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万人的《尘肺病》又一居冠
走资派特色时代有许多居冠。国际性工作者联盟(IUSW)公布最新报告指出,全球性工作者人数最多的国家,中国以500多万人居冠。博士生有120多万居冠。六百万人的《尘肺病》又一居冠。
《600万人跪着忍受折磨:不可治愈的“穷人病”》文章来源: 悦尔像素 于 2024-05-05
在众多的尘肺病家庭中,有些家庭更加艰难,比如一个家族的兄弟姐妹及其配偶全都是尘肺病患者。当夫妻中的一人离世,活着的人不仅要继续遭受疾病的折磨,还要偿还巨额债务以及承担照顾老人、孩子的义务。
面对无奈的现实,他们不得不考虑重组自己的生活。
黄玉连的姐姐上气不接下气,身旁呼吸机里水泡在剧烈翻滚。她用力睁开双眼,使出心肺最后一口气对丈夫说, “和妹妹照顾好爹娘,把娃拉扯大! ”话音刚落,便倒在丈夫怀里永远闭上了眼睛。这一天是2018年5月14日,姐姐38岁。
2018年1月22日,黄玉连抱着命在旦夕的姐姐。姐姐、姐夫,黄玉连和丈夫,以及姐夫的弟弟、弟媳,6人全都是尘肺病患者。
2006年春节,湖南省蓝山县田心乡可富村,黄玉连的姐姐黄竹连带回“喜讯”:广东四会玉器加工业火爆,只要能吃苦,就能挣到钱。消息很快在家族传开,兄弟姐妹,远亲近邻纷纷跑去“淘金”。
四会在当时堪称全球最大的玉器销售和生产基地,从业者多达数万人。玉连夫妇,姐姐、姐夫以及姐夫的弟弟、弟媳,三家年轻人拖儿带女都加入到这支淘金队伍,兄弟姐妹们在郊外合租了一层民房,每家投资七八百块购置了简易的玉器打磨机,家庭小作坊就这样正式开工了。在那大干快上的日子里,玉连住所周围多达数千家作坊,到处弥漫着粉尘,随处能听到机器的轰鸣,工作的时候,大家几乎都不做防护,越勤快的人,埋下灾难的种子越深。
2011年10月,黄玉连的丈夫胡汉清突然感到胸口疼痛,脸色苍白,夫妻俩来到广州职业病医院,检查结果是“尘肺病”。很快,黄玉连也确诊了。夫妻俩四处寻医,花光了家里的积蓄才知道尘肺病是不治之症,花再多的钱也无济于事。姐姐后悔当初带回“喜讯”,如今三家大人都患上了尘肺病。
2016年,黄玉连的丈夫、姐姐和弟媳三人同时在长沙住院,大夫劝姐夫兄弟俩也做个检查,3对夫妻无一幸免。一时间,三个普通农民家庭经历了塌方式灾难,每家都有两个未成年的孩子。为了救命,三个家庭共花去100多万治疗费,各自欠下十几万外债。
2017年6月1日,黄玉连丈夫胡汉清的病情已发展到晚期,他知道自己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当时黄玉连为了养家仍在东莞打工,她咳嗽非常厉害,因为担心被老板炒鱿鱼,一直隐瞒病情。
2018年1月20日,黄玉连的丈夫在长沙职业病医院去世,当时正在东莞打工的玉莲因为买不到火车票迟到了一天,没能见到丈夫的最后一面。看到丈夫的遗体,她放声痛哭。不到半年,黄玉连的丈夫和姐姐都走了,她和母亲抱头痛哭。
姐姐去世后留下两个娃,黄玉连自己也带着两个娃,她和姐夫都成了单亲家庭,也都是尘肺病人,往后的路该咋走?除了治病,还要打工、照顾父母和四个娃。其实丈夫和姐姐临终前都希望玉连嫁给姐夫,两人共患难,也别在乎别人说些啥,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只要这家人能活下去就行。
2018年10月24日,黄玉连和姐夫欧世华来到蓝山县婚姻登记处正式办理了结婚登记。这对尘肺病人的婚礼,听不到敲锣打鼓和鞭炮声,也没亲朋好友前来祝贺。但这毕竟是个大喜的日子,黄玉连在超市里花了216块钱买了一双情侣鞋作为结婚纪念,晚上和家人吃了个团圆饭,还买来一瓶饮料助兴。夜幕降临之时,山里这对尘肺病人共同举杯,开始了新的生活。黄玉连和姐夫的新婚之夜是在车上度过的,他们没有婚假,担心老板炒鱿鱼连夜赶回东莞。婚宴过后,天空下着蒙蒙细雨,母亲和孩子站在雨中和他们挥手告别。在长达五百多公里的旅途中,雨越下越大,黄玉连和姐夫没有甜言蜜语,车里只能听到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车窗上的声音。
2024年4月,黄玉连和欧世华还在东莞打工,为了便于互相照顾,他们在厂外租房。黄玉连的病情比较严重,经常要请假,她的两个孩子已经成年,也都在广东打工,儿子在东莞,女儿在广州。
关于尘肺病家庭的离婚率,虽然没有权威的统计数据,但是夫妻矛盾突出、妻子离家出走的事情屡见不鲜。曾经因“开胸验肺”轰动全国的尘肺病患者张海超在接受人民网访谈时说过,他曾经一天之内接到三个尘肺病家庭离婚的电话。
2024年3月3日,江西莲花县六市乡西坑村,朱爱萍只身一人站在屋外的空地里。丈夫因下井挖煤身患尘肺病,她离家出走,被人“骗走”感情、骗光多年打工的积蓄。在被丈夫接回家后的2年里,丈夫、公公、婆婆先后离世,家里只剩她一人。朱爱萍的丈夫陈会明很能吃苦,新婚后不久便去了离家40里外的小煤窑打工,那一年是1995年。朱爱萍劝他别下井,太危险,但陈会明执意要下,因为井下挣得多,等挣了钱就盖新房,让家人过上体面的日子。由于长期接触生产性粉尘,煤矿工人一直是尘肺病的高发人群。
2009年的夏天,陈会明经常感到胸闷气短,他怀疑自己得了尘肺病,但因为经常听说有尘肺病患者的媳妇抛弃丈夫跑了,于是他一直不敢对外声张,继续在井下挖煤,直到2012年因工伤回到家中。陈会明知道自己活不了太久,趁着还有把力气,仍在家乡打零工,并将多年的积蓄拿出来盖新房。新房盖到一半没钱了,至今还是个半拉子工程。
2019年5月23日,面对患有尘肺病的丈夫、半身不遂的公公、患有高血压的婆婆,42岁的朱爱萍不堪重负离家出走了。在外漂泊的朱爱萍不仅“感情”被骗,连辛苦打工攒下的18000元积蓄也被人骗光。一无所有的她深感内疚,两年后又回到了山里。回到丈夫家的朱爱萍,生活又回到原点:一个一贫如洗的家,三个重病的家人。丈夫、公公、婆婆相继去世后,她孑然一身。
《挖煤36年,只攒下1万元,剩下半条命》54岁的沈冬华挖了36年的煤。51岁那年确诊尘肺病,揣着仅有的1万元回到江西老家。老家只有一座建了18年仍然没有建好、墙体还已经开裂的半拉子“新房”。然而,与众多家破人亡的尘肺病人比,命运似乎对他又“网开一面”……
沈冬华在井下干了36年,家境也没好到哪去。2016年,沈冬华突然感冒,咳嗽还带有血块。当地志愿者了解情况后,免费给他做了体检,沈冬华这才知道自己得了尘肺病。一场大病过后,沈冬华彻底干不动了,只好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老家。有人劝他去打官司,尘肺病是职业病,官司打赢了可获得一定补偿。但老实巴交的沈冬华却认为这是自己的命不好,“找老板干啥?如果人家不给我活干,咋能养家?应当感谢人家,这是命中注定的。”
沈冬华从矿上回来,身上只有1万块钱的积蓄。他去向村里养鱼的人请教,回家挖了一个一亩大的鱼塘。买不起水管,他上山砍来竹子,把总长2000多米的竹对接在一起,将山上的水源接到鱼塘。修鱼塘花去14000多块钱,不仅花光他36年挖煤攒下的所有积蓄,还欠了别人4000元。
尘肺家庭的孩子,大部分小朋友们的童年都被玩具、零食和父母的关爱包围,然而尘肺病人的孩子,小小年纪却要承担起家庭的重担。
他们过早地懂事,尽可能帮家里省下每一分钱,只为能帮父亲多买一盒药;一到寒暑假,就要想方设法挣钱贴补家用……
时过境迁,他们绝大多数人在有关部门和公益组织的帮助下得以继续读书,部分人现在也已经成年,但他们曾经度过的黯淡的童年,不该被社会忘却,他们是尘肺病的间接受害者。
2017年12月15日,云南龙陵县龙新乡茄子山村。9岁小彩香父亲患有严重的尘肺病,母亲离家出走,彩香利用暑期给别人带娃,挣了20块钱,给父亲买了三盒消炎药。
2018年6月23日,陕西山阳县石佛寺镇蛟沟村,6岁玲玲的父亲患有严重的尘肺病,她希望长大后当医生,治好爸爸的病。
2017年8月20日,江西信丰县小江镇下围村,10岁的赖玉婷和弟弟相依为命,他们的父亲患尘肺病去世,母亲精神失常不知去向。
2016年11月12日,湖北郧西县湖北口乡东川村,16岁的张荣海和9岁的弟弟是孤儿,父亲死于尘肺病,母亲死于癌症。因为兄弟俩还不会种地,这天家里仅剩15个土豆。
2018年7月22日,重庆酉阳县龙潭镇鹅塘村,44岁的尘肺病农民郑大章去世后,妻子撇下瘫痪的老人和三个幼小的孩子离家出走。
2019年6月21日,陕西柞水县杏坪镇中山村。37岁的杜万翠嫁给两个男人均死于尘肺病,撇下三个幼小的孩子。因为村里这个年龄段的男人大多是尘肺病。她说:“打死她都不改嫁了!”
2016年12月2日,湖北勋西县湖北口镇东川村,44岁的尘肺病农民米元宝面对女儿即将高考,家里连吃饭的钱都拿不出来,他觉得没尽到父亲的责任,无奈之下上吊自杀了。
2018年5月20日,陕西镇安县米粮镇江西村共查出80多名尘肺病患者,这群孩子的父亲全都是尘肺病患者。
渺茫的求生路。目前,尘肺病仍然是无法完全治愈的疾病,治疗仅能缓解患者痛苦,在特定时间内提升患者生存质量。现有的尘肺病治疗方案主要为保守的综合康复治疗,以及代价高、风险大的肺移植手术。然而肺移植在中国大部分省市未列入医保报销范围,常规开展 1 台肺移植手术至少需要 30~60 万元人民币。很多尘肺病人也试图与疾病抗争,但绝大多数患者面临的是一条渺茫的求生路。
2017年3月3日,辽宁葫芦岛市南票区缸窑岭镇古刹寺村,60岁的尘肺病人刘大恩在家中独坐,他于2019年12月24日平安夜去世。
2017年8月19日,江西信丰县小江镇下围村,51岁的尘肺病患者赖斯福骨瘦如柴,斜躺在床上。他兄弟6人全患有尘肺病,2年前大哥已去世,2年后赖斯福也病故。
2020年11月23日,陕西镇安县柴坪镇金虎村,49岁的薛殿友因患尘肺病至今未婚,他在庙里度过了生命的最后9年,于2021年除夕之夜去世。
2021年4月24日,江西信丰县小江镇下围村,50岁的尘肺病农民林英德上气不接下气地在“抖音”直播,希望得到粉丝打赏筹集医药费。开播半年多,粉丝只有28人,收到打赏3.85元。他于2022年4月16日凌晨去世。
2015年11月19日,陕西山阳县石佛寺镇蛟沟村,57岁的尘肺病农民魏立炎多次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为省下棺材钱,他想死在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可他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有一天他找来麻绳拴在房梁上,被赶回家的女儿及时发现,送往医院抢救了过来。2017年大年初一早上,这个尘肺病农民断了气。
谢富余44岁,陕西镇安县柴坪镇金虎村人,2019年9月27日去世。
赵辉强47岁,陕西镇安县米粮镇江西村人,2018年7月10日(农历)去世,去世前一年,他为自己准备好了棺材。
刘明顺50岁,陕西省山阳县石佛寺镇蛟沟村人,2022年4月8日去世。
2018年5月21日,陕西镇安县米粮镇界河村,68岁的邱关莲两个儿子均死于尘肺病,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老人精神失常,满山遍野呼喊儿子的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