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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延年率领部队抵达田家镇后立刻布置防务,第9师负责守卫要塞北面,其第26旅守卫松山高地,第25旅布置于丘陵地带;第57师负责守卫要塞正面和东面,其第171旅旅长杨宗鼎兼任要塞司令,所辖第340、第342团据守要塞核心,第169旅所辖第337、第339团防守外围阵地。
谁都知道要塞工事的重要性,1938年2月3日蒋委员长令何应钦及徐永昌对由淞沪、南京作战后撤退“已到商城、罗田、麻城、黄陂、田家镇、黄安、宋埠各部队,应限令构筑工事,并由军令部派员负责指导监筑。”其中特别指出:“马当、湖口、九江、田家镇防务特别重要,其工事与炮位以及部队防务,应由军令部特别督促布置。”可是日军没来谁也不用着急是不是?现在大战在即,田家镇的工事还是零零散散不成样子,李延年赶紧抓住两个师修建防御工事,急造几百个水泥据点,在四望山附近高地到田家镇一带山地环绕了几道铁丝网。
1938年7月下旬,第5战区代司令长官白崇禧视察了田家镇要塞,对守备工作进行了检查和督促。这就是“小诸葛”纸上谈兵摇扇子的本事,虽然田家镇位于江北,可是却归于江南第9战区指挥,此时白崇禧为第5战区代司令长官,跑来看看田家镇的防御工作,确实是看到了田家镇的重要性,虽是职责之外,也应该看一看,在战前无论是前五百年、后五百年还是天文地理那是无所不知,至于炮一响,“小诸葛”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第9战区于8月5日制订的《第9战区关于武汉会战作战计划》强调指出,“应以一部配置沿江各要地及南浔线,尤须固守田家镇要塞”,并要求“田家镇要塞须作固守两月以上”的准备。
在这个“作战计划”里,很明显可以看出第9战区的思想还是非常保守或者说非常落后,“固守两月以上”换个说法就是“挨打两个月以上”。当今现代化战争条件下,要塞防御已经不能单单定位于抵抗防御了。要塞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敌军不得不攻,如此利用要塞吸引敌军,使敌军的行动受到限制,也就是限制敌军的机动性,然后在要塞周围制造战场条件,甚至打歼灭战。还是那句话,军队的战斗力就是两样,火力和机动性。单纯的要塞守备是完全放弃自己的机动性,而利用要塞吸引敌军来攻却是限制敌军的机动性,守军在要塞周边展开机动制造战场条件,这样攻守异位!
第9战区的这个作战计划应该是和军事委员会合谋的,制定计划的同时参谋部下令成立第11军团,李延年任军团长,把江南守备富池口、半壁山的第8、第54军和江北田家镇的第2军划拉划拉拢在一起,这样呢长江这一带就似乎结成了一个铁疙瘩,让日本人来试一试牙口吧。其实长江已在日军控制之下,战事一开,不要说李延年在江北无法指挥江南富池口、半壁山的作战,就算是江南的第9战区也无法指挥江北田家镇的作战。这一作战计划完全是闭门造车、异想天开,这个指挥体系的错误是田家镇守备战失败的第一重要原因。
领导们是不管计划是不是闭门造车还是异想天开的,只要高度够那就是正确的。委员长看到这个作战计划把田家镇的重要性放到如此高度非常满意,至于“固守两月以上”觉得还是不太够,于是8月6日蒋介石给李延年发电报,不要受这个作战计划的误导只是单单“固守两月以上”,而是越久越好,“限四小时。田家镇李军团长、郑师长(第9师郑作民)、施师长(第57师施中诚)、杨司令(要塞司令杨守鼎)、马头镇霍军长(第54军霍揆彰)、陈师长(第14师陈烈)、李师长(第18师李芳郴):邦密。训令:查田、富要塞为大别山及赣北我主阵地之锁钥,乃五、九战区会战之枢轴,亦武汉最后之屏障,其地位重要,勿待多言,而崇山对峙,江面狭窄,复有相当工事及备炮,徇我国最坚之要塞。查各该部乃国军精锐,其各激发忠勇,以与要塞共存亡之决心,积极整备,长久固守,以利全局,以扬国威,并晓谕官兵共体兹意。中○”
很明显,第9战区要求田家镇“固守两月以上”,而委员长说是“乃五、九战区会战之枢轴,亦武汉最后之屏障”,至于要守几个月,李延年你自己琢磨吧,最好是“与要塞共存亡”。
日军方面对田家镇作战的难度当然也是有认识的,“九江至汉口之间,筑有最复杂阵地的地方就在此处,其北面山地筑满炮台,前面的长江非常狭窄,众多隐蔽炮台使溯江部队绝对难以接近。”既然“溯江部队绝对难以接近”难以接近,那只有从陆地上攻取各个要塞。7月31日,在海军第11战队旗舰“安宅”舰上召开了有关攻略汉口的华中派遣军、第3舰队、第11军、第11战队和波田支队等部队的各参谋幕僚会议。在会上,华中派遣军和中国方面舰队签订了陆海军协定,并交换了《关于攻占汉口作战陆海军协定备忘录》。备忘录中规定,“第11军攻占黄梅、九江附近后,在瑞昌、德安一线依次集中兵力,准备以后的攻击。以后,以一部溯扬子江而上,又沿其两岸前进,直接攻占武汉地区的要地。”
第11军根据陆海军达成的协定于8月23日发布命令,“第6师团应于8月31日从黄梅附近出发,击败当面之敌后向广济附近前进,准备下一步的作战。随着进入广济附近,可急速以有力的一部攻占田家镇附近,以利舰艇的溯江。对此,海军航空部队应予协助。”
根据此命令第6师团于8月30日拂晓派出第36旅团组成的牛岛支队和第11旅团第47联队为基础组成的今村支队对广济展开攻击,目的是攻取广济及周边地区后,然后南下夺取田家镇。9月6日牛岛支队夺取广济,7日超越广济击破第55军第29师第86旅攻占松阳桥,驱逐广济周边中国军队,确实占领广济,为下一步进攻田家镇要塞做准备。
田家镇要塞扼守长江,日军攻占田家镇要塞可以有三个方向,第一是使用飞机、军舰在田家镇要塞的长江正面强攻、登陆;田家镇要塞最初守备部队为2000余人的海军舰炮兵和一个步兵守备营,司令为海军少将梅一平,炮台总台长秦德生,宅山第1台第1、2分台配备105毫米舰炮4门,象山第2台第3、4分台配备105毫米舰炮4门。从司令到部队的配备来看,很明显国军在一开始的要塞守备思路是非常落后的,一个是没有考虑到机动野战,再有就是没有认识到要塞在立体作战下的局限。
这8门定点的舰炮肯定是日军的靶子,在日军大口径舰和重航弹打击下作用有限、生存困难,鉴于此江防军使用2个野炮营成立田家镇游动炮兵部队,装备日造31式野炮8门,奥地利造史高德野炮2门,东北沈阳兵工厂仿造14式77毫米野炮12门,这些炮口径太小,对日军军舰威胁不大,只能用于陆战;后又增调105轻榴弹炮4门,20毫米高射炮4门,37毫米反坦克炮6门。9月12日,日军进攻田家镇对面的富池口要塞,国军于是将4门105轻榴弹炮,4门20毫米高射炮及2个连的77毫米野炮调往富池口,田家镇炮兵力量更加不足,更要命的是几乎放弃防空!
而日军“安宅”舰的2门主炮口径为120毫米,此战中日军海军除了第11战队之外,又增调了40多艘战舰,总计50多艘战舰、100多门重炮围攻田家镇各个炮台的8门炮,再加上空军轰炸,结果可想而知,最后日军飞机轰炸引爆弹药库,死守炮台的要塞司令梅一平和炮台总台长秦德生殉国。
日军第11战队旗舰“安宅”舰
排水量仅千吨的浅水炮舰
另外就是国军在此段长江布置了1500余枚水雷,不过日军第3舰队配备大量扫雷舰艇,排雷能力很强,日军一旦遏制田家镇要塞炮兵火力,扫雷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中国海军本来就没有与日军海军的正面作战能力,开战以来大舰自沉、中舰被炸、现在只剩下几艘小舰布雷,国民政府在1938年1月1日也就干脆撤销了海军部,过了一个月觉得海军还有人有些小舰小艇,完全放弃似乎也太涨他人威风、灭自己锐气,于是在2月1日又成立了海军战时总司令部,设了参谋、军衡、舰械、军需4个处和秘书办公室、副官办公室,原海军部部长陈绍宽任总司令,原第1舰队司令陈季良兼任参谋长,曾以鼎仍任第2舰队司令。此时第1舰队仅有炮舰8艘及测量、运输等辅助舰船共20余艘;第2舰队仅有炮舰6艘及鱼雷艇等,亦共20余艘;第3舰队在去年12月全部舰船自沉于青岛,舰队司令沈鸿烈在韩复榘死后当上了山东省主席,现在山东山里打游击,副司令谢刚哲率其余人员撤至武汉附近,改编为江防要塞守备司令部,第3舰队人、舰皆无,也就无从恢复了。
日军进攻田家镇要塞的第二个方向是武穴,武穴距离田家镇要塞30多里,况且武穴地势平坦并无坚强工事,在此处登陆难度不大,问题是再向西进攻田家镇要塞,一路上湖泽水田横亘,大部队无法展开、重武器随行困难,即便进到田家镇要塞,兵力火力不够也是无法实施有效攻击。
第三个方向就是从广济南下,依靠广济、黄梅为后方基地,派遣部队向南攻击60里进抵田家镇要塞。这一路只有宽3华里的一段丘陵地貌可以通过,除此之外东西皆是湖泽无法通过,虽然部队机动受到限制,并且一路上守军据有大量野战工事,但是日军自诩陆军天下第一,靠步兵硬打完全可以通过。
日军攻占广济之后几乎完全控制战场,那就没啥好说的了,打仗嘛,怎么不客气就怎么打,三路齐发,进攻田家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