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歌,人生如酒;人生如雨(站在雨外,時間很快),人生如棋。
一九七七年太神奇了,大約國慶節的前後,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官宣:要在當年年底十二月將斷了十年的高考重新撿起。中國需要受過高等教育的人精。哇塞,説來就來。這大學是怎麽個考法呀?當時也沒想到去弄份文革前的大學考題來看看(幸虧沒有)。
我抱著“死豬不怕熱水燙”的信念去攷的,荒了四年,兩月準備,考大學還是烤羊肉串。中國就一個“霹靂一聲震天響”或“忽如一夜春風來”的國家。天不颳風天不下雨天上有時會掉餡餅。國家和人民,計劃個屁。
大家都是悶頭攷,愛考考。我在一九七二年中學“回潮”的一年多裏是我們年紀學習最好的學生之一。人人都是要吃飯睡覺的凡人。
轉眼是四十五年前的事情了,老了的心裏居然還記得很清楚。記得那年語文攷的是《黔之驢》?“有好事者,船載以入。。。斷其喉、進其肉,乃去”。陝西的驢,現在叫馬戶是不是厲害一些?我鄰桌的小哥特別逗,每次寫出一個字都先在桌子上大大地用口水先寫一邊然後仔細端詳:像不像?弄得我差點笑出聲。語文攷時間最充裕。
那年上了大學就像是被打了鷄血,感覺是天降大人于本人。棋是不能下了,要追趕被大神耽誤了的青春。那時流行的口號是:一天等於二十年。新中國生命真的很神奇。“我們都是來自五湖四海”,上大學走到一個屋子裏來同房。誰也不認識誰。
當年從西安到成都,到學校差不多要一整天還多點。我鋪好我的上床就睡。眼睛剛閉上,就聼到“哪鍋會下棋?”的吆喝。我探出頭來一看,居然是我睡下舖的兄弟。一個握手,自我介紹后我問他“下傻(啥)子棋?”。他說,下象棋。“下什麽象棋?”,我再問。“當然是中國象棋(那你不是撞到槍口上了,我尋思)。
”擺起“。他很麻溜地拿出棋布兜,帥士象車馬炮。”你下來噻?“。我說我躺著和你下(站著説話不腰疼,躺著説著下棋顯神功)。我問有沒有人會按我說的象棋步擺棋,南京來的吳毅說他會擺。於是這別開生面的下棋就開始了。炮二平三,馬二進三。。。十幾步過后,我就優勢了。屋子裏擠了很多人。大約三十來步,我下舖的兄弟(他都去天國七年了,想起我都還有些難受)就認輸了。”再來“,換先。不知道囊鍋搞嘚?他又輸了。我趕忙從上床探出頭來說:對不起。不説還好,話音未落他就把一副很不錯的象棋連帶棋盤從窗子扔出去了:”下個狗卵子象棋“。說實話,我年輕時不懂事。
四年大學似風一般,幾乎沒有下過象棋也沒有在校找個川妹子在校園裏或者錦江公園裏散個步。青春的時候不青春,青春丟了廢了慌了找青春。找什麽找?真的是:聼黨話,跟黨走;求了找,有了丟。上大學上得一點都不愉快,因爲學習的聰明勁已經沒有了。學習只憑責任感在學,很難學到快樂。
我在大學期間參加過一次棋類比賽,為系裏掙了點榮譽。很奇怪文科學生下象棋比理科學生強不少。不過學習能力得說理科學生的能力強。三人團體賽,得兩個人勝團體才能勝。我每天給隔壁房間的兩個小師弟上一節課。后六輪裏就有一個可以勝一盤。我在九盤比賽裏贏了八盤。
中國象棋對人的邏輯思維能力,對在這也可以那也可以裏找到最好的可以是有所幫助的,還有一個就是要謹慎走起,落子不能悔,死了不能復活。人生如棋。只可惜我年輕的時候把功名看得太輕。(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