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获“三木秉凤杯第二十届征文”优秀奖
老色狼
剑冰最近饭店生意不好。
夜幕降临。店外下着大雨。冷风穿过那微开的门,不断地向里面吹。
‘老板娘啊,大概不会有客人了。咱关门吧?’店员薇妮笑着对我说。
‘嗯,收拾收拾,咱们走吧。’我伸伸懒腰;也觉得有点累。
突然,店门被人重重地推开了。
‘哦,老……’薇妮话未说完,就赶紧捂住了嘴。
‘啊,劳瑞先生。你怎么现在这个时候来啦?’我赶紧起身打招呼,生怕薇妮把下面几个字说出来;尽管刚进来的这位并不懂中文。
‘啊,我、我……’劳瑞先生茫然四顾,眼光黯然无神:‘我还没吃午饭。’
薇妮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是说还没吃晚饭吧?’
‘我、哦,我午饭晚饭都还没吃……’劳瑞先生喃喃自语着;他环顾四周,貌似在寻找着什么。
‘别找了,劳瑞先生。谷蕾丝今天不在。’薇妮突然机灵起来了:‘你要不明天再来?’
‘哦,谷蕾丝不在?’劳瑞先生茫然地看着薇妮:‘妳、嗯,妳也不错。年龄和凯莉也差不多……’突然,他一把抓住了薇妮的手。
‘你、你要干什么?’薇妮被吓得不轻,赶紧躲开。以前劳瑞先生虽说也经常和姑娘们说说笑笑,但总是彬彬有礼;从来没有动手动脚的。今天这是怎么啦?
‘劳瑞先生,你,你吃点什么?我让厨房快点做;’我把薇妮拉到身后,笑容可掬地对劳瑞先生说:‘再晚师傅要下班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不知是意识到了他的失态,还是听出我声音里的一丝紧张;劳瑞先生赶紧坐下:‘我就吃个你们饭店的古老肉饭吧。’这是他常点的最爱之一。
饭很快上来了。他闷头吃着。一直到付钱走人都没再和我们说一句话。倒是听见他不听地呼唤着两个名字。一个就是刚纔说过的凯莉;另一个则是凯娣:‘妳们都在哪儿啊?为什么不来看我呀?……’
他走后我们立即关门回家。薇妮还是心有余悸,不敢一人走去车站。我就叫上在厨房充当大厨的老公,一起开车送她回家了。好在也不远。
风雨交加。远处,似乎有人在哭泣。
第二天,阳光灿烂。谷蕾丝来上班时,薇妮迫不及待地将昨晚的事告诉了她:‘以后妳可得小心点啦。老色狼昨晚都对我动手了!把我吓得……’
‘啊呀,我不是让妳们别叫他老色狼吗?他其实人挺不错的。’谷蕾丝有点愠怒。
‘好好好;劳瑞先生。’薇妮好奇心大发:‘告诉我们,谁是凯莉和凯娣?是不是他以前的女朋友?’
‘去去去,妳才是他以前的女朋友!’谷蕾丝白了薇妮一眼。因为以前劳瑞先生来饭店吃饭往往都是谷蕾丝招呼他,所以和他很熟。她告诉我们,劳瑞先生也是移民。原先在英国有太太孩子。后来离婚了,便‘净身出户’独自来到了澳洲。然后又遇到了他现在的太太凯娣,好像是马来西亚华人。他们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凯莉。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或许是爱屋及乌吧,劳瑞先生也喜欢上了中餐。
‘后来呢?’我赶紧问。
‘哎 – ’凯莉长叹了一口气。
原来劳瑞先生的女儿在几年前因车祸意外去世了。打那儿以后,他就变得有些精神恍忽。经常会说凯莉只是出远门了;隔三差五地就要去找她。
‘哦,’我恍然大悟:‘难怪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对着谷蕾丝叫凯莉呢!’谷蕾丝有四分之一的白人血统。
‘是的,他说我和凯莉长得有点像……’谷蕾丝说着说着有点动情了。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妳们那时候老以为他对我不安好心。可我知道,他、他是怀念死去的女儿啊!’
‘那妳为什么不早说?’薇妮也开始难受了。
‘我、我怕说了妳们再去问他,会令他更伤心的……’
‘可他昨天是怎么回事呢?’我拿张纸巾擦了擦眼睛,问:‘是不是又受到什么刺激啦?’
‘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要不今天他如果再来我问问他?’
但劳瑞先生一天都没出现。
第三天,他还是没来。
谷蕾丝开始有点紧张起来。我们也替他担心。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薇妮说。
‘呸呸呸,妳这张乌鸦嘴。’谷蕾丝骂着:‘待会儿午饭时间我去他家看看。反正离这儿很近……’
‘呵,妳都有劳瑞先生家地址呀?看来真成他女儿了……’
‘我还有他电话号码呢。妳嫉妒吗?’谷蕾丝反唇相讥。
‘那先给他打个电话吧?’我开腔了。
‘早打过很多次了。他不接。’
午饭时候,谷蕾丝还真去了。
‘怎么样,怎么样?’她回来时我们都迎了上去,也顾不得当时还有好几个客人在店里。
‘他不在家。’谷蕾丝坐下来;双手捂住了脸。
我们不敢作声。过了一会儿。谷蕾丝抬起头来:‘我问了他家的一位邻居;大致知道他最近反常的原因……’
自从劳瑞先生女儿去世后他就和太太凯娣两人相依为命。凯娣身体本来就不好;凯莉去世后就更是每况愈下。不久前,她也撒手人寰了。
‘所以劳瑞先生又遭受了一次打击……’薇妮一下子哭了出来。
‘真是苦命人!’我频频拿纸巾擦眼睛:‘那他现在人呢?’
‘自从那天来我们店以后他就失踪了。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啊?’我和薇妮同时跳了起来。‘报警了没有?’
‘我和他邻居商量了一下;如果他明天再不回来就一定要报警。’
第四天,劳瑞先生还是没有出现。
天气阴沉。貌似要下雨。
我们正讨论着是否马上报警,一辆警车出现在店门口。
我们有点诧异。随后,两个警员搀扶着劳瑞先生走了进来。
匡当一声,谷蕾丝把手中的盘子掉在地上了。她顾不得捡,迎着劳瑞先生就冲了过去:‘你、你去哪儿了?我给你打了很多次电话;你也不接!’
劳瑞先生身上脏兮兮的,一股恶臭扑面而来。他摸摸口袋:‘我、我的手机丢了……’
‘妳就是凯莉吗?’其中一个警察问谷蕾丝。
‘就算是吧。’谷蕾丝来不及解释:‘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
‘有人报告说在街上看见他到处游荡。还经常叫着两个名字……’
‘凯莉和凯娣?’
‘是的。’
‘那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问。
‘他给了我们这个地址,说来这儿就能找到他女儿。’另一个警察回答:‘真奇怪,他不记得家里地址,却知道来这儿找他女儿。是因为他女儿在这儿打工吗?’
‘嗯,算是吧。’谷蕾丝有点哽咽了。我递给她一张纸巾。她哭着向警察们解释了一切。
‘真不幸!’本应以刚强面目示人的警员们也有些动容了。
因为劳瑞先生已经没有家人可以照顾他,而他目前精神状况又极不稳定;我们需要帮他找到一个类似养老院这样的场所。谷蕾丝一口答应下来。她本来就是学社工的,处理这方面的问题还真是得心应手。
‘那今晚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在家吧?到时候又走丢了。’薇妮担心地说。
‘没问题。这附近有个教会开的流浪人收容所。我先带劳瑞先生过去安置一下。等找到固定养老场地再搬过去……’
‘去吧,去吧。这里有我们;妳不用担心。’我又补充一句:‘妳今天的工资照发。’
谷蕾丝扶着劳瑞先生走了;警察们也走了。店里稀稀拉拉地没几个客人。我有点魂不守舍,无精打采地收拾着。
门外有声音。是歌声么?断断续续、如泣如诉。我伸出手,去找纸巾擦眼睛。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本小说纯属虚构;如有雷同,亦为巧合。特此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