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谷雨立夏间》170 忠犬Larry

“我不方便接电话。”邓安达第二条短信说。

谷雨立刻脊背发凉------邓先生这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很快邓安达发来第三条短信：“你的帽子落在我办公室了。”

谷雨回了一句：“好。” 心里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他今天根本没有戴帽子。

立夏问清原委，瞬间瞳孔放大，半张着嘴想了半天，然后皱着眉头说：“他不让你打电话，是怕车子里有监听？而且短信也不明确，说明他怕以后有人会查短信记录？”

“是。如果担心以后有人查短信记录，说明现在邓先生觉得自己的麻烦不小，会惊动警方。”谷雨分析到。

 “邓先生一到车子里就发现问题了。难道是有人在他车里动了手脚？”立夏问。

谷雨点点头，车钥匙在手指上转了几圈，说：“怕不是有人放东西在他车里？”

“东西？”

这个念头一起，谷雨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难道是......

谷雨立刻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嗨，Jay？晚上有事吗？我和Summer请你出来吃甜品？”

“喔，晚上有行动。下次吧，谢谢你兄弟！”Jay很快挂了电话。

“应该是毒品。栽赃。”谷雨狠狠地咬了一下牙，心想：必须帮助邓先生处理这个东西。

“咱们帮他处理掉？”立夏也想到了一块儿。

谷雨看向立夏焦急的双眼，忽然心里感动-----这个女孩子总是无条件地信任自己，无论什么情况，都和自己站在一起。但是，他不想把她也拖入这个漩涡里。

邓安达第三条短信到了：“我回办公室，你来拿帽子吧？”

“好！”谷雨立刻回复。他看了看立夏，说：“你们在车里等我，马上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立夏急切地说。

那边厢，邓安达准备上楼回自己办公室。

今天Mary早上没课，Leon和Lina就吵着让爸爸送他们去学校。Leon坐在前面，絮絮叨叨地和爸爸聊天，Lina则带着耳机坐在后排，眼睛望向车窗外。

下车的时候，Leon从书包里掏出来一包零食，说：“爸爸，这个日本豆豆很好吃，我尝了一点，剩下的给你，晚上下班晚了肚子饿在路上吃。”

Leon笑着把零食袋塞进手套抽斗里，跳下了车。看着一儿一女往学校大门口走去的背影，邓安达的心被暖得一塌糊涂。

他开车上路，眼睛瞥见手套抽斗的缝隙里露出来零食袋的一角，荧光绿，像是一枚早春的树叶，他不由得嘴角上扬。

但是刚才和谷雨、立夏分手之后，邓安达上车准备回家，却发现那一角翠绿不见了。

有人动过他的车！

向来敏感多疑的邓安达屏住了呼吸，脑筋成倍速运转：谁？什么时候？干了什么？为什么？

动过手套抽斗，里面放了什么还是拿走了什么？有没有可能还动过别的东西，或者留下什么东西？车里没有机密文件，那么很显然就是栽赃或者监控两种可能了。

今天自己从学校到市政厅，没有停留，如果有人动手脚，就是在这停车场。邓安达知道，市长车位周围有全方位监控，几乎没有死角。谁有这个本事？

而市政厅车位楼层的监控镜头特别多，连员工通道、电梯间、卫生间走廊都有。那么就是说自己的一举一动，目前都很有可能在监视之中了。

要把车里可能的栽赃物品清除，然后要报警彻底检查车辆才行。

可是，他不能自己拉开手套抽斗。那样的话，就给人销赃的印象。邓安达一阵头疼，忽然就想到了谷雨。他需要他的帮助，需要他的智慧。

自己的办公室还是安全的，只能先回去再商议。估计栽赃的人希望在他回家的路上找警察拦截他的车子。还极有可能找黑帮的来演戏，营造自己带货销货的假象。不然，直接找人来搜查车子就行了。不过那样的话，配合被抹去的监控录像，栽赃的可能昭然若揭，并不是最佳套路。

如果自己现在报警呢？说得清楚吗？对方会不会一早安排了后手？如果报警立刻会在媒体曝光？邓安达犹豫着，另一个念头浮现出来，就是很想看看路上拦截他的是什么人，不然总是被动挨打。

飞速思虑一番，邓安达发短信给谷雨，希望他去办公室见面。他希望有可靠的警方力量协助自己的反击行动。而这次行动，要快，要准，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不然连Rain也牵扯进来就麻烦了。一想到自己在警局经营多年，如今却出现了这种局面，真是令人寒心啊。

邓安达深吸一口气，熄火下车，克制自己想要查看监控镜头的欲望，慢慢地往电梯口走去。市长车位在一个玻璃门后面，相对密闭安全，灯光也比较好。外边的大停车区域笼罩在那种把什么颜色都照成灰色的灯光里，如同从水下看上面的世界，让人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不可信。

上到市长办公室楼层，和保安打了招呼，邓安达径自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在桌子后面坐下来，环视四周，目光落在新近挂到墙上的全家福。这张照片是谷雨在后院给他们拍的。一家人很默契地穿着蓝白两色，特别之处是当时Larry也在，被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搂着站在中间。

Larry？听谷雨说他今天也来了，在车里睡觉？

很快，邓安达听见有人敲门。“请进！”他喊了一声。

谷雨快步走进来，把门在身后关好，立刻向邓安达投来询问的目光。

“有人要搞我。”

“车里有东西？”

“我没看。肯定有。我的车位周围都是监控。”

“停车场有监控盲点吗？”

“不多。弯道有。”

“有人布局却不在这里动手，是想坐实交易？”

“必须处理掉再报警。”

“我朋友在麻醉品股，他们今晚有行动。会不会是收到了栽赃者的线报？”

“能问到地点范围吗？”

“估计够呛。”谷雨低头想了一下，问：“邓先生平时回家走哪条路？”

邓安达从桌子后面站起来，信步走到一面墙上的大型旧金山地图面前。谷雨跟了过去，顺着邓安达的手指，仿佛驾车开过那些高低起伏的街道。

忽然，邓安达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个圈，又用力点了一下。“如果是我，就锁定这个街区----车流少，人少，路灯少。”

“市长安保警力可以调动吗？”谷雨眼睛不离地图，问道。

“安保已经出现漏洞了，估计有内鬼。”邓安达转身看着谷雨说：“对不起，把你牵扯进来。我......”

“邓先生不用多想。于公于私，我义不容辞。”

“谢谢！”

两人快速拟定了一个方案，谷雨立刻打电话给在特别行动股任职的室友Eric做了一番布局。邓安达也拨打了一个电话。

箭在弦上，谷雨打电话告诉立夏：“你自己回家，Larry留下。”

电话另一边沉默半晌，然后很快回答道：“好。你注意安全。”

谷雨戴上邓安达给他的一顶棒球帽，先行下楼，看见立夏已经走了，心里舒了一口气。他坐到驾驶位，对副驾驶上开心吐着舌头的Larry说：“等下靠你了。嘘，不许叫。”

Larry仿佛听懂了似的，收起舌头，正襟危坐，一脸严肃。

谷雨给Larry系上安全带，然后发动了车子。

邓安达的车子平稳地从市政大厅停车场开出来，踏上了每日归家之路。天已经全黑了，被灯火勾勒的市政大厅的身影很快从他的倒视镜里消失。路上车辆不多，很快他就上了车速较快的Fell街。

刚才和谷雨分析下来，这一段路不可能有问题：速度太快，人来人往，没有路边停车位。在日落区也不太可能出问题-----那毕竟是治安良好的居民区，贩毒分子很少光顾。那么剩下的，就是行经金门公园东南角的Kezar Dr一带了。晚上的金门公园光线不好，人也少，加上那条路旁边就是无人的球场和小型公园，是绝佳地点。给他做套的人到警察那边爆料，说到这个地点也比较可信。

一路畅通无阻，邓安达从Fell街很快转进了Kezar Dr。道路一下子暗了很多。路上只有三五辆车，速度却还是挺快。邓安达靠右行驶，并且降低了速度。他的心跳提高，但是并不慌乱，因为他知道，谷雨的车子就在不远处尾随。一时间，邓安达感叹：几年前初次见到Rain的时候，他还是一脸稚气的大男生，如今却成了将自己后背放心交与的人。缘分真是神奇。

就在他分神的刹那间，一辆停在路边的红色丰田车忽然别了出来，挡住他的去路。邓安达猛地刹车。来吧！他心想。

两个黑人青年从车里走下来，一左一右向邓安达的车子逼近。其中一个敲他的窗玻璃，邓安达没有动。

很快路上出现了几辆车，灯光很强，眨眼间将他们包围。两个年轻人想跑，已经来不及。从那几辆车里冲下来几个便衣警察，刚刚将两个年轻人抓住，就听见警笛响起。

很快，三辆警车和两辆没有标志的车子把他们又包了一层，里面冲出来的警员各个荷枪实弹。一时间喊声震天。

刚才邓安达被歹人车辆迫停的时候，谷雨驾车平稳地超过他们，然后拐了个弯停下车，拔腿就跑，快速到达事发地点旁边的灌木丛后面开始观察并且录像。

第一批便衣警察里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Jay。他看起来是今天的领队，很快指挥同伴制服两个歹徒。几个便衣举枪瞄准邓安达的车子，大声呵令他下车。

谷雨的心脏狂跳，脑门儿开始冒汗。他看见邓安达缓缓打开车门，一条腿先伸了出来，然后高举双手，钻出车子。他随即大喊：“我是Adam Teng，旧金山市长。今天这件事有误会，也可能是阴谋。我已经报警。”

现场顿时凝固了一秒钟，然后开始炸锅------外围警力和Jay的人开始叫嚷起来。不过，他们很快平静下来，邓安达走到后面赶来的几辆车旁，和一些人握手。谷雨看见，其中有人的防弹衣上印着FBI。

这时，又有车辆急停，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利的声音。谷雨跑过去观察，发现居然是抗着长枪短炮的记者。看来搞事情的人也通知了他们啊。

谷雨立刻拔腿跑过去，亮出警官证，阻止他们拍摄，同时拍下来他们的车牌号。几个记者见状赶紧上车逃走，一张照片都没来得及拍。

回到事发地点附近，谷雨暗中观察，看见警察开始搜查邓安达的车子，而邓安达则站在一边与警察和FBI聊天。看来事情按计划圆满解决了，谷雨放下心来，回到自己车上，拍了拍Larry的脑袋说：“收工！今天你表现不错，回家给你加餐哈！”

开车回到立夏的公寓，谷雨刚开了门，立夏就冲过来一把抱住了他，上下查看，紧张地问：“你没事吧？”

没等谷雨回答，身后的Larry就一眼看见了在窗台上弓起背、炸着毛的叮当，热情地冲了过去。

然后，猫窜走了，狗汪汪叫着，谷雨高声呵斥，立夏追逐心爱的猫主子，小小的公寓乱作一团。空气里是炉子上炖煮着的鸡汤的香气，一首低沉的大提琴曲温柔回荡。

谷雨丢下迷茫的Larry，在卧室看到立夏正趴在地上呼唤躲在床底下的叮当。他走过去，拉立夏起来，不由分说拥入怀抱，捧着她的脸，轻柔地亲吻她红润甜蜜的唇。

肮脏复杂的社会在谷雨生命里逐步展现了狰狞的面容，好在还有立夏-----她的担忧，她的期待，她的体贴，如同带着力度的双羽，可以随他振翅高飞，也可以将他温柔环抱。

“你饿了吗？”立夏没问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知道谷雨不能说。

“还好。”谷雨低声回答。

立夏在他怀里安静了一会儿，说：“我想好了，以后也当警察，和你同行。与其在黑暗中担忧，不如和你并肩作战。”

谷雨笑了，亲了一下立夏的额角，说：“父母都当警察，其实对小孩不公平啊。”

立夏笑了起来。

Larry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溜了进来，猛然挤进二人之间。

“你看看，毛孩子有意见了吧？”谷雨说。“今天Larry有功，等下给他煮鸡肉吃。”

立夏一脸好奇，但是没法问，只好对Larry说：“吃了我的鸡肉，你要给我讲讲你怎么立功的！”

谷雨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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