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阴影



徐二对“敌台”的恐惧源自童年的阴影。那时,他三四岁,父母亲都去了贵州山区参加三线建设,留下他和姐姐徐晴与祖父母生活在重庆。徐爸徐妈寄回来的钱仅够维持一家人的生活。为了多赚些钱改善家里的日子,徐爷参加了街道办的清洁队,负责每天清晨从望龙门缆车站的石台阶最顶端扫到江边。

那时的徐二并不懂得这份工作的艰辛。某一天,徐爷因腰痛无法下床,姐姐徐晴便带着徐二代替爷爷扫石阶。天色未亮,薄雾弥漫,石阶似乎无限漫长。没扫几步,徐二就累了,坐在一旁休息,徐晴则继续一阶一阶地往下扫。等他们终于到达江边,天已大亮。那天没有雾,是山城难得的一个晴天。对面的南山和江中的客船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徐晴一扫先前的劳累,笑着看向远方。徐二见姐姐心情好了,便开始撒娇,赖着说:“要么坐缆车上去,要么你背我上去。”

缆车上行两分钱,下行一分钱。徐晴不愿浪费这四分钱,于是背起徐二,顺着石阶一步步走上去。石阶仿佛变短了,不久便到了顶端。徐二心里想:要是这石阶再长些,姐姐能一直背着自己就好了。

徐二是十月十日出生,恰逢国民政府的双十节,似乎注定他的命运与历史的动荡息息相关。六岁那年,政府突然规定小学必须七岁才能入学。学校九月开学,他还差一个月零十天。无权无势的徐爷没法让孙子破格入学,只好等到下一年再说。可没想到,第二年学校又改为春季招生,导致徐二八岁才上小学一年级。也许是因为期盼已久,开学第一天,他自己早早起床,背上书包吵着让姐姐送他去学校。

此时在贵州的徐爸生活也很艰难。因其年轻有为,在文革初期被打成了“反动技术权威”。尽管自己处境艰难,徐爸却一直相信书香门第是立家之本,深感徐二晚入学意味着“输在了起跑线上”。他与妻子商量后,决定把儿子接到贵州的子弟学校上学。于是,徐二只在重庆读了半学期的一年级,便转到贵州,直接升入三年级。

徐爸被下放到工程队劳动,同行的老工程师丁工有个儿子丁松,在子弟学校代课,斯文儒雅,还会修理无线电器。有一天晚上,丁松独自在家调试修好的短波收音机,意外接收到台湾的广播。那轻柔的国语和背景音乐深深吸引了他。正当他沉浸其中时,工区突然停电,丁松以为自己偷听敌台被发现,恐慌不已。越想越怕,最后他给父亲写了一封遗书,几天后人们在江边发现了他的尸体。这件事在工区引起了轰动,但很快就被淡忘。或许人们太善忘,如今又有几人谈论九一三或九一一呢?

然而,这件事却在徐二心里留下了无法抹去的阴影。尽管与丁松交情不深,但每当他午夜梦回,丁松那斯文而苍白的面容便清晰浮现,久久挥之不去。那年,徐二才九岁。

胡秘书安排厂里的吉普车送徐二到车站,并为他订了回重庆的卧铺票。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谁会出现在徐二的梦中呢?



望龙门缆车老照片。(渝中区文管所供图)

  "荒草萋萋,人迹罕至,长满青苔的石板上,处处是斑驳水渍……如果不是门口的文物保护标识,极少有人知道,在渝中区望龙门,还有一处中国“第一”。

  它就是中国首条客运缆车——望龙门缆车。它建成于1945年4月,停运于1993年,2009年底被列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如今已是78岁“高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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