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聊斋故事之十)
头陀蔫头搭脑地跟新媳妇住了不到一礼拜,自觉的实在是抬不起头来,就匆匆返回部队了。头陀前脚刚走,小翠也就干脆回了娘家。过了不久,家里来信说,黄胡子家派人递过话来了,说那小翠回到娘家哭了两天,觉得这婚结的怨,整个嫁给了一个窝囊废,七八天下来还是个黄花闺女,这以后不成了活守寡了吗,不如把婚退了,全当这事压根儿没发生过。
没办法,头陀心知自家胳膊掰不过黄胡子家的大腿,何况这事人家还真占着理呢,就写信回话说答应人家吧。从这以后,头陀白天在伙房每天忙一百好几十人的吃食,累得也没功夫想别的;可一到了晚上,他就瞪着眼睛躺在床上唉声叹气。眼皮一合上,就会想起在河边摔跟头那樁倒霉事。这么半年多下来,人瘦了一圈不说,还得了鬼剃头的毛病,早上起来,枕头边上尽是大把大把掉下来的头发,没有多久就成了一个光头秃顶的老人样子了。
随着天气慢慢的转暖,基地的气氛越来越紧张繁忙。领导早早就开始向官兵们交代了,说是很快就要有一个让美帝苏修胆战心惊的青蛋会在基地里生出来,够他们吃一顿的,到时候大家都要躲在掩体里,不能出来,不然会被天上的火球给烤化了。在地窖里也不能透过瞭望口往外盯着火球直愣着看,那会把眼睛刺瞎。头陀愣呵呵地听了也没太明白要发生什么事,就没把那些规定真当回事。
几天之后,基地上空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蹲在地窖里的头陀觉得自己的脑瓜壳子都像是被震得裂开了一条缝,耳朵里嗡嗡乱响眼前一片金星,人差点没歪倒在地上。头陀赶忙扭头看了看周围,见连长和指导员身穿防护服头戴防护镜伏在观望口,兴高采烈地向外张望着。头陀顾不得许多,挤到他们旁边,睁大眼睛朝外望去。只见远处地平线上升腾起一股浓重的蘑菇状烟云,像是一只臃肿的黑色妖精,托举着一团闪着耀眼光芒的金色火球,在天空中扭动着。头陀被那团黄白色的亮光刺的眼前一片空白,但他还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火球,半天没动地方。过了一会儿,头陀觉得有股热流从天上那团火球直射过来,顺着脑袋上被震开的那道裂缝慢慢地注入到他的血脉,流遍了他的全身。此刻,他仿佛什么都明白了,什么事都记起来了。
那天晚上,别人都睡着了,头陀一个人坐在屋外,冲着白天里火球升起的方向一动不动。那天没有月亮,微弱的星光下,有一对极其细淡的绿色萤光由远至近,冲着头陀所在的地方缓缓移来。等到那两点荧光越来越亮,变成了玻璃弹球大小的小灯泡时,头陀看到一只土灰色的沙漠狐狸,走到了他的面前趴伏了下来。这是一只怀了孕的母狐狸,她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头陀,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微的呜咽。头陀拿出为庆功宴上准备的几块骨头丢给了狐狸。狐狸喉咙里又是呜咽了一声,然后叼起骨头慢慢离去了。
就这样,在后来的一个多月里,狐狸每天晚上都来,头陀每天都给她预备一些吃食。直到有个皓月当空的晚上,头陀坐在门前,细细地观望明月中心那块阴影时,突然觉得,狐狸今晚不会来了。他起身回屋前,又回头看了看狐狸常来的方向,只见远处若影若现好像还是有一对浅淡的荧光,但那荧光并不移动,只是忽明忽暗地滞留在原地,像是在给头陀传送一种神秘的暗示。
那天夜里头陀睡的有点不踏实,天快亮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地觉得屋外有点响动,刚要起身看看,就见一个细小的人影已经坐在了床前。头陀使劲揉了揉眼睛,恍惚间看着像是小翠小时候的模样,特别是那双弯弯的眼睛,在夜色里闪烁着淡绿色的光芒。啊呀!头陀惊得刚要叫出声来,小翠伸手一点,头陀就觉得他的嘴巴被紧紧封住了。你别出声,别把他们吵醒了。我是来告诉你我要走了。你对我有恩,其实你娘家的祖上也对我家有过恩,所以,我走之前要留给你两件这个地方独有的宝物,算是报答吧。这第一件宝物是叫“苁蓉”,这也是一种草蘑菇,可只有是经过发情母狐狸尿液滋润过的,才会长出粉红色的浆果,那是珍品。这第二种宝物叫“锁阳”,也是一种野蘑菇。不过只有从别处游荡过来的野驴碰巧吃到了苁蓉浆果后,情发难忍,精液乱洒处长出来的才有奇效。这男人吃了苁蓉果就会情发难忍,但只有吃了锁阳才能放任自如。我只能说这么多了,以后怎么修福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话音未了,那双淡绿色的荧光已经消失在黑影之中了。
头陀赶紧下床,连衣服都没顾得穿,跑到门外一看,灰蒙蒙的什么人也没有。只是在他常坐的凳子上多了点东西。头陀走过去拿起来一看,是两只新鲜的草蘑菇。一只深深酱黄色的,粗粗壮壮的外形完全就是一只男人的阳物。另一只有点暗红柔软,顶头上噗吐着几粒粉扑扑的小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