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读大学的时候,我非常沉迷于英国文学。莎士比亚,拜伦,狄更斯,勃朗特姐妹……我觉得大部分的英国文学作品都具有某种神秘且阴郁的特质。记得当年读《呼啸山庄》,书中描述的荒野寂寞悲凉,让我有如亲临其境,感触极深,留下茫然混乱的印象,至今难忘。
来英国旅游,对我来说,是在唤醒内心深处某种似曾相识却难以言传的记忆。很多年前通过阅读英国小说而体验到的世界,恍若自我隔世的人生,似有若无,飘忽不定。我作为一个纯粹的中国人,不知为何,一直以来都有一种和英国的特别联系。是因为当年读过的英国文学著作吗?在游览英国的十几天里,我感觉像是翻开了一本读过很多次,但读起来依然陌生的书籍。
在十几天的旅程里,很多时候我们都是坐在大巴上在爱尔兰的原野上穿行。即使是在夏季,这里的自然景色也是充斥着略带阴暗的墨绿和深灰色,和我印象中的英国荒原景色颇为符合。在苏格兰途中休息时,一群乌鸦旁若无人地在我们的旅行大巴旁觅食。这些乌鸦体型巨大,它们扑打着乌黑的翅膀飞来飞去的样子,不由得让我心生恐惧。我从未见过如此大的乌鸦,不知是否是英伦独有的产物。
旅游团的团友世界各地。行程开始之后很多人居然纷纷变身,从原本的美国人澳洲人新西兰人加拿大人变成了英国或是爱尔兰人——难怪,从两百多年前起,英国人和爱尔兰人就开始移民海外,他们在远离家乡的北美大陆大洋洲大陆开枝散叶,到现在,那些离开本土的英国人和爱尔兰人,已经比本土的人数还要多了。这些英国人的后代,和他们后代的后代,不断地回到英国,来看看自己的祖先生活过的地方,游山玩水一番。我猜想,英伦的旅游业永远都不需发愁游客,毕竟那些远走海外的移民们,他们的下一代,以及再下一代,子子孙孙,永远都会有一个回乡认祖的心愿。在这一点上,和中国移民们的乡愁有些相似。
如今一说起移民,人们总是联想到亚裔或是西语裔。我自己作为移民,多少有被歧视的经历和感觉。一些当地人谈论移民,仿佛是在说被饥荒驱赶而来的灾民。事实上,几百年前最早的移民,的确是因为生活艰难,在祖居国过不下去了,才迫不得已拖家带口移民海外的。
在爱尔兰,我们参观了一处两百多年前的民居展览,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两百年多前的人们使用过并保存下来的实物。还有那些房子,也是当时普通民众的居所。其中一个低矮的房子里,有一个搭建的阁楼,狭窄的阁楼上,摆着两张床。因为那时的家庭有很多的孩子,所以需要在一所房子里隔出尽可能多的空间。这里还展示了一片破碎荒芜的残砖地基,旁边立的牌子上,注明这是当年一个寡妇的住房,因为贫穷,房子倒塌了没钱修,最后只好搬到救济所去住。
英国不缺皇家和贵族。此次英国游我们固然参观了各种的城堡和宫殿。但花时间参观这些数百年前的民居也给了我格外的启发。人类迁移的原动力是什么,答案也许就在这些民居当中。人们总是向往富有美好的物质生活。当今亚洲国家热门的移民话题,在英伦,移民海外是他们早已谈论了几百年、且至今仍然谈论不休的话题。
据说,最新的考古发现,英伦三岛在五千年前,曾经生活着某些神秘的人类族群。是他们树立起了著名的巨石阵。几千年过去,这些人类族群去了哪里,或者说他们来自哪里,仍然是困扰历史学家的巨大疑问。我相信,他们将神秘和阴郁,遗传给了盎格鲁撒克逊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