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 日食（117）

       晚上，我们泡在屋顶泳池，喝着香槟。

       泳池不大，只有两三个身位，我们各据一方。

       看着满天星光，听着潮起潮落，忙碌折腾了一年，偷得浮生半日闲，此刻的宁静，让人分外放松。

       我们聊起了彼此认识的朋友，也聊起了曾经，那些记忆深处的过往。

      “在我很小的时候，爸妈就离婚了，我跟着二姑生活。”

       我和晏之的初恋是在我初中的时候，那时候我们都很少谈及家人，过后我们虽然时有接触，但对于她的父母家人我还是知之甚少，她其实对我也是一样。

       她出生在一个评弹世家，她爷爷在解放前就已经颇有名气，爷爷有两女一子，她爸是最小的一个。除了最受宠爱的大女儿之外，其他的子女都继承了爷爷的衣钵，在那个时代的人眼里，评弹等戏剧从业人员都是戏子，是不入流的阶层。

       她妈也是评弹演员，在当时也算小有名气，外号叫黑牡丹，除了皮肤黑点之外，年轻时也是一等一的美女，据说追求者甚众，离了婚还有很多老板围绕左右。而晏之也是继承她妈的肤色，是欧美流行的小麦色，不过在国人眼里却只能算是黑里俏了。

       她爸年轻时也是英俊潇洒的小白脸，名气相较她妈就稍逊色一些，在改革开放之初因为演出机会少，剧团入不敷出，连正常的工资都没有保障，她爸就只能像旧社会那样到处跑码头，在各个小茶馆表演谋生。

       而她妈有那些老板捧场，只需混迹在老板们的交际场合就会有人奉上各种奢侈品，当然也不会少了金钱。巨大的落差造成了父母的分道扬镳，而她爸过后也是和跑码头的搭档好上了。

      “他们离婚后，谁也无力照顾我，爷爷年纪大了，奶奶也已经离世，我就被单身的二姑妈收留了。”

       晏之品着酒，眯着眼回忆着童年。

       她二姑曾经靠一曲老毛的“我失娇杨君失柳”成名，也算是她们家族中最有成就者，不过成名后的二姑并没有更多的作品甚至都没有更多的演出经历，她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当地文化界的一张名片，出现在了更多的官方场合当中，最后异化成为了官方交际花。

      “她也整天不见人影，把我扔给了保姆。”

      “小时候的我特别叛逆，其实我并不喜欢评弹，迫于压力才去读的评弹学校！不过即便读了评弹学校，我也没好好上课，整天就是到处疯玩乱跑，被家里人说成了早晚会是女流氓！”

       “所以才会在溜冰场认识了你！”

       她又看着我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那时候我还以为你比我大，看你又高又大武力爆表，还不苟言笑的样子，觉得特别酷、特别有魅力，忍不住的就第一次少女怀春喜欢上了你这个小家伙！”

       她笑着游到了我身边，挑逗似的戳了一下我的胸肌。

       “。。。谁是小家伙？！”

       我不甘的嚷嚷着，想起自己以前蠢萌的样子忍不住的脸红。

      “哈，还不承认！”

      “你刚发育，什么都不懂，接吻都是我教的！”

       她想起了什么，又害羞似的游了开去。

      “我想，我妈、我二姑都是慕强的女人，我妈喜欢有钱人，我二姑喜欢有权人，我也许受她们的影响，也是慕强心理，心说你们说我是女流氓，那我就找个小流氓先！”

      “在当时的我眼里，打架厉害，又有小弟跟班，你正好符合这一点！”

       晏之的眼睛不算大，说起我们最初的相遇，眼睛里星光点点。

       我们聊起了当初逛过的大街小巷，还有已经淡忘了的陈年旧事，又聊起了黄毛，这也是我们为数不多的共同的青春期伙伴。

      “。。。黄毛已经结婚了，前一段时间和我通电话，他老婆已经怀孕了！”

      “。。。再过几个月我就要有小侄女了！”

      “为什么不是小侄子而是小侄女？现在国内医院不是不可以告知性别的吗？”

      “。。。我也不知道，只是想起黄毛小时候，人厌鬼憎的样子，也许小侄女会可爱些吧！”

      “那要是你，你会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我不知道，不过我想我都会很喜欢的，我天生就是一个会把人宠坏的人！”

      “哈哈，我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这样喜欢自我标榜的人！”

       我们说笑着，感觉这些年过去了，彼此之间还是可以相互取笑，不拘小节的。

      “哎，我上次的问题，你考虑得怎样了？”

      “是想留还是最终会回去？”

       说笑间，晏之切换了一张严肃脸，还是问了这个当初我回避的话题。

      “。。。我其实是想在这里重新开始的，无论是这里的文化还是这里的自由都是吸引我的。”

      “。。。我也对目前的工作有一点期待，只是我打工的老板似乎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

      “。。。感觉相处上吧，也许不一定能做久下去。”

        我苦笑着说，想起姜老板的那张臭脸。

      “这正常，就像老板可以选择你，你也可以选择老板，甚至自己当老板！”

      “你有想过怎么留下来吗？”

       晏之顿了顿，正视着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