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村庄看热闹的人们在勤梁家门口向里张望,他家遭遇了凶杀。
勤梁的妻子昨晚没有回家,黎明时分被下地干活的人发现横尸田野。
县公安局很快确定了死者身份,通知家人,然后将尸体运送县城殡仪馆。由于明显他杀,公安必须立案侦查。
中午时分,公安局来了两个人,把勤梁带上车,说是到局子里询问。家里兄弟姐妹,父母都纳闷着急,焦急等待,当晚勤梁没有放回来。
第二天家人去县公安局打探,前台接待回答,正在审理,无可奉告。家人想想不对,现在是1996年严打时期,外面的流言四起,说公安局怀疑女人是被勤梁杀害。可是村里有好几个人作证,那天晚上勤梁一直与他们在村头王连举家打麻将,没有出过门。家里人预感事情可能不妙,万一公安局拿他顶缸也未可知,因为前车有辙。1983年严打,县里把不够死刑判20年的强奸犯为了完成指标也给拉出去毙了,还有的被屈打成招最后办个死罪也有耳闻,他们害怕。于是,决定立即去邮局花大钱打电话通知已经移民美国的大哥。
大哥情知事态严重,必须立即回国,因为他的兄弟姐妹都是务农的农民,人微言轻,无助于事。他当即与已经担任本乡乡长的老同学通话,让他先去县公安局走一趟,告诉他们,勤梁在美国的大哥马上回来。同时,他也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忧虑,千万不能让公安机关为了破案而冤枉他的弟弟。
勤梁在拘留所里还没有定任何罪,公安人员只是告诉他要老老实实呆着,听从组织处理。无论他怎么解释自己当晚在打牌,他们只是恶狠狠地警告他,不要再说话,否则有你好果子吃,顺势踢了他两脚。勤梁明白,公安并不理会他,自己可能凶多吉少,现在只有大哥或许能说上话,心里祷告家里人赶紧通知美国的大哥。
一天过去了,四天过去了,什么音信都没有,公安甚至不准家人探视,这次倒明说他是凶杀案的嫌疑人。案情无端加重,勤梁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度日如年。村里谣言又起,说是公安怀疑勤梁雇凶杀人。
家里人彷徨,叹息,焦虑,无人可以托付。
刚开始,女方父母亦即勤梁的岳父岳母对这件事情一点都不怀疑是女婿所为,因为他们小两口结婚两年,日子过得正常,小宝贝才三个月,从来没有听过女儿对他有过任何抱怨。然而,勤梁雇凶杀人说得有鼻子有眼,处在极度悲痛之中的老两口也迷惑了,难道他有相好的啦。
大哥买机票,汽车转飞机再转汽车马不停蹄第五天来到家中。听取家人的讲述以及庄上现在的情态,事不宜迟赶紧去了乡里,找到老同学商量计策。由同学做主,在县城一个高级酒店摆桌,宴请主管政法的县委副书记,县公安局长以及具体办案负责人和有关人员。
九十年代初期,对外宾或者出国人员,尤其是他们县城屈指可数的出国人员,在县里还是引以为豪的事情。所以,大哥出面招待算是给大家一个面子。
大哥非常诚恳地表示支持公安办案,希望能尽快抓住凶手为兄弟媳妇报仇,同时也委婉地谈及现在村里的谣言恐怕会影响舆论走向,影响办案,最后不经意地提及刑法有关羁押不能超过二十四小时的规定,当然还有他奉陪到底的决心。总之,软的硬的都表达清楚。
同学乡长也帮着猛敲边鼓,一会儿盛赞县委书记的英明,一会儿夸奖公安局长的按章办事,大家几盅热酒下肚,气氛缓和了许多。
大哥趁热打铁,送给在座每人一件精美的礼品,千里送鹅毛情谊重。
公安局长顺坡下驴,当着县委书记的面,安排立即放人。
一场虚惊,然而也是乡下人可怕的噩梦就这么轻松地解决了。
勤梁活着然而半死般地回到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