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履历上赫然写着福建空军司令。
煤矿组织部在接收他的时候甚为吃惊,这个官职应该不小,至少师级以上干部,不可能到我们这个县团级单位来。部长仔细阅读完所有履历表格内容,决定还是亲自与他本人落实一下。
于琦看着清清楚楚的黑字也甚为震惊,我可没有做过这么大的官,我是驻扎福建的空军基地团长,曾经做过空军司令部参谋倒是不假,可是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不作数的,肯定哪个环节出错。
为了这事,煤矿派人去福建空军部门专门落实了一下。原来是文书做材料时少填了一个福建空军司令部的部字,这就成了福建空军司令,他是个团级干部。
文革初期,部队转业干部到地方,团长可以给个处级或者叫县级,到了后期就只能给个科级。顺理成章地,于琦做了煤矿保卫科长,也不错,他很满足。
于琦是个矿工子弟,1965年16岁当兵。年龄小,人也算机灵,被分配到汽车连,学开车给首长开吉普车。然后被送到越南战场,称之为抗美援越,参加战争。
陆军援越是中国暗地里的行动,不公开,其实全世界都知道。苏联派空军援越,越南战场其实是美苏中越四国角力。
美国人有绝对的制空权,每天狂轰滥炸,特别是发现地面的军事用车就穷追猛打。
一次他驾车送师长回营地,耳后隐隐约约听到飞机轰隆声,于是急忙向右猛打方向盘,迅速钻进树林里。随着一阵机关炮声,只见他们刚刚行驶的小路上尘土飞杨,火光四起。他加大油门,没命地往树林深处开,飞机对着树林里胡乱落下几颗炸弹以后飞走了,他们很幸运地躲过一劫。
晚上回来,汽车连开会,说是白天运输卡车队有一辆车被击中,现在趁着晚间天黑,需要一个同志去寻找战友遗体,谁主动报名。
看看左右没有人回应,年轻的新兵于琦站了出来,报告连长,我愿意去。
于是,他就摸着黑路,就着微弱的月光一路寻去。他还没有具体的死人概念,只是想着所有这一切就已经汗毛直竖。好不容易找到了爆炸现场,卡车已经炸得没有形状,司机找不着。环顾四周,仔细观望,发现了一条腿,还有半截军裤在上面。他再仔细搜寻,确定没有其它部分以后,便用芭蕉叶包上这条腿,扛在肩上一路丢了魂似的,跌跌撞撞回了营地。老兵们无不惊讶,因为山区到处是越军的猫耳洞,24小时都有人值班监视,于琦没有遇到越军,真是见了鬼。
为此英雄行为,他获得了生平第一个军功章,立了三等战功。
几年枪林弹雨的军旅生涯,也算福大命大,毫发无损地班师回国。
越南战场出生入死的经历让他对人生的意义有了比常人更加深刻的认识。
走马上任保卫科长,满身的军人刚直不阿的正气,凡事较真,丁是丁卯是卯,却不知得罪地方恶势力,事事不顺心,经常碰一鼻子灰。
一次,他收到一封匿名信,威胁他对偷炭的人不要管的太严。如果不是看在他家中八十老母的份儿上,早就收拾他了。
虽然报告了党委,也没有给他具体指示,官样表扬他坚持原则,是个好同志。而家人则晓以厉害,告诉他当地几个有名的坏人曾经做过的坏事没有受到惩罚。分析地方与部队性质不同,部队命令那一套在地方上吃不开,容易得罪人。咱在明处他们在暗处,防不胜防。再说,咱们家上有老下有小,还是小心为上。
吃一堑长一智,想想家人安全,于琦狠狠心咬咬牙,对那些偷炭的人睁只眼闭只眼,大面儿上过得去就算了。
这个耿直的转业军人,因为看不惯地方上拉拉扯扯,吃吃喝喝那一套,不会来事,老老实实在科长的位置上再也没有得到提拔,一直干到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