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岁月(四十九)

人生如茶,静心以对,淡淡的日子慢慢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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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江汽车总站每一趟发往各个县城的班车都会设有一个零号座,不对外卖票,专供总站干部职工外出公差时使用,作为总站子弟,偶尔也能坐上零号座,不用花钱买票,到了目的地跟着司机出站即可。当然,我坐零号座只是在放假时从金江回东门,到了东门,我是不会再坐班车的,无论是回龙岸垌还是回小长安,都能坐上舅老爷的车。

离开东门一年后的77年暑假,又回到了心心念念的东门。过了十八弯、天桥街、冲迈村就到了龙潭水库,很清晰的看到大哥曾经插队落户的村庄,道路两边的大叶桉树还和离开时一样没有任何变化,等到越过新印铁路道口后,就可以看见葫芦山水库的那座葫芦山了,路还是石子路,那时候车不多,就算事石子路,也不会扬起漫天灰尘。

葫芦山水库的水还是那么的清澈,坐在班车上的零号座,前方的道路和道路两边的景致一览无余。尽管已经到了1977年,进东门的路还是没有柏油路,实际上此后十多年,回东门的这条路还是保持着原汁原味的石子路。我从来没有纠结过这条路有多难走,就是觉得看到这条石子路才有了回家的情怀,甚至觉得不应该铺成柏油路或水泥路。

回到东门,回到革委大院,还和一年前一样,刚过去一年当然不会有什么改变,虽然“四人帮”都被打倒了,革命委员会还得保留,我们家原来住的那排房子都保留着,房子前面的那口水井也没什么改变,也就是说,遇到自来水停水,家家户户还得靠这口井供水。除了我们家搬离了这排房子,其他家都还住在这里,所以很快速的能和自己的玩伴会面,李老五、志锋哥、鸭板脚韦老二、阿民哥、小娜都还在那里,我们原来住的房子换成了另一家人住,这家人的两姊妹并不和我们玩在一起,所以到现在我都想不起她们叫什么名字。

那时我并没有想过我之所以能在这个暑假回东门,还是因为父亲刚巧出公差到东门半个月,我才有了回来的机会。原来在革委大院的家已经搬走了,那时没有谁有自己的房子,除非在农村。父亲带我在革委招待所住,招待所也在革委大院里面,不会影响我和玩伴们在一起玩耍,只是父亲外出工作赶不回来时,我可以在小娜家吃饭,也可以在阿民哥家吃饭,还有院子里其他人家吃饭。很喜欢这样的状态,因为不用在意暑假作业,因为可以吃遍各家的饭菜,甚至还可以去武装部部长家吃饭,那时候解放军的午餐肉特别好吃。

在革委大院住了约一个星期,我的堂大哥从桂林读工农兵大学放假回来,也不懂父亲是怎么安排的,要堂哥带我回老家农村去住一段时间,跟我说是要我回去和家里的堂兄弟们一起放牛。我很愉快的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因为回去放牛就更不用在意那一堆恼人的暑假作业了,为此,我很得意的和小伙伴们道别,告诉他们,我要回去放牛了。

那天,堂哥用单车驮着我从东门的东边一路骑行回老家。一路上,堂哥给我讲着周边的山山水水的各种传说。因为在喀斯特山区真的是山山有洞、无洞不奇,我印象最深的是出城不久路过一穿山,就一座大山从中间像是被什么东西打穿了的一个椭圆形的大洞,堂哥特地停下来,指着那座穿山说:“看这个洞是穿去的,可以看到洞那边的天空,知道是为什么吗?”我一脸懵圈的看着堂哥摇摇头。

“你再看我们身后路这边的这座山。”

我回过头看了一眼,原来身后的这座山也有一个洞,洞口也是呈椭圆形,只是没有穿过去,这座山刚好与对面的穿山遥遥相对。

“我告诉你吧,这叫仙人担山。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两座山本来是挤在一起,挡住了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很多人没法从山的这边爬到山的那边,后来天上来了个仙人,恰巧路过这里,看到这两座山挡住了众人的路,觉得神仙应该为众人做点好事,于是就用扁担想将两座山挑到天上去,这边用扁担的一头穿过山移开,另一边用扁担的另一头打算穿过另一座大山,扁担刚穿过一半,就在这时扁担突然折断了,仙人只好一溜烟回天上去啰。从此这两座山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好在这两座山被移开,人们可以从两座山之间自由通行。”

这么一说,这两座山的山洞形状确确实实像扁担截面的椭圆形状,那一刻我相信了天上真的有神仙。

挺佩服我的这位堂哥的,这一路上的每一座山他都能说出个美丽的故事来,不像龙岸垌山上的那些苗人讲述的几乎都是“苗辫婆”吃人的故事,对,就是在延绵不断的山中住着的都是七十二洞妖魔鬼怪。

第一次不是坐汽车回老家,那一路我们走得好慢,因为遇到上坡,堂哥就会推着单车走上去。他是那样的照顾我,让我坐在单车后座上不要下来,可我又觉得他这样推着单车带着我走上坡实在太辛苦,在上到半坡的时候趁他不注意便跳下车来。我并不知道堂大哥整整比我大了二十岁,在他面前是可以很任性的,所以在我跳下车往坡顶上奔跑的时候,他并没有阻止我。

夏天的山脚边的灌木丛长着很多野果,堂哥总能在这些杂乱无章的地方找到这些可口的果实,他告诉我,在外面如果口渴了可以用这些野果解渴,不会被渴死。每摘一种野果他都让我仔细辨认,哪种果甜、哪种果酸、哪种果苦、哪种果涩。

慢慢的,我们离家越来越近。当我们来到一个山坳顶面对一个长坡的时候,我已经能看到远处我的老家了,那有一片茂密的树林,还有一片延绵不绝的岭坡,那是在一座座奇妙的喀斯特山峦围起一块不大不小的丘陵地带,看起来要比龙岸垌美得多了。

从长坡下去的时候,感觉堂哥根本没有刹车的意思,我能听到耳边的风呼呼吹过,速度极快,快得我的心跳都在加速,我紧紧的抱着堂哥的腰,不是怕他刹不住车,而是怕我会从单车的后座被抛到长坡的谷底,不过哪种飞驰而下的感觉很爽。

回到村边的树林前,堂哥并没有急于带我进村,而是叫我在路边等他一下。这时见他一下子窜进树林里,像是要寻找什么东西。起初我以为他又看到了什么野果,满心欢喜的等在路边,我已经能看到奶奶住的那座泥瓦房,本来已经有点迫不及待的奔过去,现在又不得不期待着堂哥能给我带来好吃的野果。

大约十来分钟,堂哥从树林里出来了,只见他手里捧着一大团鲜黄的东西来到我面前,一股很奇特的香味扑鼻而来,我问这是什么,堂哥说:“这是担担菌。”

这种菌很奇特,只要在一棵树下长出来,就会在旁边一条扁担的地方也长出一堆,因为呈黄色,也可以称作蛋蛋菌。

堂哥说等回到奶奶家就住给我吃。

我们这才往家走去。奶奶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回来,而且还是和堂哥一起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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