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的头发白了

我的头发像妈妈，又黑又密。

梳辫子的时候，一根辫子比人家两根合起来还要粗。生孩子之前到理发店剪头，师傅唠叨，这么多头发，应该多收你几块钱。

我的头发像妈妈，又黑又密。

妈妈说，其实小时候，我就是一个“小黄毛”。可能因为没有给我剃过胎毛，年轻的妈妈不忍心，舍不得。结果，就像早期没有侍弄好的庄稼，一直长不茁壮。两根长而细的黄辫子，辫梢还是弯曲着。直到文革强迫剪发，头发旧貌换新颜：再长出来的头发，就是又黑又粗。

我的头发像妈妈，又黑又密。文革后我又留起来辫子，又黑又长油亮亮的大辫子盘在脑后。

生完孩子，剪短了，从马尾到齐耳

我的头发像妈妈，又黑又密。

记得有一次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儿子坐旁边说：妈妈，你有白头发了。

我毫不犹豫回答：拔！

儿子的手在我头上不停翻过来翻过去，一根一根揪个没完。

我说：你要把妈妈拔成秃子吗？

儿子把手往我眼前一伸：那么一撮十几根，都是白的！

我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什么时候这么多白头发啊？那年我50了。

然后就开始了旷日持久的染发工程。起先，是用流行的海娜花天然染发。着色不是特别强，但是黑发里丝丝金棕色，既好看又新潮，很多人以为我是专门挑染的。还被陌生人拦路请教过。60岁以后，改用了通行的l’oreal，一年一两次。先生说：“少染吧，这很容易得白血病的。”

我义无反顾斩钉截铁地回答：No! 今天不死，明天还染！

我的头发像妈妈，又黑又密。

妈妈走得很早，63岁，因肝癌去世，虽经过化疗的折磨，头发依然浓密，基本是黑的。可是如今我已是花白头了，妈妈要是见到我，一定吃惊，这还是她那个娇宠臭美的黑发浓密的女儿吗？

70岁生日的前一天，我把家里还剩下的一瓶染发剂统统用掉，从此别过。因为我说过：70岁后不染发！

但是有一天要去见妈妈，我还得染发，免得妈妈认不出我：你是我那个黑发浓密的乖乖女吗。。。

我的头发像妈妈，又黑又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