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丘比丘:失落的天空之城(秘鲁行之一)

在有生之年看世界,写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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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

石砌的古老建筑,

镶嵌在青翠的安第斯高峰之间。

……在这崎岖的高地,

在这辉煌的废墟,

我寻到能续写诗篇所必需的原则信念。" 

        — 《马丘比丘之巅》/ 巴勃罗·聂鲁达

 

马丘比丘,这座南美安第斯高山之巅的印加文明遗址,因以上智利诗人,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的著名诗篇而更有魅力。五月去秘鲁,它是主要召唤。

 

1911年,对中国很重要,对远在南美的秘鲁也很重要。那年,美国耶鲁大学考古学教授宾汉姆(Hiram Bingham III )在探寻印加人抗战西班牙人最后根据地遗址时,意外发现马丘比丘。此后,这座"失落的印加城市"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定为世界文化与自然双重遗产,又被列为世界新七大奇迹之一,也成了秘鲁旅游业的一张名片。

对于不年轻的人来说,去马丘比丘,是需要些勇气的。它深藏在安第斯高山峻岭中,你得先到达原印加帝国的首都库斯科城(Cuzco ),那里海拔高达3400公尺,几近西藏拉萨,高原反应苦头等着你。难得三个同龄同行朋友,都有劲头上安第斯高山,去看那失落的古城,满足一下对另一种陌生文明的好奇心。于是三家六人,结伴而行,与另六游客组成一秘鲁行小团队,自然是通过旅行社。

 

照片摄于库斯科,身后石墙是印加帝国时代的典型建筑。

从库斯科出发去马丘比丘,得起个大早,3:30起床,4:00有车子来接。在睡意朦胧中颠簸前往火车站,一段时间后,突然有队友说,忘了带护照,于是车掉头回旅馆。所幸队友没发现得太晚,我们按时登上7点05的全景火车。

乘全景火车,看着这头顶飞驰的云,窗外的山,有腾云驾雾感觉。不过,火车常常摇晃得厉害,咣当,立马从云端跌回车厢。

大概2个小时,火车到达终点站:接近马丘比丘的"温泉镇",一个美丽的安第斯山镇。

从这里,我们坐盘山巴士上山。心里瞎想着,如果我年轻时来这里,也许会选择沿着印加古道徒步,那样肯定更刺激有意思。当然,人生没有如果。

 

年轻时,唯一一次颇为壮举的徒步旅行,去的是韶山,那时叫步行串联。时值1966年底-1967年初,文革初期,我们九个初中同学,从上海出发,在地图上划大致直线走,"去瞻仰红太阳升起的地方",其实是借机看看外面的世界。结结实实走了约三个月,到达韶山。不难想象,那里是何等的人满为患,吃饭睡觉都成问题,于是连夜在火车站排队挤火车回家…。"壮举"草草结束,但那段徒步经历终身难忘。后来本人一直颇能走,也许是因为有这三千里徒步打底。

盘山而上,山景炫目。

马丘比丘坐落在安第斯山脉最难通行的陡峭而狭窄的山脊上,在印加语中,马丘比丘 (Muchu Picchu) 就是"古老的山峰"的意思,没有听起来那么玄乎。

曾经的印加帝国的标志

终于亲手拍得这张马丘比丘全景照。这图常见于各种资料和广告,成了最为世人熟悉的印加帝国标志。

 

印加帝国,曾是南美洲最大的印第安人帝国,始于12世纪时印加人建立的库斯科王国。十五世纪三十年代,那里出现伟人国王帕查库提(意为"改变世界者",印加人后来追称),大规模扩张,发展为印加帝国。在以后的百来年间,印加人武力和恩惠并用,使得帝国的版图几乎涵盖了整个南美洲西部。印加人善修桥铺路,建起四通八达的印加路网,且拥有当时世界上最发达的黄金冶炼技术。

 

然而,福兮祸兮,路网和黄金造就帝国的繁荣,也加速它的灭亡。大航海带来欧洲人, 以及南美没有物种和疾病,黄金是他们第一惦记的东西。十六世纪二十年代,帝国内瘟疫蔓延,王室兄弟阋墙,争战连年,国力削弱。1532年,西班牙草根军官弗朗西斯科·皮萨罗,带领168个西班牙士兵,用狡诈欺骗手段,俘虏了当时国王,索得一屋子黄金,两屋子白银后,毁诺杀之。四通八达的路网,使西班牙骑兵大展优势,可怜印加人的近十万军队被西班牙"小分队"与其土著盟邦士兵打败。第二年,西班牙人占领大部分印加帝国,开始在那里殖民统治和疯狂掠夺。此后印加人反抗多年,遭残酷镇压,1572年最后一位国王被杀,印加帝国彻底灭亡。

人类学家兼纪录片制作人Kim Macquarie 写的The last days of the Incas (中译本名《印加帝国的末日》)以讲故事的风格写印加帝国的考古研究,及其灭亡史, 是此类书中的畅销书,可读性很强。

 

据考古推断,马丘比丘是印加帝国鼎盛时期的建筑,建于传奇国王帕查库时期,约1440年左右。也许因为这里地势太险要,才没被西班牙军队发现,得以保全。几百年后,重新被文明世界所瞩目。

最喜欢人文与自然融为一体的景观,先来张到此一游照!

神秘的天空之城

五月,这里雨季刚结束,艳阳高照,整个印加城堡(其实是介于城堡和村落之间 ,英语有时Citadel 有时 Pueblo)尽收眼底:环抱在黛青的群山中,背依巍峨的华纳比丘山,俯瞰乌鲁班巴河谷,依山势而建,纵横井然,恢弘神秘。好一个天空之城!

 

城堡大致分为三部分:位于西侧的上城区,以神庙、祭坛,王宫和贵族宅邸为主;东侧的下城区,磨房仓库与普通居民并存;以及位于城东南的农田区,用巨石圈起的一级级梯田,约有一百块,占总面积的一半多一点。此外还有排水渠和其他农耕设施。整个城堡的格局以功能划分。

 

有研究认为,马丘比丘是一个印加"llacta",即用来控制新征服地区经济的"据点"。也有另说的,认为马丘比丘是祭祀场所,理由是它被发现时,村里散落着100多具骷髅,男少女多,比例悬殊,故作此推断,因为印加人崇拜太阳,女人被视为太阳的贞女,是用来祭祀用的。马丘比丘的用途,它是否因天花蔓延而遗弃……至今仍是谜,引众多专家学者探讨研究。

 

历史常常扑朔迷离,更别说是一种没有文字记载的,已经消亡的文明。

导游是个当地年轻人,带着我们周游城堡,约三小时。

那引人注目的G形建筑,据说是塔楼。它的右侧,是印加王宫。要把这些石砌的断壁残垣与王宫联系起来,需要有点想象穿越能力。

印加人深信太阳神是他們的祖先,印加即"太阳的子孙"的意思,他们也称国王为印加。这是太阳神庙。此处石墙十分精美。

梯田蔚为壮观。

不经意间把小夫妻队友拍进去了

农田区有一沟壑与村区隔开。

 

失落的文明遗珠

这块"圣石",位于金字塔形的梯田頂端(见下二图),据说,这是全世界仅存的拴日石(Intihuatana),此乃印加人设计的天文学时钟,即依据太阳变化精确计算时间。这是印加人具极高智慧的象征。

 

这块"圣石"上有四個角,分別指向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其中南、西、北各指向不同的山脈,唯独东面沒有任何阻挡而迎向太阳。太阳崇拜是南美印第安人文化特点,每年南半球"冬至"这天,是南美洲秘鲁、厄瓜多尔等国的克丘亚人(印第安人一族)最重大的节日,都要举行太阳神祭奠。

这两个圆坑位于平民区的尽头的石屋地上。有学者认为这是印加人用来研磨食物的研钵。但,此说被后来的考古否定。转而认为,这两个圆坑是印加人用来储水,观测日月星辰的"天文仪器",那石屋也许是设在那里的"天文观测站"?

 

看来印加人是了解圆形的,他们用圆形表现太阳神因蒂,但却不见运用在建筑中。关于印第安人用不用轮子,仍无定论。他们究竟如何搬运庞大数量石块的,也是个迷。

看,这石刻还真象鹰头!据介绍,这里是神鹰庙。神庙后面的巨石就像是神鹰展开的两翼,仔细看,还真象,可惜没有拍全(下图)。

鹰是印加人的图腾之一,风靡全球的《山鹰之歌》(El Cóndor Pasa),原来是由反抗西班牙殖民者的印地安民歌《神鹰飞翔》演变而来。

"......

I'd rather feel the earth beneath my feet.

我宁可感觉脚踏实地。

Yes, I would.

我宁愿如此。

If I only could,

如果能如此,

I surely would.

我肯定愿意。

 

Away, Id rather sail away

飞走,我宁可飞走,

Like a swan thats here and gone.

像天鹅一样来去自由。

A man gets tied up to the ground,

人被地面束缚,

He gives the world its saddest sound,

发出的声音最悲,

Its saddest sound.

声音最悲。" 

(歌词和翻译摘自网络https://www.rockol.it/testi/17396842/xuefei-yang-el-condor-pasa)

空灵飘逸的旋律,伴着印第安人特有的明快节奏,深沉忧伤的歌词,让人过耳难忘。喜欢各种版本的老鹰之歌,包括邓丽君翻唱的《旧梦何处寻》。

马丘比丘的全部建筑都用大块花岗石砌成,典型的印加传统风格,石块之间不用任何黏合材料,全靠石匠们精确的切割垒砌而成,却几乎严丝合缝 。各个建筑又由纵横其间的石阶连接起来。几个世纪以来,这里发生过多次地震和山洪,而整个城堡,墙仍是那墙,阶还是那阶!

 

赞叹印加人是如何把坚硬任性的石头垒接成墙之余,有时会有一种错觉,以为它与中国的长城,或埃及金字塔同时代。其实,与它同时代的是明朝的故宫,意大利米兰大教堂,巴黎圣母院…没错,这帝国没听起来那么强盛先进,它受阻于安第斯山脉,孤立于美洲大陆,没有接触先进文明的机会。难怪,西班牙骑兵打来时,以为人家是人马一体的怪物,逃得魂飞魄散;也难怪,容易上当受骗,两军一相遇,国王就被捉……没办法,各个文明都与地理环境密切相关,各有长板短板,都有其存在发展的理由,碰撞冲突,在所难免。

南美驼羊,在梯田里悠哉悠哉。

遗址总是满目沧桑。也许,沧桑使人思考,感悟,就象那个智利诗人,在此"寻到能续写诗篇所必需的原则信念"。也许,对大多数普通人来说,感受沧桑,会对生活更加坦然淡然。本来嘛,文明的盛衰兴亡,个人的生老病死,美好,也残酷,唯有正视。

此文写于2018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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