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区，公园，河边，山坡上，总有几棵令人驻足的树木，或红黄绿紫，层层叠叠的堆出莫奈油画的立体感，或一色金黄亮丽，在阳光闪耀的湖面映出惊人的倒影。秋天，是上帝打翻了自然界的五色画板，以清晨的秋雾徐拂，秋夜的细雨慢抹，在霜浓意重的深秋时，缓缓的听见初冬的脚步来临，感觉得到初冬的寒意。
人间的四季，在冬日等待的烦恼中，夏日的炎热中，悄然而过，于是春花的烂漫，秋叶的缤纷，显得格外珍贵。人生的三万天时间，就在这一年年的回旋中，诉说着不同的故事，甜酸苦辣，百感交集。
10月1日下午，我女儿从纽约来电，告诉我她和未婚夫决定于10月中旬结婚，不办大的婚礼，只是双方父母，几个朋友聚会，见证他们的人生转折，大的仪式则明年春夏再办。一惊之下，便是一喜，三十岁的女儿也是晚婚了，一直在全国各地的跑码头，10月3日至10月12日，还在南卡州，德州农工大学演出，恰逢飓风海伦掠过，鸡飞狗跳。他们两个都是事业为重，先立业再成家，有个稳定的经济基础后，再过小日子。作为父亲，只能吃瓜，当好后勤部长，啦啦队长。
于是乎，忙着订机票订旅馆，再把女儿出生的第一时辰，在手术室拍下的不光辉形象，一直到女儿17岁的高中毕业照做成视频，以纪念她人生的珍贵岁月。还记得女儿五岁时看了她刚出生时的婴儿照发呆，对我叹口气说，你们真穷，一块尿布也买不起，她得了彩票后，一定会给全世界的新生儿每人买一块。我问：你怎么知道每个人的尺寸？又对她说，每个人出生时都没有尿片的。女儿大惊，啊呀，爷爷也没有，那多难看啊，捂着嘴立刻逃开。不到弹指的三十一年时间，女儿要成婚了，作为父亲确是感情复杂。女儿从此走得更远，有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子女，有着许多人生的试卷要填，这是生命的考卷，无法避免，希望他们夫妻，有责任有爱，双方凝成一股绳，多体谅多理解，无愧此生，无愧爱情。回想起他们的恋爱旅程，经历了疫情的考验，两地离愁的考验，双方的人品素质，教养爱好，和对方父母的素质，都是非常不错的。男士有担当，有度量，有爱心，父母家人都是虔诚的教徒，极有爱心，极有格局，虽然人生路上风雨难测，但前途还是光明的，尽管道路曲折。
有时想想，一个船上投胎的一群人，他们的人生轨迹相似，多数人都在相近的岁月完成学业，事业，相似的年龄成家育儿，然后相似的岁月老去。数周前参加毛脚的印度同学的印度婚礼，他们的婚礼虽然还有许多宗教上的规矩，但在美国出生的一代也有了自己的特色，这对新人恋爱十年，卡内基梅隆大学的大一开始，研究生，两地工作，然后决定组成家庭。婚礼上，印度新郎告诉我，小毛脚是第一个和他说话的白人小孩，以后一起玩游戏机，一起做功课，一起高考，然后交流彼此在麻省理工，和卡梅隆大学的体验，工作后又交流恋爱，对付坏老板的经验。我当时虽想，如果我也能升级为老丈人，并替我在天堂的妻子，做好丈母娘，真是人生一大快事。然而，女大不由娘，更不由爹，何时结婚，更不是长辈说了算，三纲五常的中国社会如今都办不到，何况走出了封建社会数百年的美国。
前些时候，与女儿毛脚，毛脚父母讨论起婚礼时，说起当年的我们做了多少条被子，多少件衣服，当说到有人在新马桶，新痰盂里放枣子，新被子里放红蛋时，他们却是大呼小叫，无法理解马桶，痰盂在这新婚大喜之时，有此特异功能，然后都说以后坚决不吃新婚的茶叶蛋，红枣了，因为想起其出处，就会倒胃口。
至于闹新房咬苹果，咬花生的节目，我是没有坦白。一方面我们当年没有玩过这些花样，或许·都是研究生，感到这些套路实在都是东方嗍的虫子，怪哉。反正在哪个山头就唱什么歌，是没办法的事。土插队下乡时，就学说粗话随地吐痰，坐地上不洗手就吃饭，因为那时是划等号的革命行为，而在美国扶门让他人，常谢他人，也是必要的，这是洋插队的入乡随俗。而见到国内来的小留们，表情傲然冰然冷然，出入如似无人之境，脸部特写面瘫为主，一副坐着开两会三会的表情，实在是不喜欢这种威权社会训练出的拜权跪权的派头，高调势利的腔调。但对这些井底之蛙，只能是夏虫不言冰，无法理论的。
美国孩子的傻，并不是缺点，而是实在，正直，不耍小聪明，他们的独立，勤奋，开朗，是办大事的基础。我在麻省理工见过在“艺术与科技”的专题论坛上，一个个科技小组，研究生，艺术家聚集一堂，或开发AI智能软件，或提出跨学科的合作项目，列如生物工程，基因工程和机械工程连合起来，研究如何生产人体的替换器官，肺，心，肝，手臂，如何进行脑瘫病人脑细胞，干细胞的移植，再生技术。女儿的小组则是模拟已故著名音乐家，歌唱家的声音和形象，以立体投影技术，把贝多芬放在钢琴前，弹奏他的作品，或指挥他的交响曲。有的学生说，以后可以生产个性化的人工智能软件，把已故亲人的语音，动作，笑容，编入程序中，你怀念亲人时，把他/她的资料放上，软件系统会编辑好，再根据眼前的情况，分析出她/他会对你说的话，然后你有个隐秘的去处，和故去的亲人述说各种话题，还像他们的生前那样，替你出主意，关心体贴着你，不怕告密，背叛，揭发。
今天是15号，明天上午去纽约，希望女儿和女婿开启新的人生，一切如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