很舒服,但捉襟见肘的月月屌蛋精光,也让南玄三很是窝囊。几次想偷偷的重操旧业,盘子都踩好了,一把便能舒服个一年半载。但若想不露马脚,就得杀人灭口,否则逍遥法外,那是痴人说梦。不想杀人就弄不到钱,吃香喝辣的花钱不够就得算计,适合南玄三性格的军旅,既舒服也让他闹心。
南玄三率队追踪抓捕,倒是发挥了他的专长,山地密林寻踪捕获都如探囊取物,更别说这一马平川。第二天就抓获郭松龄随行幕僚一人和卫队兵士四人。幕僚是个中校机要参谋,也在梁忠甲交给他的就地枪决的名单之列。南玄三早有应对的谋划:执行命令只保证别从他手里再脱逃。
名单上共有20多人,从郭松龄的中将高参,到郭夫人韩淑秀的随从副官,从高到低一级挨着一级的一档没断。不知道是张作霖和张学良,或是吴俊升,谁想置这些人于死地?!记得这么清楚和细致,其中还有不是领军饷的。南玄三明白了一个道理:官府和大人物,更是得罪不起。
南玄三很是慎重,打发少尉排长亲自带着一个班,把抓捕的五人押送回旅部,给旅长梁忠甲交差。这次可发了笔不小的财,最“瘦(黑话:穷)”的一个是卫队士兵,还在他身上搜出了30多块大洋。他自己带着剩下的兄弟们,午间进到了村子里,买了只肥羊宰杀,饱餐了一顿,
又睡了个午觉,太阳都西斜了一大节子,南玄三才很不情愿的下炕,下令:继续搜索前进。天没黑就宿营在了辽中县新民屯,肥吃海喝的舒舒服服休息一晚,第二天吃过早饭再说吧。
南玄三嗜酒如命也颇有些酒量,喝完倒头便睡不耍酒疯,不打枪放炮不会醒。又正值年轻力壮,从不起夜撒尿。醉酒太深半夜就能反胃起来吐掉,第二天起床便酒醒的像没喝过一样。
当土匪都没有过这么多钱能到他手里,南玄三喜出望外,才真正明白了升官发财的奥妙。晚上喝了个酩酊大醉的不省人事。第二天随行的少尉副排长吴忠良几次进屋探看,没敢叫醒他。
南玄三给了少尉排长100块大洋,打发他负责解押,职别越高的跟着,钱也就越不好分。自信还能捞到大鱼,可有钱了喝上酒,南玄三在被窝里就不想动弹,吴忠良进来他都知道。昨晚起来吐了两回,这是平生的第二次。喝的实在太多了,睡醒了也还想再捂会热被窝。
热乎乎的被窝虽好,也不是可以久卧不离的所在。还是爬了起来,吃口饭出发都十点多了。南玄三带队追踪,几乎没走弯路,临近中午时分,就到达了老大房村(距离新民40余里)。看着村口庄稼地里的遗留物,南玄三断定这发生的是场不小的遭遇战,就该是有郭松龄的大股卫队。查看了一下四周,不像有大股突逃的迹象,打发吴忠良带着几个人,进村打探一下:也就是他爬出被窝那会,这里发生了交火。如果真有大人物被抓,当地百姓不会不知道。
南玄三表面轻松,心里懊悔不已。他断定:这股不是郭松龄夫妇,也是那个中将高参或者是饶汉祥,也没准都在一块。不管是哪伙,都得富得流油。不说荣华富贵,也够几年花天酒地。
多捂了三个小时的被窝,就捂没了或许一辈子的锦绣前程,至少梦送了三五年的美酒佳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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