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得纪念文章作者严医生和万征太太的同意,我转发这篇纪念英年早逝的裴医生的文章在这里。我和万征是神交多年的朋友,虽然从未谋面。我前几天在健身群里跟他说:兄弟,已经说好的再过几年见面要跟你扳手腕的啊。你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
怀念裴万征医生
结交于健身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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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万征是在2017年的SCAPE医生健身群,群主蔡医生至今做的最英明神武的决定就是把万征拉入了群。于是这个山东帅哥义不容辞地反客为主,先是靠颜值出位,每天早晨坚持不懈的晒出自己在空荡荡的健身房的自拍照,或者在碧波池中遨游。有时还加上配音注解自己正在塑造哪块肌群,和每天的锻炼计划。他毫不吝啬的分享迅速吸引了诸多粉丝,当然其中就有我。我也趁机拉拢他,以原始股东的优厚条件,加入了我初创的ANACP医生健身群,进一步满足了他为人民服务的高涨热情。
又过了一阵,万征幼小的心灵萌生了跑马拉松的念头(偷偷的说,可能受到我的影响),于是借机他就开始了对健身群的“军事化”管理:全民跑步计划。他把诸多群友按照他的标准分为三组:马拉松获奖组,快乐组,飘逸组。规定跑步队所有人必须兢兢业业打卡登记跑量,按月按季度考核指标,他的“裴队长”称呼从此而来,赫赫扬名于江湖,以至于后来两大医生健身群都只昵称他为队长,唯一的队长。
裴队长管理队伍一丝不苟,事必躬亲。无论哪位跑友打卡,他都会第一时间送上一堆表情包伺候:一根红彤彤的大拇指,紧接着是一捧怒放的鲜花,几颗红灿灿的爱心,最后一个横幅“你是最棒的” ,后来他也学会了“骨折式仰望”等高难动作。试问有哪个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的知识分子,经受得起这般甜言蜜语,明星级别的鸡血?啥也别说了,士为知己者跑。
他的关怀无微不至,如果有哪位群友几天没打卡,他定会忧心忡忡的大声呼唤:某某某,俺想你了。跑步队更有季度指标考核,有人升级有人降级,队长会亲自送上考核意见和书面通知。
他自己更是持之以恒的锻炼,加入了当地的跑团,从短距离跑步比赛开始,一步步完成了半程马拉松,和最终的全程马拉松比赛。为了他的全马比赛,我和老茂医生两个马拉松新手不知天高地厚的给他设计训练计划。队长雄心壮志提出首次比赛就跑进4小时,一开始就按照高标准训练自己。我们只得每天叮嘱他别冲动,训练跑慢点。队长高兴的跑着,居然也没有受伤,只不过把完赛目标越降越低,最后却创造了非常满意的成绩,实在是非常有运动天赋的人。
自行车也是他的一大爱好,跟朋友们的周末长距离骑行加上俯卧撑比赛,曾经是健身群他的常规打卡节目,记得他一口气可以做50个,虽然不标准。
如此帅气阳光,活力四射的队长,谁人不爱戴呢?上天也是太爱他了,才这么早带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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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下见面
难忘的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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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和裴队长聚过四次,每次都印象深刻,也让我对他的工作生活逐步了解。
第一次见面是2018年2月我去DC开会,那时和队长还不算很熟,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能否有机会见面,队长就欣然答应了。他开着保时捷跑车,鲜衣怒马的出现在了我会场门口,安排的节目当然是跑步。那天阴雨,他带我跑了Capital Hill一圈,当然我得降速,他这个跑步小白才能跟上我。不过这一点都不妨碍他一路上指点江山,谈古论今,言谈举止中自信果断,陪游业务相当熟练。
2018年底我们曾经极力邀请队长来休斯顿开年会,当时休斯顿有很多医生已经和他在网络上相交甚熟了,包括老茂,温医生,Linda,晴旻等人。但他工作繁忙未能成行。直到2019年ANACP新泽西年会,领导们面子甚大,再加上健身群集体请愿,递上血书,队长终于百忙中抽空,带着夫人Connie参加了聚会。
年会节目之一:夜游Hudson河。船上欢歌笑语,自带光环的队长很快就被粉丝们围住求合影。然后又随着音乐翩翩起舞,队长诚恳的告诉我,他在北医就读时曾经在学校国标舞队中深造过,教我跳个简单的慢三,快三毫无挑战。可是据后来旁观者徐医生评论:队长舞跳得很猛,但基本不踩点,自成节奏。我想这肯定是冤枉他了,他要是遵循节拍,那必然被对面人群中的我踩踏无数。
正式年会现场
年会晨跑:跑步的线路就是Hudson河畔步道,是事先我和队长实地丈量的5公里。清晨迎着朝阳,十余人的跑步队伍在队长的带领下,欢声笑语的往前跑,各种摆拍,各种互相加油鼓励,直至今日,仍历历在目。
年会后几周,又因为我去DC开会,就有了第三次见面。这次我去了他的一个诊所,位于Virginia一个风景优美的小镇里。他风风火火的来回在几间诊室内,热情的和每个病人拥抱,寒暄,还给病人们介绍我,来自远方的一个医生朋友。他处理病人很快,嘴上说着,手里就写完了记录。一转身又带我去看他做产科B超,最后在他的办公室他完成了一天的收尾工作。他当时经营着三个诊所,还要去医院接生自己的病人,但对他已经是驾轻就熟,看他工作,举重若轻,游刃有余。
他去世后,有朋友分享了新冠期间,当地媒体对他诊所的采访视频。看到那间诊所和他坐在办公室内侃侃而谈的音容笑貌,我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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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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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春季队长滑雪归来后,突然在微信群静默起来,也不在健身群号召打卡了,也不去理财群讲股票了。这样的状态持续几周后,我觉得必然出问题了,于是就私信了他。接着就收到了他的电话,还是比较平静的声音告诉我他刚刚被诊断肺癌4期,胸水引流4升。我当场就被砸蒙了,就是不真实,不可能,我的朋友怎么可能肺癌4期。他说出现了咳嗽症状数月,运动后显著,所以一直以为运动型哮喘,但没有去及时检查,直到最近。
征得他的同意后,我推荐了几位肿瘤科朋友为他咨询。再接着他就开始了化疗周期,即使身体经历着化疗的副作用, 他仍然没有放弃锻炼,在健身群的打卡,我记得他会算好化疗时间,每次强度高一点的运动都会选在化疗之前几天。他的每次跑步记录都带给我巨大的安慰,而且他的梦想仍然是再跑完一个全程马拉松。
2021年暑假我决定去看他,当时他病情还比较稳定。我们全家去了他的大宅,他和Connie非常热情的招待了我们。我们吃着新鲜的水果,我记得他亲手剥皮递给我的大水蜜桃,聊着他的治疗,他逐步降低的工作量,关闭的两个诊所,以及未来的退休计划,他对两个儿子的规划期望。他还带着我两个孩子去后院泳池嬉水,鼓励他们跳水。妇产科医生的职业病又让他劝我再生几个娃,但也要舍得给自己花钱,并且50岁时一定做个系统的全身扫描。这样聊了两个小时,我们告辞,他和Connie送到门口。
而这就是最后一面了,再见,并不一定能再次见到。自问为何万征的经历和病故对我打击甚大,是因为深深痛惜他的生命嘎然而止在人生的黄金阶段;痛惜他不得不告别至爱亲朋,独自前行;痛惜我的生活中失去了这位心地纯净,温暖善良的挚友,无可代替的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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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征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