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彭义光住一套房子的是在省财委办公室当主任的赵禹赵叔一家,赵叔和爱人范姨都是二婚夫妻,赵叔的前妻因病去世,范姨是离婚。赵叔和前妻有个儿子叫赵燕得,当时已经中专毕业,在康平县工作。他不怎么回家,偶尔回来也只是住几天就走。赵叔和范姨有一女一儿。女儿娟子长得白净秀气,老实厚道,比我大弟弟小一岁。
赵燕得当时不到二十岁,可看着却像个农村村支部书记,虽然一脸的沧桑,却很有精神气。他每次回来都喜欢逗我,说我长了个三瓣嘴,像兔子。有时把我抱起来扔几下吓唬我,奇怪的是我很喜欢他,更愿意让他抛上抛下的。
范姨对这个非亲生的儿子不怎么好,有时明明知道赵燕得周末要回来了,却带着孩子出去逛街,也不给赵燕得准备饭。好多次都是我奶奶让赵燕得到我家吃的饭。家里有好吃的,范姨也是给自己的孩子留着,不拿出来给赵燕得。我母亲说,赵燕得厚道,从不抱怨,也不在意吃什么。可娟子善良仁义,总是偷着给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留好吃的。善良的人终有好报,娟子一辈子平平安安,虽然没大富大贵,但过的安心自在。范姨几年前得了老年痴呆症,一直是娟子不离左右的伺候着。
范姨是大连人,当时在机关当打字员。范姨有个老父亲曾来过大院,老爷子的板胡拉的非常好。白天大家都上班的时候,他就在阳台上拉板胡,那曲子我后来再没听过,那是一种苍凉又激越的调子,像是在倾诉自己一辈子的大喜大悲。范姨似乎对这个父亲不怎么待见,老爷子也很怕她女儿。范姨一下班就不让父亲拉板胡了,他父亲就乖乖地跟她进屋。范姨的父亲就文革前来过一次大院,之后就再没见过。
命运不会让一个总是吃苦。母亲说,从小没妈的苦命孩子赵燕得,娶了一个漂亮又贤惠的媳妇。这个媳妇是赵燕得中专同学,对赵燕得非常好,知道他是后妈,就想方设法想讨范姨高兴,每次来都尽自己所能带一大堆东西。母亲说,在康平那个穷地方,哪有什么好东西啊,都是沈阳市里买的,他俩的工资挣得也不多,就是廋驴拉硬屎,自己省吃俭用攒的俩钱都孝敬了家里。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七十年代初的时候,赵叔因为眼睛疼,从五七干校回来看病,当时大家都发现他瘦了很多,还以为是在干校累的呢,没曾想他是得了肝癌。赵叔被确诊肝癌后,不到两个月就去世了,期间,赵燕得和妻子来看过他几次。自从赵叔去世后,赵燕得就再没来过。
赵叔去世后,范姨八十年代时又找了个老伴,姓董,是交通厅的总工。董叔带来俩女儿,一个我记得叫春梅,另一个叫什么忘了。两拨孩子处的还挺好,从没发生过矛盾。董叔那时成天不着家,几乎每天都坐个吉普往工地跑,等于住在了工地上,毕竟那是中国第一条高速公路,施工技术问题一大堆,每天忙得焦头烂额,饭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高速公路即将建成的时候,董叔在工地上受寒,加上过度劳累,得了大叶肺炎,送到医院治疗时有点晚了,没抢救过来,就这样突然去世了,享年不到五十。范姨说,老董就是被高速公路累死的。想想,确实如此。不过。范姨的命也是够苦的
我是1964年上的小学。头一年我曾跟彭叔家的小妹一起报过名,可招生的老师问过我生日后就说,明年再来吧,你还没到年龄,结果小妹被录取到和平一校,没录取我。第二年我们大院一帮一般大的孩子都被录取到南京一校。我们那个班的同学差不多一半都是我们大院的,其余也是大院周围的孩子。也有几个住的稍远点的,如住在沈阳军区大院的徐菲就是走后门来的,不过当时也不知道还有走后门这事,也没人在意。一个小孩子去哪个学校,当时的家长当回事的不多。
我现在能数出来的同学有:东二楼的陈为民,南二楼的江小涛、王政钢。东三楼的阎伟和吴宁莎。北二楼的徐萍和小克,北三楼的刘伟,汤浩,隋丽佳。南三楼的刘杨、焦凡平。西三楼的刘桂英和于谦。一楼的王丽、尹庆铭,刘骄,杨力思,王朝明和李义。应该还有,我一下子想不起来了。黑体字的这几个同学现在都已经去世了。
南京一校距离我们大院仅一步之遥,坐落在南京街和被二马路的交界处,对面是消防队,东北角对着医大的西南角。南京一以前是个庙,学校老师就在那个庙里办公,我们在学校南边的一排平房里上课,背面还有个二层楼,也是教室。那时,外校的学生总是嘲笑我们:南京一,是破庙,老师是和尚,学生是老道。
文革前的小学生活记忆已经模糊,只记得每年都去抗美援朝烈士陵园扫墓,扫完墓,老师会顺路带我们去北陵公园游园。小时候就是感觉那个烈士陵园太远了,从北陵公园下车后要走很远的路。
我总觉得我真正记事是从文革开始的,印象文革一开始是批读书做官论,后来又批读书无用论。再后来就是跳忠字舞,学毛主席语录,背毛主席诗词。我们小学第一个造反的是体育老师王秉恒,造谁的反也忘了,但他是第一个贴大字报的我还记得。那时的王老师二十出头,精神气气十足,如今王老师早已去世多年,可他当时的样子我还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