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熙寝室另外有个同学,叫于驷,下围棋很厉害。我刚来时,闲得无事,还不知道他会这个,只是找隔壁寝室的另一个臭棋篓子——东北同学马晓昆——随便下过几盘。大多数我赢,偶尔他赢。知道于驷会下后,我找他也下了两盘,结发现他比我和马晓昆都段位高太多了。
于驷不但会下棋,他也爱玩游戏,不过他不用去网吧,都在寝室里玩,因为他有个台式机寝室里。我们其他没电脑的,想要用电脑就得到网吧或者实验室蹭蹭了。只是实验室的电脑不能下载安装QQ,所以,要想QQ联系朋友什么的还得去网吧。
寝室里的张麓就爱去网吧。不过他也爱踢球,和隔壁寝室的生化班的一帮球友经常去组队踢友谊赛。上个星期,中国男足在沈阳的五里河体育馆踢赢了阿曼,历史性地成功出线了世界杯。这不但让张麓很是高兴了一阵,就连我们平常不看球的“假球迷”,都跟着在食堂的大屏幕那里为中国队叫好。
那个男足的教练,一个叫米卢的外国人,倡导叫“快乐足球”的足球理念,要让队员们体验足球带来的快乐,从而场上更有激情和力量,在享受中就把比赛赢了。我也不知道这个法子到底有没有那么大的魔力,但是能带着从来没有进过世界杯正赛的中国队牛气一把,他的打法该有其道理。我还不能领会的话,该是我境界没到,没法和米卢在同一个层次对话。
说起境界,我就觉得我带的那两本中国和西方哲学智慧的书境界就很高。我们碌碌众生都是为了生计而忙,很少有时间去思考终极奥义这些深层次的东西,而古代的孔子老子,还有苏格拉底那些先哲,两千多年前,就已经在思考那些超越了每日生存的问题,帮助我们更好地认识人类自己和认识世界了。只是,这些哲学智慧看上去有点儿玄,可不像科学假说一样可以验证,而是更多依靠思辨,要达到那么高的境界,可不容易。
我觉得老子的道德经里,开头的话,“道可道,非常道”,就很深奥。世界万物运行有其固有之道,人类社会演化自然也有其内在之道,但要说透彻了可真不容易。要不然,苏格拉底这么聪明的人,也不至于对那句格言“人,认识你自己”,谦虚地表示“我知我无知”了。坦然承认一个人的无知,可比承认自己博学来得更有智慧。只是话虽然这么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更好认识我自己,因为我总是会被自己的理性和情感的冲突弄得很困惑,更不要说所谓通晓“道”的境界了。
我说的自然是和卫雪的这件事。来这快两个月了,我每星期都会去网吧,但是她一直都没给我主动留言,回我的消息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我知道她对我冷淡,我们之间有许多现实的障碍,可过去的美好回忆让我迟迟无法痛快割舍。可这种钝刀子割肉空耗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折磨,于是我终于决定给自己一个期限,像朋友们建议的那样,不能再这么纠结下去,和她认真地谈谈,然后做个决断,如果她对我毫无心意,那么恐怕最好就“道法自然”得了。这个星期三的万圣节,就是我给自己定的期限。
我提前三天给卫雪发了万圣节的电子贺卡,用调皮的语气写了这个卡片:“不给糖,就捣蛋!祝雪儿万圣节快乐!”
只是过了一星期,到了星期六,我回到网吧登录邮箱,她依然没有回复我的电子贺卡。我实在沉不住气了,晚九点时,估计她周末应该已经在家了,我又去电话亭那儿给她打个电话。
这会儿已经深秋了,穿着薄毛衣和外套都已经很冷了,握着听筒的手也感觉到了那金属传来一阵阵的凉意,可真不好受。
电话通了,是她接的。我告诉她,新实验室大家相处得还不错,我学到很多东西。她也只是听着,并不多话,让我有些灰心。一番挣扎后,我鼓起勇气,认真地和她说:“雪儿,我知道你现在对我很冷淡,我只是一直不明白,我们曾经那么亲近,到底是怎么了,让我们现在距离这么远?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很成熟的人,但是我一直在努力做到更成熟一些。我想,我们俩也算好了一场,如果不能明明白白地知道你的真实想法,我是不甘心的。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能告诉我吗?如果你告诉我一定不可能,我虽然难受,但是我也会试着去接受。我不希望一直模糊下去,这样你也累我也累。”
她“嗯”了一声。电话那边她的声音显得很遥远,像是慢慢飘过来的一样。我俩就这么沉默了十几秒,然后她说:“你还是一定会出国吗?”
成长小说连载-《念》 第四章 新环境(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