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中國電力工程顧問集團西南電力設計院、水利電力部西南電力設計院、電力部西南電力設計院,伴隨著主子的更名,它的名字都變過好幾回了。除此之外,西南院、西南電設、電力設計院、“剎雞院”等別名也都被人叫過。
一九六一年,在東風大橋與水碾河之間,成都市東段城牆之外,府河邊上一個叫糞塘子附近的亂墳崗上,由水電部旗下的東北電力設計院、華北電力設計院、西北電力設計院、華東電力設計院和華南電力設計院幾家正規軍,外加四川省水電廳火電設計院、四川省工業廳等地方部隊,抽調技術和管理人員聯合籌建而成。一幢五層辦公主樓,再加六幢三至四層的職工宿舍和一幢四層單身宿舍以及一個未按計劃完工的食堂,用鐵絲網權當院牆這麼一圍,就有了“我們院”。
正規的圍牆都是好多年後才有的,西南院在當地當時也算個實實在在的大機關單位了,那年頭,本來成都的地師級單位就不多。鐵絲網外面便是一片片農田了,正北面鐵絲網外有一個小小的荷塘,清晨旁邊戲劇學院調嗓子的學員們愛來這裡。戲劇學院再北面,是個叫東風路的小學校。不好意思,荷塘的北面就是糞塘子,如果不是全成都、至少也是全東城區的大糞都來這裡集中吧,反正它夠大的。
西南院的院史,自有人來寫,我這裡要講述的,只是本人童年的一段插曲。父親是屬於地方部隊的技術入股,我們搬到西南院,也是建院後的幾年了。只打了個地基的七、八、九棟新宿舍,並沒有建下去,它們成了我們儿時打游擊的首選之地。設計蓋五層的第十棟宿舍,建完一層以後便胡亂蓋了個頂,開始住人。我們一家三口,與一位比我稍稍年長小姑娘的父母共享一套兩居室的宿舍,共用一個廚房,同上一個廁所,一個屋簷下,記不得一共住了六年還是七年。
來西南院以前,我們家原本住在杜甫草堂附近的省火電院宿舍, 地處成都的西郊,一片田園風光。記得周末時,父母總愛帶我去杜甫草堂。晚飯後我們常常走在鄉間的田埂上,沿草堂寺的圍牆散步,到一個圍牆的缺口時,會縱身跳過小水溝,不買門票,便進得草堂。小水溝裡有很多小魚兒,還有蝌蚪和青蛙,夏夜裡螢火蟲隨處皆是,我總是抓些來放進瓶子裡帶回家玩。草堂寺的遊人少得出奇,那年月的人們也不知都在忙些什麼,有興至出來逛公園的並不多見。還未搬來西南院的時候,我已報名東風路小學,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隨大人一道搭乘西南院的班車去東郊。通勤班車一共有兩輛,一輛客車,一輛解放牌,客車是專給老、幼、病、婦、弱坐的,我們只能擠解放牌。冬天裡,不帶篷的貨車上,雖然人擠人,但止不住西北風直往脖子裡鑽。媽媽心疼我,各種裝備將我摀得嚴嚴實實,大口罩下,我只露兩隻滴溜溜的眼珠子,可還是忍不住要往前排湊,迎風而立,實在抗不過了就頭朝下好奇凝視那護泥擋板下的車輪,伴著馬達的轟鳴,有節奏的轉動。
放學後,我就到父親的設計室,等大人下班好一道乘解放牌回西郊的家。爸爸辦公室的年輕人總要逗我玩,從小我就不是省油的燈,常常把人家的圖紙,辦公桌搞得一塌糊塗,人家是氣也不是愛也不是,有時居然將我鎖進文件櫃裡。那些沒有辦法的人,就去向我父親告狀,這還算好的,有人居然告到支部書記那裡。父親被搞得哭笑不得,你既然要逗人家玩,又輸不起,這麼小的孩子,你把他弄急了當然要注意把自己的東西收好才對嘛。
我不能老在父親的辦公室瞎鬧了,七歲那年,父母做了個大膽的決定,給我買了張月票。放學後,脖子上掛串鑰匙,從東郊奔西郊,跨通城,我再也不等西南院的解放牌了,放學以後,步行去猛追灣五路公交車起點站,直接乘公交車回青羊宮,再走回火電院。其實回火電院後也是玩,與鄰居的孩子們到外邊挖野菜,挖些棉花菜回家裡烙餅,香噴噴的。這也是,太平盛世啊,現在的父母,誰敢哪。壞事變好事,大家都知道帶小孩上班不易,讓這麼小的孩子自己乘車不安全,院裡決定照顧我們家,能夠分到第十棟的房子住,我當時就立了一功。是父親八十五歲生日,我們敘舊時告訴我的。
自習是放學後的任務,我們組參加自習的大概也就四、五個人吧,地點主要在西南院李組長家和點將台楊同學家。作為學習成績還可以的組員,以及天真的小男孩我對兩個自習地方都特別滿意,因為都是小男孩樂意光顧之處。西南院的同學家長是領導幹部,因而住房相較我們當時三家人共擠一套住房來說顯得闊綽多了,從她家頂層的陽台向外張望,可以看得很遠,可以看到川劇二團裡面,還可以看到我們的學校。記得她家裡還有一個漂亮的姐姐,每當我們到她家自習,都會受到她的關懷,在幼小的心裡總是很想去那裡自習,以便更多機會看看漂亮的姐姐。點將台的楊同學好像是付組長,因此以他家作為自習點就理由充足了。他家有幾間成都市民那個年代典型的民居,橫穿東風大馬路,進入點將台,在成片的低矮瓦房堆裡,穿過七彎八拐確有名字的巷子就能摸索到他家。楊同學兄弟姊妹多,我們在他家自習時,有個小弟弟特別愛來湊熱鬧,大概所有小孩都有愛到兄長或姐姐的朋友堆裡混的習慣,長大以後見過許多類似的情況,自然就得出這個結論了。
揚小弟愛打逗湊,他視我們大單位來的孩子與其鄰家孩子些許不同,總是好奇心怪怪地問很多問題,到是一點也不打擾我,一來二去我們也算成了朋友,興許我獨子慣了喜歡子女眾多大家庭的紛圍罷了。楊家的一間偏房規劃一班一組自習場所,可見楊家家長的重視與支持。這間房子有個閣樓,上面楊家養了鴿子,不知是楊家在玩信鴿運動,還是飼養的菜鴿子食肉取卵改善清貧的生活。
我們在這裡朗朗讀書,鴿在上面嘀嘀咕咕。楊同學家的這些鴿子為我日後在西南院開棚飼養信鴿開啟了興趣所依。自習的內容沒有記住多少,對成績和考試大概幫助也不大,反到是點點滴滴記住了在西南院和點將台的自習歲月。
To be 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