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比较急着回国办理银行账号更新,也是因为觉察到国际局势日益复杂,担心夜长梦多。我的假期不多,老板又不太愿意让我休无薪假,还没有直飞的航班,所以安排了一周的行程,只打算在国内停留36小时,来回在台北转机,顺便在台北游玩儿两天。
临走前,海南航空通知说那天内地飞台北的航班取消了,你只能推迟两天再飞台北。我不同意,请求他们给我转签当日其它航班。这样,我在国内的时间延长到48小时。
这48个小时,也很让我提心吊胆。首先,离开美国前,把公司的电子邮件账号从手机上删除,跟公司有关的其它app也都删掉,心里说不准担心什么,但确实不想惹麻烦。
回程到达台北,住进旅馆后,发现手机再次提醒:输入密码才能使用face id。上次落地台北,住进旅馆时,也有这个要求。当时,很顺利地输入了密码,解锁了face id。但这次,只隔了两三天,我好像彻底晕了。在北京注销银行账号时被要求输入各种密码,有些我记不太清楚,就把脑子里的密码都翻出来,东试一下,西试一下。结果,像是把箱子里的旧衣服全都翻出来,堆了一地,自己平时穿的那件,突然找不着了。
手机是我们跟外界连接的脐带,没了密码,就等于失联。每尝试一次密码,手机就发出一条信息:等x 分钟后再试。开始是等一分钟,接着是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直到要等半个小时,我还是没能试出我的密码。
我太累了,在国内的第二个24小时,我大概只睡了3小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但我觉得不至于不记得手机密码,戴口罩时,我常常需要输入密码,那个动作几乎是固化在手上了。
屡试不成之后,我决定睡觉,估计梦中能想起来正确的密码。
早上醒来,很笃定地又输入一次,还是不对。有点儿懵了。
突然发现手机锁了,手表上还能看到通讯录。试着用手表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居然通了。让家里人上网查找一些如何处理忘记密码的情况,然后打电话过来指点我。
后来发现,手表电话可以打出去,但是打不进来。不知道手机锁住的情况下,手表还能打电话这事儿是偶然的bug,还是系统的特殊功能。总之,半小时之后,我再次给家里打电话,得知,唯一的解决办法是清洗手机,重新设置。
这操作有点儿宏伟,我觉得得找个苹果店商榷一下。同时,我离机场不远,如果当天回美国的飞机还有座位,我也可以立刻回家,反正要办的事已经办了。游台北可以等到下次出游。
在机场得到了美联航柜台的帮助,几位跟我年龄相仿的工作人员对我深表同情,估计内心也有同理心,这种意外随时可以降临在每个当代人的身上。桃园机场的服务台也很贴心,帮我查找了最近的三家苹果店的位置和开门时间,并抄写在便笺上。没了手机,我无法记录任何电子信息。
起飞前一小时,航班督导从后台给我打印了一张登机卡,检查我的护照时说,她跟我同一天生日,但比我大。我给了她一个拥抱,千言万语,不知道怎么感激她,是赞叹我们俩同一天生日,还是当天超卖的航班居然还能挤出一个座位给我?
可爱的桃园,让我有点儿着魔。
飞机上,我又试了一次等三小时后的输入,依然不行。下一次,等八个小时。
回到家,我睡了一觉醒来,还没熬过那八个小时。等熬到了八小时,我还是没能打开密码。只好去苹果店求助。
苹果店的店员说,你回家找个安静的地方,打电话给服务中心,他们有很多经验和办法。
结果发现,我在iCloud上有两个手机备份,一个是从美国落地台北那天存下的,另一个是那之前一个星期在美国存下的。我重新设置了手机,从云上拷贝了台北存下的那个备份,在中国的那两天,微信和iMessage上的交流信息彻底失踪,就好像我没去过中国似的。
我对iCloud 一直没怎么上心,觉得只是照片和Notes存在上面了,没想到手机的整体备份也在上面。要是有这点儿知识,在台北重新设置手机,也用不着匆忙回来。但从另一个角度想,iCloud也有垮掉的可能,我完全有可能被数字系统判死刑。换句话说,我其实是被绑架在这个系统里了,生死由天。
我无法证明我没忘自己的密码,因为我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这个密码。我也无法证明,没人修改了手机里的东西,迫使我必须重新清洗、设置自己的手机。
谜一样的旅行,让我一直想:脸和密码,一个不容易被盗窃,另一个容易被复制,到底哪个更可靠?
桃园机场的大哥告诉我,他的手机用指纹解锁,但每过三四天,他会被要求重新输入密码,才能继续使用指纹。
或许这是台湾电讯系统的设置。
为了避免下次遭遇这种无助,我在家里逢人便讲:这是我的手机密码,请你也帮我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