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感一
我写字,写毛笔字,还写博文,通过它们,找能说上话的,找自己。在中国,找到了几个,就在一起说。润了以后,不说了,也不找自己了,因为,比自己还自己的人,就在自己的周围,他们是欧美人。
视频:最多是一年级的小女孩对她妈说,班上有个女孩长了胡子,大家嘲笑她。我认为,这是不对的。人人都长得不同,这是天生的。不同才使人强大。她妈妈答道:“你说得对。记住一点,为别人的不同挺身而出,是对的。”这母女,不是“自己”,可,好想是。
整个小镇,像洪荒伊始,像启示录向前,岁月静好,人生从自己走向自己。置身其中,见不到自己,见到的是至今仍不敢奢望的自己。
老婆说:“美国人,去竞选,各个都是美国总统”。看见9.11撤离中的故事,妇女优先,自组纠察队,保护阿拉伯人店铺,信这话。
每个人天生地深刻于鲁迅。疫情期间,不戴口罩,就不戴。疫中,不闻不问;疫后,没闻,没记者采访。
收养残障儿童,他们大了,带回中国寻根;随处可见的捐赠就捐赠,“难道不就是应该这样吗?”网上留下的遗言为:“嘻嘻,我要死了。”
这么多理想中的自己,比理想还理想的自己,近在身边。再不敢找自己,忙着看周边。
“解剖自己”,好无聊,自己的所有不值一提,更不值一审,全洗白的感受,不见得爽,但蛮干净的。在自己一无是处的地方过上几十年,所遇,都是乐望,乐想,乐见,难道不是三生有幸吗?
尽废前功,几十岁时开始咿呀学语,开始建立“法治观念”,开始学坐学站学吃…. 这不是“岁岁重阳,今又重阳”,这是猛不丁,又回到产房,又进学前班了。
没有理由到不愿意花时间给过去的感受,这感受,自己拿它当咖啡喝。“不能全忘却”的,变成“且按下不表”,变成四周乱看看,变成对着湖水发发呆。全体走入正常,不指望;尽量过得平常,像左邻右舍那样,不容易,但我愿意。
有感二
章诒和出狱后,写《往事并不如烟》,并提醒大家对文革不要集体失忆。
索尼尔任尼琴则在狱中,尽各种可能搜索牢狱中的一切。出狱,写《古拉岛群岛》,并奔走相告:优待政治犯思想犯。
苦没少吃,可反应怎么就那么不一样昵?
尊老爱幼,日式礼节,本镇安宜,是社会给人看的脸。监牢中犯人,尤其是有如林昭张志新魏京生刘晓波这类的思想犯,异议人士,他们的待遇,则是这个社会的里子,是剥开这个社会表皮的所谓深层结构。
照顾残障,不欺负弱小,是良心,是良知。予人身自由受限制甚至被剥夺的人的态度中守住“自己对待的是人”的底线,是看清自己还是不是个还可以的人的一个点。
南京大屠杀中,使怒不可遏的,是日军的虐杀和杀人杀得玩。向林昭的嘴里塞棉布,使其不得发声;割张志新的喉,用皮带抽死卞校长….. 和日军的行为是一样一样的。
查看历史向前进的步子,不是现在网上讨论的所有找,而是盯住“阿萨德监狱”打没打开,有一个人提及这是话题吗?
一九八五年左右,读到了《古拉格群岛》。由此知道了,看新社会应当死死盯住的地方在哪儿。
李文亮被逼签惩戒书,知道,监狱变成了没墙的监控;李文亮把惩戒书贴上网,满网热议。闻,知道监控有疏漏;接着删禁李文亮,看到了无处不在的天眼。
每个大陆人,活个几十年,这样的阅历,厚厚一叠。
盯住它们,才知道其他的真正是如烟。
大陆社会全裸了,看到祥林嫂,华老小栓;这裸体被撕开时,祥林嫂华老小栓咬耳朵:我们,命真好!九亿人收入不过两千,其中六亿人不过一千,听到,嚇到了。哪天中国的阿萨德监狱像今天的叙利亚这样被公开,自问,敢去看吗?
灵魂拷问是:你如果是名狱警,都做过什么?
这其实也是民族灵魂的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