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浴血田家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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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家镇坐落于九江上游约65公里,武汉下游150公里,广济县城西南约40公里的长江中下游北岸江面狭隘处,两岸相距只有500米左右,与对岸半壁山和富池口互为犄角,是进入武汉之咽喉,所谓“武汉第一门户”、“楚江锁钥”。
位置如此重要,田家镇要塞就成为长江防御作战计划中的重中之重。田家镇要塞原为江防军守备,江防军于1937年10月在湖北武汉成立,其职责由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参谋部制定的《江防计划纲领》草案所赋予,江防司令部总司令为第15军团军团长兼第27军军长刘兴,受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直接指挥。不过抗战初期,江防军总司令部实际负责区域为江苏南京以下江段,下辖江阴要塞司令部与临时组织的江阴江防司令部,海军舰队余部虽名义上由江防军总部节制,但实际上由海军部自行指挥。江防军总司令部实辖有陆军只有第102师、第103师、第53师、第111师、第112师和海军司令部、江防军司令部、江阴、镇江要塞司令部、江苏保安第2团、炮兵第8团1个营、第10团1个营。江防军在淞沪会战及南京保卫战中基本没有起到作用,战事一塌糊涂、部队也被调配的乱七八糟的,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参谋部刚成立的江防军就被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参谋部解体了。
自己解体了那就自己重建,1937年12月在湖北武昌重组了江防军总司令部,仍任命刘兴为江防军总司令,海军第二舰队司令曾以鼎为副总司令,并归武汉卫戍司令部指挥,此时刘兴兼任武汉卫戍司令部司令。12月在武昌拟订《第三期作战计划》明确规定“湖口以西、武汉以东之各要塞,应力事增强,并统一指挥,以江防总司令统兵守备之,并加封锁。”过了半个多月,1938年1月11日陈诚接任武汉卫戍司令部司令,刘兴专任江防军总司令。随着战事发展,江防军总司令部设立马当守备区、马当要塞司令部、湖口守备区、湖口总队、九江守备区、九江警备司令部、田家镇守备区、田家镇要塞司令部。1938年3月21日,蒋介石向军令部强调,“马当、湖口、九江、田家镇防务特别重要,其工事与炮位以及部队防务,应由军令部特别督促布置勿误。”
1938年6月14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成立第9战区,陈诚出任司令长官。第9战区下辖第1、第2兵团,负责长江南岸的作战,从徐州败退过来的第5战区负责长江北岸的作战,两战区的作战地境划分自然是长江之线,但是——沿江北岸的武穴、田家镇部分及武汉卫戍总司令部归第9战区统一指挥。
武汉卫戍总司令部归第9战区指挥就让他指挥去好了,人家本来就是从武汉卫戍总司令部长官转过来的嘛,跟他争这个没意思也争不过。不过呢,北岸的武穴、田家镇也归了南岸的第9战区指挥?这不是明摆着瞧不起人吗?!!
这是一个问题。田家镇要塞从军事地理上来讲,是由北岸的武穴、田家镇、南岸的富池口、半壁山这一区域的要塞阵地共同构建而完成阻断长江的任务,很明显“一字长蛇阵”的江防军不能完成这种大型复杂的田家镇要塞防卫任务,必须将这一任务交给战区担负。
那为什么交给第9战区而不交给咱们第5战区呢?人家领导不说咱也不好问,气得俺牙病都犯了。不管他了,谁爱管谁就去管好啦,咱们各干各的活儿就行了。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计划都很周全、而实施就是另一回事儿啦,抗战也不例外,说是准备长期抗战,其实没有事到临头谁也不着急,现在临时抱佛脚,马当开战之前,工事水泥刚刚脱模还没有完全硬化,部队的准备也就大概如此吧,这样在田家镇守备战之前,马当、湖口、九江等守备区、要塞司令部等全部失败,可以预见田家镇守备战也是同样结果。
失败是由于实力不济,不过败得太难看的原因就是作战思想错误,一条死蛇般的江防军设置就是根本错误。这条沿江布置的防卫完全丧失机动性,把部队死死拴在要塞孤点上等着挨打,在当下的作战环境下,日军飞机、炮舰几乎可以毫无顾忌猛轰要塞,哪里有炸不烂的道理?一旦前方要塞危急,江防军的支援兵力只好从后方要塞抽调,如此产生多米诺骨牌效应,马当要塞作战就是实例,结果就是这个马当、湖口、九江各个守备区、要塞司令部的多米诺骨牌就毫无例外地稀里哗啦了。
原本想着马当要塞顶上3个月、湖口要塞再顶上两个月,其后面九江啥的也就准备好了,再顶上个把月不成问题,这样算来半年就混过去了,小鬼子基本上就没戏唱了,结果人家一脚踹过来,马当、湖口、九江就稀里哗啦了。日军这当胸一脚踹的可真是窝心,这下子军事委员会总算看出点儿门道了,原来这“一字长蛇阵、二龙戏水阵”是评书里说的,不能当真啊?这样参谋本部总算摸到了一点现代化条件下要塞防卫的门路,把单点要塞防卫放在一个大的区域里进行,这样抗击才会有效。
于是第9战区增派李延年第2军防守田家镇,原要塞部队归李延年统一指挥。1937年7月抗战军兴,第2军军长蒋鼎文升任第4集团军总司令,第9师师长李延年升任第2军军长,此时第2军下辖第3、第9、第80师和独立第6旅。北上增援淞沪时第80师留驻福建沿海地区,第3师改隶第8军,第2军参加抗日淞沪会战时下辖只有第9师和独立第6旅。
徐州会战时的5月上旬第2军编入汤恩伯之陇海兵团,但是徐州会战崩溃“如山倒”,原本准备与日军在徐州地区展开决战的60万部队立刻四散逃命,第2军也随陇海兵团向西突围,后由毫县、涡阳附近渡河西撤。
6月初,第2军编入武汉保卫战序列,隶属于第9战区万耀煌第15军团,继续留在漯河整训部队,7月,独立第6旅脱离建制,调入第93、第140师,这样第2军下辖3个师。8月初,为统一指挥田家镇两岸要塞防御,特成立第11军团,李延年升任军团长,第2军随即从第15军团拨归第11军团建制。升官是好事儿,可是部队却少了,第93师扩编为第6军,第140师留归第15军团建制,所以现在第11军团建制下的第2军实际只辖一个第9师。
李延年接到守备田家镇的命令,立刻率第2军其实只有一个第9师赶赴前线,与原田家镇守备部队第57师共同完成田家镇守备任务。
第57师日后有个代号“虎贲”,是“御林军”第74军的部队,而此时第57师还未调入第74军,是地地道道的杂牌,不过此时第57师虽不是“虎贲”,也是“虎仔”!是国军中一等一的部队——要不然人家第74军也不会要是不是?
第57师前身是北洋军阀孙传芳所属“五省联军”皖军第3混成旅,1927年3月,被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27军,1929年第27军缩编为第57师,1930年,编入陈调元的第1路军。
抗日军兴之后,第57师与第55师编成第69军,随即参加淞沪会战。第57师现任师长施中诚,安徽桐城人,其四叔施从云参加滦川起义兵败遇难,而大伯施从滨则积功位至中将。施中诚的父亲施从礼行二,因病早逝,施中诚便由大伯抚养长大,于1923年8月毕业于保定军校第9期步兵科。
施中诚在军校毕业后服务于山东省防军,历任排长、连长。张宗昌入鲁主政后,施中诚随部接受改编,先后担任师、旅参谋和干部教导队队长,累至上校团长。
张宗昌被北伐军击败后,施中诚所指挥的部队被刘珍年扩编为暂编第1军第5师,随即又被国民政府改编为山东省警备第1旅。此后该旅又不断改编,施中诚则以该旅为基础培养并发展出一批能够为己所用的得力部属。
1934年6月,施中诚在中央军校高教班第2期进修毕业后,和大部分警备旅官兵编入第57师第169旅。施中诚由此从地方军转变为正规军,到职后依靠着警备旅的老底子和师长阮肇昌的支持,大力整训部队。在1935年春安徽驻军的校阅中,第169旅第337团名列第三,而第57师成为国民政府第一期编练的10个“调整师”之一。
1937年8月,施中诚率领第169旅参加淞沪会战。淞沪会战一开始的作战部队是第2、第36、第87、第88师,而第57师是第5支投入淞沪作战的部队。部队抵达后,施中诚立即命令第337团团长杨宗鼎率部配合友军对位于浦东日军墓地的据点发起进攻,此后又命第339团团长李琰率部守备顾家镇阵地。
此后施中诚率领所部在顾家镇与日军第3师团步兵第18联队展开激战。作为旅长,施中诚始终坚持在一线指挥,天气炎热、战壕潮湿、战事激烈,施中诚烂裆,由此竟然不育。
从10月开始,施中诚抱病率部驰援在蕰藻浜作战的友军,在孟家宅、老陆宅、新陆宅一带与日军展开长达一个多月的拉锯。在淞沪会战的三个多月中,像第169旅这样从8月开始参战的杂牌军能够打满全场的绝无仅有。淞沪会战日军火力优势极大,而上海附近地域完全是平原,几乎毫无地形可以利用,一个师顶上去往往三天就退了下来,甚至出现上阵3个小时就伤亡一半的惨况。而第169旅竟然从头打到尾,一个是该部装备精良——调整师和不断的补充,再一个就是第169旅上下一致的战斗精神!战后施中诚升任第57师师长。
而第69军因伤亡惨重,番号撤销,残部于1938年6月调入第73军。第73军序属江防军,任务是守备田家镇,前方湖口一紧张,第73军及下辖第15师赶赴湖口,留下第57师守备田家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