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溪山庄—237—浅痕

浅痕  



每次走在湖边,我都会看着湖中的小岛,在想着鸭妈的悲剧。

鸭巢很暗,无声无息,门口的草开始生长。我知道里面有很多死在襁褓中的鸭宝宝。





鸭巢的近旁是雁巢,雌雁在巢中安静地卧着。如果不再出意外,一周后雏雁便该出生了。

今年的春天鸽溪曾满是希望,此时却满载着悲喜。我再次体会着心愿的美好与命运的不测。





鸭妈被害,带着无边的不舍,也带走了她所有的孩子,只给我留下了记忆里娇小活拨的身影和温柔的眼神。

自然的复苏无需呼唤,但离去的生命却再也无法唤醒。因为人类对动物的“关爱”,让鸭妈一家成了牺牲品。

当雏雁出生,大雁一家面对的,将是更加危险的狐狸。带娃的大雁父母将面临着换羽。换羽期的大雁无法飞翔,而此时的狐狸父母,也正在为家里新生的狐娃奔波。





水岸的水菖蒲在长叶,水金盏开始谢了。近来天气多晴好,平静的水面,总会映着蓝天和云朵。

一只公鸭在水面缓缓游过,身后是一道浅浅的水痕。这只公鸭一直守在鸽溪的小湖,我不知是不是鸭妈的伴侣。

很多时候,雌鸭卧巢后,公鸭不久便飞离巢区,加入其它公鸭四处游荡,寻找追逐其它雌鸭。但一些公鸭会留在巢区附近,待雌鸭离巢觅食时与之相会,有时还会提供一些保护。





花园小山上,种下的水仙都开了花。前些天风大,很多水仙花茎折断。我看着可惜,便将这些水仙收集起来,拿进屋泡在窗台。

做这些事时,我不由叹息,又似乎感到有些矫情。拾花插花,本该是女人做的。

对美的感受男女肯定有别,但在很多方面,想必会是重叠的。美感随意且无形,能体会出其精义和韵律的人,无论性别,心中必然有着相近的美感之波。





我本是粗人。植花种草终是与土地打交道,充其量算是一种农活儿。但粗人虽糙,也多少会有对精雅的向往。

思想是生活的延伸,生活又是思想的展现。人间虽满目疮痍,却也处处芳草。很多年来,我一直感叹人间的优雅,也敬佩那些会把生活变得赏心悦目的人。

只是,世界上静雅虽无处不在,但真正能把生活变成风景的人却不多。





身于世,心于灵,大自然患难而平静,只是人间充满对生命的纠葛。我看到,情感是一种很难定位的存在,潜伏于心,也只有在扰动之后才会体会。

这或许便是人生的滋味,也是行路之痕,深刻或轻浅,随意亦随风。





鸽溪的鸭妈成为了记忆。但近些天来,每天都会有另一只雌鸭从河谷飞来觅食。这只雌鸭与我相识,似乎是春天来到鸽溪几对野鸭中的一只。雌鸭每次看到我,也会像鸭妈一样跑到我跟前,希望我能给点食物。

从雌鸭的举止,我知道她正在孵卵,只是不知建巢何处。我希望这只鸭妈能成功孵化,并把雏鸭带到鸽溪。





这天,一对鸳鸯竟然飞来,轻巧落进了小湖。

去年春季,我也曾看到一对鸳鸯来到鸽溪。我试图用食物去亲近,但这对野鸳鸯十分戒备,很远便飞走了。

我进屋拿来食物,却不敢走近,只是远远看着。小湖的黑水鸡大概没见过鸳鸯,对之很不友好。这对鸳鸯不堪其扰,不久便飞离了。





鸳鸯是林鸭,营巢树洞,喜欢多林的水域。英国的鸳鸯均来自中国,被称为“中华鸭(Mandarin duck)”。一些鸳鸯从豢养环境逃脱后,如今已在野外建立了种群,只是数量稀少,难以见到。

我在想,如果做个巢箱钉在湖边的树上,这样或许会把鸳鸯留住吧。





希望让鸳鸯留驻鸽溪,愿望虽好,却注定又是贪心了。

自然的世界有自己的规则,只有符合这些规则才能成全这些生灵。回顾鸽溪的历史,我或许该有些反思。

因为自己的私欲,我把本该广博的山水压缩进了鸽溪的院落。盆景的山林充满人居之患,也注定了鸽溪的悲剧。

爱羔羊于虎狼,世间至恶不过如此。





河谷的树渐渐绿了。鸽溪的橡树也萌出新叶。水边残花零落,岛上的鸭巢被野草渐渐遮掩,也随着时节化作了生命的浅痕。

于我,这份痕迹是真实的,带着记忆中鸭妈娇小活拨的身影和温柔的眼神。也为了让记忆延伸,我在此写下了这些字,希望这浅痕能成为鸽溪的故事。





岛上的大雁安静地卧着。雌雁看到我,有时会缓缓抬头望一下。

大雁的相守与不弃是感人的。每天岛上的雌雁都会离巢三四次,与守望的雄雁相会片刻。那是真正的鸣歌相会。

这对育雏的大雁成了鸽溪的希望。因为照顾孵卵的雌雁和守卫的雄雁,我几乎把这对野生的大雁变成了家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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