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http://hk.crntt.com/crn-webapp/touch/detail.jsp?coluid=23&kindid=0&docid=103167768
李克強夫人程虹的書和她優美的文字(圖)
荒野情結——寫在《尋歸荒野》增訂版之前
作者:程虹
《尋歸荒野》是十幾年前我寫的第一部介紹評述美國自然文學的書。當時採用這個書名,出自於我對荒野的領悟。“荒野”是自然文學中的一個關鍵詞,對荒野的理解堪稱是美國自然文學的精華。自從我於一九九五年涉足自然文學領域之後,所傾心研讀與研究的幾乎都與荒野有關。多年的研究與經歷使我感到,荒野不僅是實體的自然,也是自然的心境,或心境中的自然。“尋歸荒野”本身就是一個整體,而不是兩個詞的簡單組合。“尋歸”並不是一般意義上的走向自然,更不是回到原始自然的狀態,而是去尋求自然的造化,讓心靈歸屬於一種像群山、大地、沙漠那般沉靜而擁有定力的狀態。在浮躁不安的現代社會中,或許,我們能夠從自然界中找回這種定力。
接觸自然文學以來,我目睹了“自然文學”從鮮為人知到眼下頗有些熱鬧的場面。在自然文學的基礎上,不斷地延伸出“環境文學”(Environmental Literature)及“生態批評”(Ecocriticism)。從自然文學中原有的“地域感”(sense of place),又出現了與之相應的“全球感”(sense of planet)。比如,美國學者海斯(Ursula K.Heise)二○○八年的新著就題為《地域感與全球感》(Sense of Place and Sense of Planet)。我本人僅從翻譯的角度,也感受到這個領域在國內的升溫。多年前與三聯書店擬定的“美國自然文學經典譯叢”四本原著中的一本,只因動手稍晚了一點,國內就出現了兩個中譯本。“環境文學”及“生態批評”無疑為喜愛“自然文學”的人們開拓了更為廣闊的視野。但是我依然願意守候在我最初喜愛的自然文學這一小片文學的園地,如同一位美國自然文學作家的書名《扎根腳下》(Staying Put),並且深深地挖掘。記得在一本描述美國新英格蘭文學風景的書中曾看到亨利•詹姆斯的一句話:“人們需要長長的歷史才能產生出小小的一脈文學。”
自然文學(Nature Writing)不同於西方文學史上的自然主義(Naturalism)。它是源於十七世紀,奠基於十九世紀,形成於當代的一種具有美國特色的文學流派。雖然美國自然文學在傳統上受到了歐洲浪漫主義的影響,但是鑒於它產生於以“伊甸園”與“新大陸”而聞名於世的美國,便自然有著其他任何一個國家所不可能有的特性:從一開始,它就注定是一首“土地的歌”。美國著名歷史學家亨利•納什•史密斯(Henry Nash Smith)在其著作《處女地》中指出:“能對美利堅帝國的特征下定義的不是過去的一系列影響,不是某個文化傳統,也不是它在世界上所處的地位,而是人與大自然的關係……”
從形式上來看,自然文學屬於非小說的散文體,主要以散文、日記等形式出現。從內容上來看,它主要思索人類與自然的關係。簡言之,自然文學最典型的表達方式是以第一人稱為主,以寫實的方式來描述作者由文明世界走進自然環境那種身體和精神的體驗。也有人形象地將它稱作:“集個人的情感和對自然的觀察為一身的美國荒野文學。”因此,在閱讀自然文學作品時,猶如親歷其境,令人感受到荒野在閃爍。
自然文學主要特征有三:一、土地倫理的形成。放棄以人類為中心的理念,強調人與自然的平等地位, 呼喚人們關愛土地並從荒野中尋求精神價值。二、強調地域感。如果說種族、階層和性別曾是文學上的熱門話題,那麼,現在生存地域在文學中占有了重要的地位。三、具有獨特的文學形式和語言。自然文學的這些特征也在自然文學作家身上得以體現。首先他們是熱愛熟悉自然之人,這種熱愛不僅僅是為了賞心悅目,而是要有心靈的感應。這種感應基於“土地倫理”和“荒野認知”,從而形成了一種“生態良知”,一種自然文學作家所遵循的道德。自然文學作家幾乎都是在特定的生存地域中生活寫作,他們各自又都有著獨到的語言風格。也有學者將自然文學作家的特征描述為“集自然學家、道德學家及語言風格學家為一身”。因此,自然文學所倡導的並非是脫離社會,逃避責任,孤芳自賞,而是一種將人類親情與大地親情相連的大愛。我們不妨可以說,自然文學將人類對自然的熱愛和人類之間的親情融為一體,將土地倫理轉化為社會倫理,將對大地的責任轉換為對社會的責任。它所稱道的是大愛無疆,愛的循環。
在西方文明的傳統中,人們總是傾向於把精神與物質、自我與環境、人與自然分隔開來,區別對待。而自然文學的發展動力則是要將精神與物質、自我與環境、人與自然融為一體。它由最初純粹的自然史,到將文學的氣息糅進自然史;由早期的以探索自然與個人的思想行為關係為主的自然散記,到當代主張人類與自然共生存的自然文學。我們不妨可以說,從自然文學的發展趨勢中,我們看到了人類文明進化過程的脈絡。
《尋歸荒野》的增訂版基本保持了首版的結構及內容。增添的最後一章,介紹評述了貝斯頓(Henry Beston,1888—1968)、威廉斯(Terry Tempest Williams,1955— )及斯奈德(Gary Snyder,1930— )三位較有影響的代表人物及其代表作。隨著二十一世紀的到來,我們面臨著一個更為複雜多變的世界。新增章節所評介的三位作家及其代表作反映了當代美國自然文學作家面對複雜多變的世界,如何找回應對挑戰的定力及心態,如何找回與大地及人與人之間的親情。他們有的經歷了戰爭的殘酷,有的承載著痛失親人的悲哀,有的對於急功近利的現代社會感到迷茫,甚至與“垮掉的一代”為伍。是大自然為他們醫治心靈的創傷,給了他們精神的支撐。貝斯頓的《遙遠的房屋》以史詩般的語言再現了美國東部北大西洋岸邊那片造型獨特的海灘——科德角。貝斯頓本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曾兩度參戰,親眼目睹了歐洲滿目凄涼的戰場。戰後,他曾想通過寫童話來醫治心靈的創傷及內心的絕望,但沒有奏效。最終,在位於美國本土的“大地的盡頭”——科德角,貝斯頓找到了心靈的依托,開始了他對大地的朝聖。在由於缺乏原始自然而顯得蒼白無力的當今世界,貝斯頓讓我們重新聯結起與原始自然的紐帶,煥發出如同野生自然般的勃勃生機。此章中評介的另兩位作家威廉斯及斯奈德是二十世紀及二十一世紀的跨世紀作家,依舊健在。
威廉斯的《心靈的慰藉》以她所熟悉的美國西部盆地的大鹽湖及其家族史為背景,展示出一幅現實及超現實的風景:沙漠中無法飲用的一池碧水——大鹽湖、如同綠寶石般環繞著大鹽湖的鳥類栖息地、鹽湖周邊的生態平衡,這所有的一切都與人類心靈的慰藉有著密切的聯繫。威廉斯本人就是憑借著大鹽湖畔的風景陪著身患癌症的母親走完了人生的最後一段里程,並在母親病逝後,接受了自己也身患癌症的事實。大鹽湖成為她精神的支柱,心靈的慰藉。斯奈德一度被列入“垮掉的一代”,但最終,他還是走出了現代文明的誤區。他將美國西海岸的崇山峻嶺作為人類在高科技時代“重新安居”的場所,從荒野中汲取精神的養分,並嘗試與中國古代詩人寒山在圍繞自然這同一主題進行跨越時空的溝通。他的著述中不僅充滿理性,即從保護生態平衡的角度,將個人栖居的一方水土與整個世界聯繫起來,而且還體現出野性的實踐,即以親身的經歷展示何為“重新安居”。
這些作者以親身經歷表明,在多變的世界中,受到威脅的不僅是自然界,還有我們人類本身。我們看到,危機與機遇同伍,恐懼與希望共存。因此,二十一世紀的美國自然文學作家及學者提出了“在破碎的世界中尋求美”,“在品嘗生活的同時保護這個世界”的觀點,即不要一味地向世界索取,而要把持“品嘗”與“保護”之間的平衡,在享受生活的同時為保護這個世界盡自己的微薄之力。同時,在動蕩不安、充滿變化的世界中尋求一種更為寬容的處世態度,拾起生活中的碎片將它們拼成豐富多彩、完整美麗的圖案,形成“生態的馬賽克”。誠如一位自然文學的學者所述:“書寫自然,以及對這種文學的研究,可以從根本上讓我們做好準備,以應對世界的糾紛及挑戰。”
自然文學的主題,由最初研究自然與人的思想行為的關係,到如今探討自然與整個人類及其文明和文化的關係,經歷了一個漫長的歷程。而這一主題也是當今人類所面臨的不容回避和必須解決的問題。它不僅是某一個國家的問題,而是一個全球性的問題。從自然文學的發展過程中,我們也看到了西方自然文學作家對東方古老文化的興趣,看到了多種文化的相遇。無論是愛默生的《論自然》還是梭羅的《瓦爾登湖》中,我們都能看到東方思想的影響。當代自然文學作家蘇珊•茲溫格(Susan Zwinger)在其著述中對老子的思想極為推崇,稱老子的《道德經》充滿人生智慧,教誨人們如何貼近土地,過一種平靜、簡樸、知足的生活。令美國自然文學作家感興趣的不僅是中國的儒學道學,而且還有文學作品。他們將《詩經》(Book of Songs)視為“詩歌之母”(mother of poems),將謝靈運、王維、蘇軾等中國唐代詩人的詩作稱為“中國的荒野詩歌”(Chinese wilderness poems),並以《山野家園》(Mountain Home)為名翻譯出版。因為這些詩人將自然與心靈深切地融進了內在的荒野,所以才引起了當代美國自然文學作家的關注。這種在文化意義上的跨越時空的溝通使我們對荒野又有了進一步的認識:荒野是有靈性的,甚至是有人性的。人又是有野性和野情的,這種野性不是混亂無章的狂野,而是隨心所欲但不逾矩。人在荒野,實際上就是一種天人合一的自然狀態。恰如愛默生所述:“在荒野之中,我發現了某種比在街道或村莊裡看到的與我們更親密無間,同根同源的東西。在寧靜的風景中,尤其是在遙遠的地平線上,人們觀察到了大致像他的本性一樣美的東西。”
研究自然文學的過程堪稱是與自然文學作家的心靈對話,使我心中駐有美國十九世紀女詩人艾米莉•狄金森詩中描述的那種感覺:“希望像只鳥兒,栖在心靈的枝頭。”真正難得的是,從心靈上回歸已故美國自然文學作家西格德•奧爾森(Sigurd F. Olson,1899—1982)筆下那片“低吟的荒野”:湖畔潛鳥的呼喚,夜幕中的北極光,以及夜空下那廣袤沉靜的大地。因為與這低吟的荒野密不可分的“是由失而複得的原古生活方式中尋到的簡樸的愉悅,時光的永恒及對遠景的期望”。
(《尋歸荒野》(增訂版),程虹著,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即出)
李克強夫人程虹譯著持續熱銷
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夫人程虹教授的譯著《美國自然文學經典譯叢》,去年出版以來在北京持續熱銷。據人民網報道,該叢書包括《醒來的森林》、《低吟的荒野》、《遙遠的房屋》、《心靈的慰藉》,這幾本書都是美國文學史上大名鼎鼎的自然文學家的成名之作,是世界文學寶庫中的經典珍品。下面,特為您逐一介紹這四部譯著及其作者。
《美國自然文學經典譯叢》 再現經典的優美文字
《美國自然文學經典譯叢》由我國英美自然文學專家程虹教授主編和翻譯。該叢書包括《醒來的森林》、《低吟的荒野》、《遙遠的房屋》、《心靈的慰藉》,這幾本書以優美的文學語言揭示了大自然的美麗、神秘和氣象萬千,展現了人回歸自然後所獲得的心靈自由與內在寧靜,反思了人與自然、人類精神與自然這些古老但被現代人漸漸忘卻的問題。這四部書被公認為是美國自然文學的經典之作,也是四位作家的代表作,在美國自然文學中頗有影響,並被收入美國的權威性文選及高校文學教材之中,如《諾頓自然文學文選》(The Norton Books of Nature Writing)等。
自然文學名著與一般的小說、回憶錄之類問題不同,這些著作不以曲折的故事、動人的情節或生動的對話吸引讀者,而是靠優美的文字、深情的敘述和詩意的想像來表達思想和感情,而且還含有大量地理學、生物學等方面的專業術語,因此對翻譯者的英文理解和中文表達有著很高的要求,而這幾本書的中譯堪稱信、達、雅。
這四部作品充分體現出自然文學最重要的特徵:地域感(the sense of place)。《醒來的森林》是作者約翰·巴勒斯以美國東部卡茨基爾山及哈德遜河畔觀察鳥類的生活經歷寫就的散文集,作者讓我們領略了鳥之王國的風采以及林地生活的詩情畫意;《遙遠的房屋》的作者亨利·貝斯頓則以他在美國東部科德角的大海灘上一年的生活經歷,向我們講述大海、海灘、沙丘及海鳥的故事;《心靈的慰藉》的作者特麗·T·威廉斯以獨特的經歷和寫作風格記述了自己如何陪同身患絕症的母親在美國西部的大鹽湖畔,從大自然中尋求心靈的慰藉。《低吟的荒野》分春、夏、秋、冬四季描述了美國北部的奎蒂科-蘇必利爾荒原,筆觸優雅、沉靜、細膩,表現出一種對自然和荒野的全身心的愛,把荒野的寧靜和美麗刻畫得栩栩如生。林地、海灘、荒野及鹽湖,人類內心的情感世界與色彩斑斕的自然風景融為一體,使這四部自然文學的經典之作完美地組合在一起,相輔相成。
收入此譯叢的四位作家都是美國自然文學中的代表人物,從19世紀70年代到20世紀末,跨度很大。約翰·巴勒斯被推崇為「鳥之王國」中的約翰;亨利·貝斯頓以「散文詩般的語言」的語言魅力而響譽美國文壇;特麗·T·威廉斯將自然的悲劇與人類的悲劇糅合在一起,從女性的角度展現出一種博大的生態視野;西格德·F·奧爾森曾獲得美國自然文學的最高獎項——約翰·巴勒斯獎章,還是唯一獲得四項美國最具影響力的民間自然資源保護組織獎項的作者。將上述美國自然文學作家的經典之作以譯叢形式系列介紹給中國讀者,不僅會給人們帶來一種美的享受,而且也是自然文學的全面展示。
四部作品由研究美國自然文學的學者程虹教授一人翻譯。譯者從事美國自然文學領域的研究已逾十年。在出版了專著《尋歸荒野》(三聯書店2000年,2011年修訂版)之後,她把精力轉向譯介美國自然文學經典作品,從2002年到2011年,她以兩三年磨一本的慢工,翻譯了這四部作品,輯成「美國自然文學經典譯叢」。四本書的翻譯,譯文細緻考究,文筆優美。(摘自《美國自然文學經典譯叢序》)
《醒來的森林》:在春天,所有的鳥都是歌手
《醒來的森林》的作者約翰·巴勒斯(1837-1921)一生大部分時間在鄉村度過,他寫的25部書大都與自然有關。這本書當年曾創下150萬銷量的奇跡,時至今日,依然是最受讀者歡迎的自然文學作品。
有人說《醒來的森林》是一本關於鳥的書。確實,打開這本書,好像走進了一個百鳥王國。在巴勒斯的筆下,那些在藍天中飛翔,在樹林中啼叫的小鳥們,有了感情,有了靈魂,那些小鳥是大自然的精靈,是天地間最出色的歌手。「灰冠山雀清脆甜蜜的哨子;五十雀柔和、略帶鼻音的笛鳴;藍雀多情而輕快的顫音;草地雀悠長洪亮的鳴聲;鵪鶉的口哨、鬆雞的鼓點、燕子的嘰嘰喳喳與喋喋不休等等」,都是世間最甜美的音樂,甚至貓頭鷹,這個在浪漫主義文學那裡像征著惡運的不祥之鳥,巴勒斯都相信它「有著一種讓黑夜充滿了音樂的願望」。因為,在春天,「所有的鳥起初就是或者終將成為歌手」。他記下它們的千姿百態,感歎它們的悲歡離合。他的敘述,如此生動,如此詩情畫意,如此充滿大自然的勃勃生機,他向我們展現了一種物我兩忘、天人合一的美妙境界。
程虹談翻譯《醒來的森林》初衷:喚醒對自然的熱愛
在我所喜愛的美國自然文學中,有兩位著名的「約翰」:約翰·巴勒斯(John Burroughsl837-1921)與約翰·繆爾(John Muir1838-1914)。他們二人並駕齊驅,通常被認為是19世紀及20世紀之交最傑出的自然文學作家。然而,兩個約翰的筆下又有著不同的寫作特色與地域風情。以美國東部的卡茨基爾山為寫作背景的巴勒斯被稱作「鳥之王國中的約翰」,以西部的優勝美地山為寫作背景的繆爾則是「山之王國中的約翰」。繆爾筆下的「山之王國」,氣勢磅礡,雄偉渾厚;巴勒斯筆下的「鳥之王國」,鳥語花香,清新宜人。
【作者簡介】
約翰·巴勒斯(John Burroughs,1837年4月3日-1921年3月29日),美國博物學家、散文家,美國環保運動中的重要人物,被譽為「美國自然主義文學之父」、「美國鄉村的聖人」、「鳥類王國的代言人」,他不僅確立了自然文學的寫作標準,同時也向人們昭示了一種貼近自然、善待自然的生活方式。國會圖書館美國記憶項目中的傳記作家,將約翰·巴勒斯視作繼梭羅之後,美國文學的自然散文領域中,最重要的實踐者。1871年,巴勒斯的《醒來的森林》(Wake-Robin)問世,此後相繼出版了許多著作,獲得了極大的聲譽。
【生平經歷】
1873年,他在哈德遜河西岸購置了一個9英畝的果園農場,並在那裡親手設計和修建了一幢石屋——「河畔小屋」。1875年,他又在距「河畔小屋」兩英里處的山間蓋了一所簡易的房子——「山間石屋」。巴勒斯的後48年幾乎都是在這兩處鄉間小屋中度過的,在那裡,他過著農夫與作家的雙重生活,用鋤頭和筆在土地和白紙上書寫著他的心願。
《低吟的荒野》:尋找內心深處的寧靜
《低吟的荒野》的作者西格德·F·奧爾森(1899-1968年)一生出版了9本書,主要描寫美國北部與加拿大交界的那片荒原。他大部分時間住在荒野附近的小城伊利,與荒野結下了終生不解之緣。他熱愛荒野,以敘述荒野生活為志業,雖屢次投稿屢遭退稿,卻堅持不懈寫了二十幾年,直到57歲那年,《低吟的荒野》問世,一舉登上了暢銷書榜。
奧爾森在荒野中蓋了一間小屋,他遠離塵囂,離群索居,過著一種最簡單最樸素的生活,就像美國自然文學先驅梭羅那樣,「把生活壓縮到一個角隅里去,把它縮小到最簡樸的條件中」。他在書里描寫了春、夏、秋、冬荒野的景色,花的綻放,鳥的歌唱,鱒魚的流動,露珠的閃光,還有大自然的氣息,「一股香鬱濃厚、永世難忘的甜味撲面而來熟爛的香楊梅那甘美的味道」,這些元素構成了最令人神往的荒野景觀。瑞士思想家阿米爾說過,一片自然風景是一個心靈的境界。這片荒野,就是奧爾森心靈的投射,他和荒野同呼吸,共歡樂。清晨,他總是早早起身,為的是「聞五月花,要趕在太陽偷走了它的精華、風吹走了它的芬芳之前」;夜晚,在皎潔的月光下,他駕著獨木舟,穿過迷宮般的島嶼,為的是「呼吸香脂冷杉和雲杉的氣味,感受水花和沼澤地的濕氣」;或者,在秋天落葉鬆的香氣和如煙的黃色中看「那黑點般的長長的雁群漸漸消失在地平線上」;在雪花飛舞的冬夜,睡在飄著鬆香味的小床上,凝神靜聽著荒野的聲音,那是來自久遠過去的回聲,那是被繁忙的現代人已經漸漸忘卻的大地的吟唱。只有這樣,人才能「使自己成為荒野的一部分」,才能真正感受大自然的神聖和美麗,從而找到失去已久的內心深處的寧靜。
【作者簡介】
西格德·F·奧爾森(Sigurd F. Olson 1899-1968年),是二十世紀最偉大的環境保護主義者之一,曾獲美國自然文學的最高獎項——約翰·巴勒斯獎章,也是唯一獲得四項美國最具影響力的民間自然資源保護獎的作家。他一生積極從事野生動物保育運動,著書立說,倡導環保觀念,幫助一整個時代的美國人認識到保護原野生態的重要性。他一生獲獎無數,包括山嶽俱樂部、全國野生動物保育聯合會和伊薩克·華頓聯盟(Izaak Walton League)頒贈的最高獎章。
奧爾森的著作等身,包括《低吟的荒野》、《聆聽點》、《孤寂的土地》、《北方的符征》、《幽秘森林》、《開闊的地平線》、《原野歲月》、《北國隨筆》和《時空縱橫談》共九部,一直高踞全美各地的暢銷書排行榜上。在這些作品中,他以抒情的筆觸和優美的文字,展現他對美國原野的虔敬之情,為鄉野文學提供一個新的典範。這項成就使他榮獲「約翰.柏洛茲獎」(John Burroughs Medal)。
《遙遠的房屋》:震顫,讓大海波濤起伏
《遙遠的房屋》的作者亨利·貝斯頓(1888-1968)畢業於哈佛大學,他有法國血統,從小在英、法雙語環境中成長。他曾在科德角海灘邊生活過一年,在孤零零的沙丘上給自己造了一間小屋。在這裡,他日夜聆聽著大海的聲音,沉思冥想,記下了滿滿幾大本筆記,日後加工整理成書。
有評論家認為這本書的主題是對太陽的崇拜,「陽光在流溢,歲月在燃燒」,但是我在閱讀中感受最深的卻是貝斯頓筆下的波濤洶湧,潮起潮落。貝斯頓把海洋比作大地的血脈,把海浪的節奏看作生命中脈搏的跳動。他常常數小時地站在海灘上,看海浪一個接一個地撲面而來,然後又逐一消失。從最初那海面盡頭的一片「淡藍,像花瓣似的藍」,到「長長的、正在向前移動的小丘」,到翻滾著、衝撞著的巨浪,直到「最後的震顫」,貝斯頓對海浪的描寫極盡想像和渲染。
英詩有雲,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這正是貝斯頓當年心境的寫照。在他眼里,天地萬物,小到一隻飛舞的金斑蝶,一片秋葉,一粒沙子,大到絢麗多姿的海鳥,矯健可愛的小鹿,璀璨的海上星空,都有著瞬間的生機和生命的權利,也是大自然最內在之神秘的象徵。在海邊,貝斯頓思考著人與自然、人類本性、人類命運這些最古老的問題,從而賦予這本書真正的思想力度。
【作者簡介】
亨利·貝斯頓(Henry Beston 1888-1968年),美國著名自然文學作家。美國文理科學院因其在自然文學中的突出貢獻,曾授予他愛默生·梭羅獎章。他一生寫過多部自然文學作品,主要作品有《遙遠的房屋》、《藥草與大地》、《聖勞聳斯河》以及《北方農場》等。其中,《遙遠的房屋》被譽為美國自然文學的經典之作。這本書描述了作者在馬薩諸塞州東南部的科德角半島——瀕臨大西洋的一片海灘上,獨自生活一年的所見、所聞與所思。
《心靈的慰藉》:母親每年春天都種的花
《心靈的慰藉一部非同尋常的地域與家族史》是這套書中我最後讀到的一本,不是因為它篇幅最長,而是書里的家族故事太驚心:「我屬於一個單乳女性家族。我的母親、祖母、外祖母以及六位姑姑姨姨都做了乳房切除手術。其中的七人已經過世。倖存的兩人剛做完了幾輪化療和放療。」
這本書的作者特麗·威廉斯生於1955年,她是美國猶他州自然史博物館的駐館博物學家,也是猶他大學兼職教授。她在這本書里講述的幾代女性的命運是悲涼的,但洋溢在字里行間的不是陰鬱和絕望,而是愛,是對自然、對生命、對親人的最深沉的愛。正是因為愛,她的母親堅強地度過化療時期,平靜地經歷了「肉體靜靜的萎縮和凋謝」。一年以後,作者的外祖母也因癌症離開人世。然後,這位女作家從醫生那裡聽到自己患了癌症,也許只有9個月的生命,她沒有悲觀絕望,而是一邊接受化療,一邊全力寫作。她寫下了美麗的大鹽湖風光;寫下了湖邊眾鳥的棲息和翱翔,寫下了家族成員之間的愛與關懷;也寫下了對於人和自然的關係的思考;對人類愚蠢行為的反思和質問。她這個家族的女性為什麼會都成了「單乳族」並陸續死於癌症呢?是她們的遺傳基因有問題,還是她們的生活方式不健康?都不是。原因簡單而又令人震驚:她們生活於猶他州,離核實驗基地不遠,「美國西南部的孩子是喝著受污染的牛產出的奶,甚至是喝著自己母親受了污染的母乳長大的,諸如我的母親多年後,有了我們這個單乳女性家族」。
女作家的文字淡雅抒情。最後一節,女作家記述她到異國他鄉過萬聖節,她隨著一群祭奠亡靈的西班牙人來到墓地,遇到一個為親人掃墓的手捧大把萬壽菊的老婦人,老婦人斷續說著這樣的話:「非常漂亮,我們頭上的藍天,漂浮著玫瑰般的雲朵,亡者的靈魂與我們同在。」老夫人送給她一枝萬壽菊,女作家回答說:「謝謝,這是我母親每年春天都種的花。」無邊哀思和懷念,盡在這寥寥數語。
【作者簡介】
特麗·威廉斯(Terry Tempest Williams 1955-),美國自然文學作家及詩人,居住在美國猶他州。雖然身為猶他州自然史博物館的駐館博物學家及猶他大學兼職教授,威廉斯筆耕不止,著述頗豐。主要作品有《心靈的慰藉》、《山狼的峽穀》、《紅色:沙漠中的激情與耐心》及《在破碎的世界尋求美》。曾獲美國雷切爾·卡森(Rachel Carson)榮譽獎、華萊士·斯蒂格(Wallace Stegner)文學獎以及美國聯邦國家野生動物保護特殊成就獎,是美國自然文學、生態批評及環境保護等領域頗具影響力的人物。
2) https://m.sohu.com/a/662461273_121124766/?pvid=000115_3w_a
新刊 | 程虹:旅者之河——美国哈德逊河及其河畔的文化内涵(一)
新刊 | 程虹:旅者之河——美国哈德逊河及其河畔的文化内涵(一)
哈德逊河是美国纽约州境内的一条河流,长五百零七公里,源自阿迪朗达克(Adirondack)山间的冰川湖。哈德逊河从纽约流入大西洋,曾是美国最主要的贸易河运段。这条大河不仅促进了美国的商业及旅游业的发展,而且在美国历史上享有思想、文化、文学及艺术方面的盛名。
哈德逊河谷可谓首个具有神圣意义的美国风景。十九世纪初,许多作家、诗人、画家发现了一种新的形式,用以思索人与自然世界之间的关系。以哈德逊这条波澜壮阔的河流及其沿岸的群山峻岭为背景,美国的文学之父华盛顿·欧文(Washington Irving)以及为美国小说开辟了新天地的著名作家詹姆斯·C. 库珀(James. C. Cooper)创立了富有美国特性的文学,使文学具有浓厚的地域感;被称为“美国的华兹华斯”及新英格兰地区首位浪漫主义诗人的威廉·C. 布赖恩特(William. C. Bryant)写出了颂扬新大陆荒野的诗歌;画家托马斯·科尔(Thomas Cole)则以画卷的形式再现了哈德逊河谷的壮美,成为哈德逊风景画派的奠基人。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哈德逊河是一条诗人的河流,一条作家的河流,也是一条画家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