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梦 (11)
第11章 活出自己的人生
美国是资本主义国家,资本主义国家一个重要特点就是少有公有制企业,是任何行业能私营尽量私营的国家。政府是真正地做到“不与民争利”。
美国联邦曾将涉及到民计民生的供水、供电公共能源企业归属于地方政府管理外,其他所有都私营。
早些年开始有些州的城市连供水、供电都在逐步私营。
近年达拉斯市把供电放了出去私营。只留下了供水、废水处理和机场及会展中心少数几个项目。
美国各地的大型会展中心一般是地方政府少有的公有企业之一。
进到了达拉斯的大会展中心工作,尽管还只是一个临时工,但每天能按步就班上班,心理上没有了压力,愉快轻松的日子过得飞快。
一晃在达拉斯市会展中心工作了半年多的时间。
这段时间,达拉斯市会展馆中心有了三个正式电工的招工指标。
一下子在几十个临时工议论开了。
转政到会展中心正式工就成为正式的地方政府的雇员。就意味着有了一个更加稳定工作和一整套劳保服利:医疗保险,退休,病事假等等。
达拉斯市会展中心的二十来个临时电工都想得到这机会,纷纷在填表申请。
唯独我脑子里还根本就没想到那一层。
我觉得这一切应该与我没什么关系。
现在我仍只是一个拿绿卡的中国移民。绿卡只是说你是一个合法居住在美国外国公民。至于工作,这政府工作,你一个外国公民能轮到你有份吗?正象一个外国人在中国,你想中国政府部们招收雇员会将他纳入考虑吗?
那天一个电工负责人找到我,告诉我说,怎么没看见你填的申请表?
我回答说,我没有填。
为什么?
他问。
我坦诚地回答说:
“我还只是绿卡,不是美国公民。”
他听了我的话,回复我说:
“这是美国,只要你有合法在美国工作的身份都可以申请。”
听了他这一说,我仍没动心。
心想,即使可以申请,但绿卡和美国公民竞争那肯定没有胜算的可能。
于是我回答说:
“让那些想转政的美国人先申请吧!”
他又回复我说:
“在工作申请上,美国雇主没有哪个国籍优先的规矩,”
“盛情难却”,既然电工负责人如此一说,我也就填了张申请表。
达拉斯市会展中心的长期雇用的临时电工有将近二十几来人。
大部份是美国人。其中白人居多,还有一个非裔和一个墨西哥裔。剩下一个伊拉克人,一个印度人和我算是第一代的外来移民。
而我又是这三外籍移民工中工作时间最短的临时工。
大家都争着想转为正式工,我心想,按论资排辈的顺序只怕也轮不着我。
一场走形式的面试后,我被选中招收为正式工了。
曾端着社会住义的“铁饭碗”,过了二十年。
来到美国还不到四年,竟又端上了资本主义的“铁饭碗”。看样子这一辈子还真有这个吃安稳饭的命。
之所以会展中心的电工负责人如此热心地引导我申请转正工作是有着一定原因的。那就是我来到达拉斯会展中心半年的时间,很快就展现了自己在电气方面的工作上的能力。
我成为他们理想中的下属雇员。
达拉斯会展中心有A、B、C、D、E、F六个大展厅。
当那天一个会展开展后不到两小时,突然整个D厅的电源出现电压不稳,浮动变化。电灯照明可以看出,灯光时明时暗地闪烁,电工部门的经理找上了我。
大概是雇用我前的那段关于电路故障的对话仍在他脑海留存。他直接找上了我,希望我能检查一下,究竟是什么原因?
故障彰著。我很快就有了结果。
这故障很像我在国内遇到的三相四线的星型接法电源变压器的负载不平衡的问题。这类故障常出现在接地零线不良的原因。
我毫不迟疑地直接就找到了D厅的电源输入变压器。
果然如我所料,发现变压器的零线接地端的接头下一块塑料垫在那里。塑料是绝缘体造成了接地不良,三相四线的电源系统出现这类问题,很容易造成电压就不平衡。 拿掉了那块塑料,D厅的电压失衡的问题就消失了。
后来会展中心电工经理告诉我,这问题好多年了。有时电压正常,有时不正常,没人知道什么原因。
我告诉他,从这变压器安装那天起问题就在那里了。
在电力三相四线供电系统中,零线接地不良就会造成电压浮动。
如果三相线路负载分配平衡时,输出电压就不会出现不平衡。反之负荷配备不平衡时就出现三相电路电压的不平衡。有的高于正常输出电压,有的就低于正常输出电压。我在大陆工作时积累了这方面丰富的经验。
会展中心有两组电工:大部份是展会组电工,专门负责为展会安装电路和设备安装。另一组是维护电工,专门负责整个会展中心的电源系统和设备维护。
我们这些临时电工都属于会展组电工。
当那天会展中心的大型空调供电出现了问题,送电不出。
维修人员更换了空气开关仍然跳闸。于是那天经理将我调到维修组协助解决问题。我断定并不是空气开关的问题,而是输送线路有短路的故障。维修组人员并不愿意接受我的看法。随后我仔细查找,我发现了悬挂的输电线路一个吊着三相铜排电路的一个螺钉颜色有变化,我断定那就是由于相间短路发热引起的。打开输送线路的电排,发现两相电路铜排中的绝缘已经完全烧毁。
1997年美国联邦安全委员会发出新的空调规则,规定火灾警情发生时,要立即切断空调的送风回路的电源。会展中心的空调控制电路需要改装,别人拿了束手无策的,我又被派上了用途。
到了后来,会展中心所有电路解决不了的电路方面问题都找到了我。令人自豪的是,我接手的问题从没失手。
身边的有些“德州白美”并不高兴看到这事:
外来的有色人比他们聪明。
九十年代的中国改革开放刚刚起步,世界还没有真正认识到中国人的智慧。
记得有一次中餐是,我打开自己的便单盒,拿出一个餐叉准备吃饭。这时傍边的一位“白美”对我说,你怎么不用筷子,你们中国人的筷子不好用吗?
大家一听就明白。大概是在会展中心几次电路故障处理中,我得到了周边一些人的赞誉。但也有一些人不服气。
此人与其说他是说餐具,不如说他更直接地想表达自己所属的西方文明优越感。
但具体到工作中,摆那些文明上抽象的高、大、上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问题就是问题。
会展中心电路问题摆在那里需要人解决,不服气要有不服气的本事。经过几次重大电气运行故障的处理,渐渐地我发现周围的人投向自己的目光变得软和起来。
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国内一反过去年代描述的“美国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需要等着我们去解救的情形。突然报刊杂志把美国捧到了九霄云外。
从此大家都知道了美国是个人间的天堂。
来到美国几年后,才逐渐认识到美国的真实。美国既不是以前描绘的地狱,也不是后来吹捧的天堂。
好多年后,当我向我的中国一些朋友谈到美国时,我向他们说出我的看法:
“我认为世界上最好的人可能在美国,最坏的人也可能在美国;最丑的人可能在美国,最美的人也可能在美国。最善良的人可能在美国,最凶残的人也可能在美国”
“为什么呢?”他们问。
我回答说:
“这是因为美国是世界上自由度最高的国家。政治制度的自由度高,社会的张驰度也就越大。社会活力越高的同时也就带来了更多的副产品。所以美国什么人都有,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你们不要一看到一个事件报道就以为美国就是那么回事。不管是好,还是坏。那都只是一个事件。不要以“管中窥豹”方法去了解美国”
我又说:
“但美国有着世界上最完整的法律,这部法律在不侵犯他人利益前题下,最大化的保证了民众的权益。 正如黑格尔讲的,人类社会演进的核心是人的自由程度。美国就是秉承着这种精神原则建立起来的”
从旧中国三、四十年代到后来的八、九十年代,中国人对美国的了解都来自报刊文章。而这类文章都是出自那些留学知识份子手笔。而这些知识份子大部份是生活在美国中、上层社会,对美国的描绘属于一种也就较为正面。
以前灌进脑子里的美国是一个完美王国,事实上美国也并不是一个完美的国家。
而当我作为一个新移民来到美国,看到的就与那美好描述就有了距离。
来到美国我才晓得美国以前不准黑人与白人同车,同校。也就晓得美国67年有了民权运动后,才取消了这类岐视。
在国内很早以前就晓得美国有个“三K党”,是个种族主义组织。电影里看到他们专门杀黑人,那时觉得很恐怖。
现在深入到美国的底层生活,这些人就在你身边。
美国是一个本着人权精神健立起来到国家。特别是经过美国六十年代的民权运动后,“三K党”名声已臭,但在美国仍是合法组织。
听周边的人告诉我说,六、七十年代美国“三K党”的总部就设在达拉斯市。
从小是在歧视中成长的:
小时候从乡下进长沙城读书。
先是“乡里伢子”在同学们中就不受待见,老是受人欺负。后来辗转湖南的老革命根据地的山镇,一口山城腔回到长沙城更是受排挤。
六十年代贯彻阶级路线,披着“四类份子”子弟的政治成分走进中学。接着又沦为“黑五类”子女。整个青少年时期都是在压抑环境地成长。
感谢文化大革命,那时正是我人生成长的关键时期,我终于得到了释放。
特别是当我学习了“功夫”后,在那社会混乱,崇尚暴力的造反年代,练就了一身“功夫”的我挺直腰杆走进了社会。
文化大革命把我打造成了长沙街头小混混“水佬倌”,在社会上混江湖见过了不少世面。虽没有值得荣耀经历,但从此我就彻底改变了逆来顺受的性格。
“我是流氓,我怕谁!”那年代手里有了几两拳脚功夫撑腰,谁要欺负我,我就和他斗。
不过以前我从没想到过美国也有欺负人的事。
过去了解美国是从书本阅读而来。
而写书的人是文化人。文化人总的来说,应属于上层社会人士。
而真实的社会结构就像一个金字塔,上面尖下面大。要了解真实社会状况,就得潜入社会底层,这样来观察美国社会的中国作者甚少。
来到美国,生活在美国下层,才有了美国社会的全貌认识。
也许是“黑”“白”彰显明显,美国的种族歧视主要发生在“白”“黑”两族之间。这两个种族在美国建国历史中有着长期的分裂史。既是文化和种族的,也是经济的。
不管你承认不承认,美国有反种族歧视法那就说明种族歧视是存在,才因此立此法。
随着美国社会的文明进程,种族歧视越来越被人们鄙视。
受高等教育阶层种族歧视现象较少,真正种族歧视却仍存在底层生活的人群里。
劳工阶层中电工是个技术活,在蓝领工作中算是最上等的工作。
有意无意中闯进了这一工作领域,我很快就意识到这一领域是种族歧视最密集的领域。这算是美国“红脖子”最后保持种族优势的职业堡垒。
特别是地大物博的德州,“红脖子”在整个美国都算是有点名气。
过去几年在电梯公司工作,尽管公司清一色的“白美”,仅两个黑人和我是有色人种。但由于我大部份时间是和老板迪克在一起,迪克先生是我工作唯一的接触。与那些“白美”根本就没什么交道,几乎感觉不到什么。
美国的“白美”以前主要岐视的对象是黑人。但经过六十年代的民权运动,黑人地位彻底被颠倒过来了。“政治正确”成了美国成政的标签。事过境迁,现在连达拉斯的市长都是黑人担任,周围的黑人都成了政治上的“红色基因”,再也没有谁敢冒犯他们了。
歧视是一种弱势群体中某些人申诉自己优势的方式。要使其消亡,必须等待社会的“丛林法则”消亡。于是这些“白美”很快就找到了歧视的替代品,很快就让你有了感觉。
会展中心有三个电工负责人。其中一个“白美”的电工负责人多次出难题给我。
哪怕是身边的同事提醒我,那个电工负责人对我不公平。我一点也没意识到这是一种种族歧视。心里想,只是多一点工作嘛,有什么值得斤斤计较的呢?
达拉斯会展中心在全美国会展城中小有名气:有规模。
近年来来世界许多大型展销会选择在达拉斯会展中心。
像著名建筑展会,娱乐器具展会,印刷机械展会,通讯展会,宗教展会,汽车展会,航空发动机展会、、、、、、
这些都是世界性的展会。每一个展会都给达拉斯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
达拉斯会展中心是由一连串的高大建筑群组成,有将近一里多路长。
大厅分为A、B、C、D、E、F六个展厅。一个展厅就有一足球场大。大厅高有三、四十英尺左右高。
载重五、六十吨的十八轮大卡车可以长驱直入开进大厅。
展会中心的大部分电工都是为展会的参展者安装需要的电路而雇用的。展会的所有电路都是临时安装。一个展会接一个展会,先安装后撤卸,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参展者先电话联系需要些什么样的电路及照明,会展中心根据摊位图纸标明后,再给他们安装好。
大厅里的所有展会电源都来自大厅的地板上。厚厚水泥浇铸的地板上用一块厚重的铁板盖着一个一米见方的四方洞,里面有个二百安培三相四线的电源插座。
每个大厅地上按一定尺寸排列有不少的电源的洞口。将电源从此洞口里面引出另一个多插座的电源箱,再进行安装。所有的展会摊位的电都用各类电线隐藏在铺在地上的地毯下,从这里通向四面八方。
展会的电工安装工作大部份极为简单。将有一头有着插头,一头有插孔的电线用胶布贴在地上引到展摊,基本就完成了。
我并不喜欢这工作,工作太简单了,太没趣味。
但它却是至今为止我找到的最赚钱工作。我也就只好“为五斗米折腰”了。
不过会展中心有一项工作对我来说是很新鲜的。
那就是开几十米的提升机在大厅高空去安装会展电路。
提升机升到十多米的空中,站在高高地升起工作篮中操作,摇摇晃晃的。会展中心好多人都不愿意去接触它。
尽管我从没开过那玩意儿,但我来到展厅,我就喜欢上它。
自从第一次黑人凯文邀我和他一起高空安装电路,很快我就学会了开提升机。
每次会展只要有高空安装电路工作,我就自告奋勇接单。
开着提升机在大厅游走,站在十几米高空自在地控制提升机,这工作对我来说很新鲜,有刺激感,我很喜欢。
那天当那个“白美”的电工负责人胖子唐纳普走到我面前对我说:
“Gordon,福特公司摊位的有几些照明灯取消了,你去把它们撤卸下来。”
唐纳普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正准备开张的展会是在美国举行的世界汽车大展。全世界的所有汽车大厂商都来到了达拉斯汽车展会中心。
汽车会展是汽车制造商的买卖的大展。各汽车制造商拼尽全身解数来争夺未来市场。展会设计有着大量的灯饰照明。每个汽车厂商将即将出厂的新款车,擦得澄亮,布置在展会上。所有摊位灯光佈景都非常讲究,五颜六色的灯光闪烁着夺人眼目。
安装汽车展的大部份灯光都是装在展会大厅的顶端,从上向下照耀。
不知道为什么福特公司突然取消了高空的部分灯具照明。
候唐纳普说完,我二话没说,去取了提升机的钥匙就往大厅外走去。
世界上善良的人还是多数。
这时站在傍边的几个“白美”都围了上来,一个说:
“Gordon, 这是唐纳普害你,你不要去!”
还有另外的人也说:
“还有个把多小时展会就要开张了,会场所有的展位都佈置好了,这时提升机很不容易开进来。”
傍边更有几个声音说:
“从下面把电源插头扯了就没事了,灯具挂在大厅顶上又不碍事。等展会结束再取下来是完全可以。唐纳普这时要你这时侯把提升机开进来,就是想让你出事。你要是把傍边展摊撞坏了,那就麻烦了”
“你看那灯具挂在摊位顶上中间,不容易弄下来。那摊位完全布置好了,下面全是嶄新的车,万一掉一个螺丝下来打坏了下面车子都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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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七觜八舌,都劝我不要去。
我站在那里一言未发,候他们停了下来,我说:
“谢谢你们好意!”
接着我说:
“唐纳普的心思我清楚,但我并不怕。如果我真的将灯具掉下来,把那新车砸坏了,大不了我没有了工作。赔车那是达拉斯会展中心的事。‘看牛伢子赔牛不起’,我看到时候唐纳普也跑不了!”
我心里真的一点也没在乎出事。这会展中心的工作真的很无聊。每天的工作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无聊的我只是想找点刺激。
我对他们说完,转身就往大厅外走去。
走到那部四十英尺的提升机傍,我爬进入机篮,系好安全的带,开始驾驶。
这是一台全电动的提升机。我将机篮升起三、四米高的位置,开着提升机静悄悄地进入了会展大厅。
一个黑人电工助手主动地走上前来,站在提升机前为我引路。
他站在展摊路道,高高地举起手臂,摆着手臂向我示意向左,向右驾驶。
整个大厅会展摊位都已布置妥当,每个摊位都用地毯装饰得很规整。
提升机在展会摊位的中间通道缓缓地驶过去,提升机两边的两轮胎距布置好的摊位仅留下了两英寸的距离,我小心翼翼的驾驶着提升机向目的地行进。
顺利到达了福特汽车公司那展位,我将提升机停在摊位傍的过道上。
一打量,辉煌亮堂的汽车展位上,一辆辆闪闪发光的新款车型停立在崭新的地毯上。
几个西装革领的工作人员已经准备就序正在等候着展会的开张。
福特汽车公司有着一个很大的面积的摊位。
站在提升机的工作篮中,我开始将提升机的机臂地伸展出来。长长的机臂在慢慢往高空升去,下面的人渐渐地变小了。
越往上升,工作篮就变得轻飘,渐渐地摇晃起来。
当我将三十英尺长的机臂全部伸展出来,工作篮升到了摊位顶部的中心部位。
在摊位的顶部的四周固定着八个装饰探照灯式的装饰照明灯具。
我的工作是将灯具的电源线的插头断开,把固定在大厅钢梁架上灯具的撤卸下来。
这些临时灯具都是用金属夹具固定在展会大厅的金属梁柱上的。
由于福特汽车公司的摊位很大。提升机停在摊位的路道上,我将提升机机臂慢慢地向摊位高空升去。咔地一声,机臂已经伸到了极限。
我小心翼翼地弯下腰,从工具袋里拿出扳手,调准尺寸就开始准备工作。在机篮里的一举一动都引来上下整个提升机的机臂大幅度的摆动。
需要松动夹具的螺丝,取下灯具。
一起始,我只是轻轻地扭动夹具螺似,谁知螺丝夹具纹丝不动。
大概是那安装的“白美”比我力气大多了,随便一下就让我这“侏儒”的亚州佬得使出吃奶的力气。我于是扭着身子使着最大力量一拧,螺丝终于松动了。
由于用力过猛,整个的机篮上下不停地在空中摇晃起来。 机篮的不停摇晃使我不得不停下了工作。我双手抓着篮沿,将身子蹲下来,等待着晃动的消失。
别看提升机的机臂是那么粗壮的钢铁具件,当它伸出机座三十英尺的机臂后,这钢铁具件就仿佛如同一根竹竿似的,摇摇晃晃得似乎随时都可能折断似的。
要保持重心稳定,工作篮的重量与机臂之间是个什么状态,大家不仿想一想。
不能依靠工作篮的支撑,否则一用大力篮子又会晃动半天。展会马上要开始了,时间不等人。
有了这念头,我冒出了一个主意。
候机篮晃动停了下来,于是开始撤卸第二个灯具。我将系在身上的安全带一头挂在大厅的钢樑上,一手臂攀住大厅的的建筑金属梁,将身体大部份重量吊在大梁上。另一只手臂去松动螺丝。
提升机的工作篮不需要承受多少重量,工作篮就再也不象以前那样晃动了。
时间很紧迫,展会马上就要开张,我必须在二十分钟内完成全部的撤卸。
我知道自己是个粗糙人,眼睛盯着下面亮闪闪的五颜六色的展车,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一定要小心,一颗罗钉都不能掉下去。
大厅里辉煌汽车的光亮四处闪耀着,头上汗珠从耀眼的光影中像珍珠一般地大滴大滴滚滚而下。
我知道这不完全是大厅的温度原因,更多多是我心理紧张所致。
回忆起几十年的人生,自己经过好多的坎坷。
仔细思考,我发现生命历程中的许多坎坷都是自己性格一手造成的。
人生是什么?
人生就是一个生物体的经历和体验。
经历越多,体验越丰富,生命的指数就越高。
抱着这种生命观,在我有限的生活经历中,我经常制造机会来挑战自己。于是呈现在我人生中的就是一些磨难。
工作顺利地进行,终于八个悬在福特汽车公司摊位上方的灯具全部被撤下来了。
我将提升机机臂慢慢地收缩进去,放低了提篮,小心翼翼地将提升机开出了展会大厅。
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全美世界汽车大展会正式开展。灯火辉煌的展会大厅一时间拥进了一大片喧哗。
每个人的性格有着差异,人生的道路也不尽相同。
选择怎样渡过自己的一生是自己支配生命的权利。没有谁对,也没有谁错,完全在于自己的选择。
上述的故事与其说是我逆来顺受的性格,不如说我天性喜欢挑战自己的性格。
记得才五六岁时就喜欢出去找冒险的乐子。邀上几个发小,攀上湖南剧院的高墙的墙沿,一步一步地向前面移动,看谁走得最远。
夏天,穿着一条三角裤爬上湘江客轮最顶层。待轮船航行到江中转头时,挺身一个“燕式”的跳水姿势跃入碧绿江中,好生爽快!
我生长的年代没有如今这么多冒险的乐处,但我也尽我所想制造了些乐处。
人们常说人的命运是人生的主宰。终其实质,就是性格使然。
面对事物,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处理方式。随之而来的,不同方式就造就不同结果。
有的结果成为一种幸运的机遇;有的结果却成为后续人生的苦果。
当然唐纳普是着意给我夹脚的小鞋穿,我何尝不知。我还没迟钝到那种地步。只是你越认为我做不到,我倒是要试试看。
此后没多久,很快我就让会展中心上上下下知道我不是一个可随意捻捏的人了。
会展中心处在达拉斯市中心的东南角,沿绵近一英里长的建筑跨越了几个街区。
那天唐纳普要我一个人开提升机去换几个街通道的照明灯时,我对他说:
“唐纳普,那可是行人过路的街区哦,我必须有一个人在下面监护。”
唐纳普说:
“就换几个灯泡而已,要不了多久。再一个我手头也没人了。”
在唐纳普的坚持下,我只好顺着他的意了。
心想,也许不至于会有那凑巧出事吧?
天下就有这么凑巧的事。
尽管我设下了围栏,可一个参展者偏偏从两围栏的空隙处走进围栏区。
他一边走,一边低着头往自己的上衣胸前别参展的会章。
当时我正好在抬着头换灯泡,没看见他正低头走近提升机。等我将灯泡换下来,低头正看见他低着头朝我的提升机撞上去,想喊都来不赢了。
那人一傢伙撞到了提升机的机臂上。
他脸上的鼻骨处碰出一个伤口,鲜血流了出来。
没等我从提升机下来,他就走远了,正朝着会展中心办公室方向走去。
毫无疑问,上面很快就怪罪下来。
主管安全的经理找了我谈话,说要举行安全会议听证。
另一位电工负责人告诉我,可能我会要记上三个点的安全扣分。
听了他的话,我心里很不痛快。
几天后,安全听证会召开了。
会展安全评议委员会两个委员和会展的安全经理,加上会展电工经理出席了会议。
会展的安全经理老调重谈。等他一完话,我就说:
“你说完了吗?我告诉你们,事前我曾讲过需要一个人在下面监护,汤姆逊坚持不肯给人为我监护。我抬着头去换灯泡,我没有两双眼睛,不可能又看着下面。发生了这事,我感到很遗憾。但这一切完全不是我的责任。 究竟是谁的责任?希望你们公正地去评定。”
我一口气讲下去。
安全经理看我停了下来,便说:
“市政府雇员安全扣分最高是累计七个点分,扣三个点不会开除工作的。”
等他话一断歇,我立即插上了话:
“你莫说三个点分,一个点分我都不会接受。如果你们强迫我接受,告诉你们,我将会打电活与美国联邦雇员平权委员会投诉,请他们来调查这件事。”
一点也不是威胁,早几天安全经理透消息探我的态度时,我心里就有了主意。
我随后就开始了做“功课”。
我从网站上已经找到了美国联邦雇员平权委员会的电话号码,并和他们通了话。现在我只是等待看事态如何发展下去再作决定。
看到我态度非常坚决,一点也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们没想到平时那么听话的我,一下子变得不听调教了。一时他们也没了主意,他们沉默下来。
一会儿,安全经理对我说,请你先回去工作吧,我们要留下商讨出一个意见。
我走出办公室,留下他们去“阴谋”出一个处理结果。
几天后需要我签字的安全评议书最后送到我手中。看到那评议书中的扣分栏填上的是0。
我心气一下顺畅起来,握着笔签下了Gordon 。
我想用那英文手写草体写那个D字母的开头,笔划一扭过来,觉得到底写得还是不像草体,一点也没写出那飞扬逍洒的气派。
这时我才真正理会到了阿Q先生当时想把Q划得更圆的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