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得: 异国婚姻小曲

异国婚姻小曲 露得 在"圣经"的"雅歌"一书里,热恋中的女子说道:"我的良人白而且红,超乎万人之上".这好象是我的"良人"的写照.白人的他外表白而且红,激动的时候,害羞的时候,天热的时候,脸便红到了脖子."超乎万人之上"说的是他的内心,他的善良和诚实超乎万人之上. 我在他眼里,则是集聪明,美丽和温柔于一身的东方佳偶. 我们彼此欣赏,互相爱慕.他是我永远读不完的书,我是他永远听不厌的歌. 他是个令人着迷的矛盾体.艺术家的浪漫气质和工程师的理性思维奇妙地统一在他身上,犹如挂在我们家墙上的他的摄影作品.摄取的人物表情及景观角度都耐人寻味,甚至相框都独具一格.可是,挂照片时他用的是训练有素的工程师之道:用尺子测量方位和距离.讲求逻辑和精确是他的思维方式.他的摄影作品是我们家中最有品位的装饰,有朋友称那些照片是美国"国家地理杂志"水平. 他既有运动员般发达的四肢,又有哲学家般爱思考的头脑.他从小就爱踢足球,常常每天一踢就两个钟头.大学时代,他一边踢着足球,一边一口气地读完了哲学,考古学,人类学,比较宗教学和工程学五个学位.前四者是他的兴趣所在,最后一个则成了他今天谋生的职业. 他浪漫多情却又一心一意,认准了一个,就倾其所爱,绝不沾花惹草. 他刚强而又温柔,天塌下来也顶得住一般的刚强叫我欣赏,怜香惜玉似的温柔使我满足. 嫁给他以后,觉得世界很小.两人来自完全不同的生活环境和文化背景,他生于美国医生世家,我长于中国"革命干部"之家.我们甚至连感官的感觉都不一样,比如咸淡的感觉,冷热的感觉,却能相遇相知,而且快乐地厮守在一起.存小异不妨求大同,世界就和平了. 嫁给他以后,觉得世界很大.东方文化遇到西方文化,叫人有学不尽的功课,说不完的话题,数不清的亲戚朋友.我时常向他灌输中国人的传统与美德,他最喜欢听的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认为这形象地表达了中国女性对丈夫的忠诚和顺服.从他那里我认识到神的存在.他的神在"圣经"中告诫夫妻:"你们作妻子的,当顺服自己的丈夫,如同顺服主;......你们作丈夫的,要爱你们的妻子;正如基督爱教会,为教会舍己;......丈夫也当照样爱妻子,如同爱自己的身子;爱妻子便是爱自己了".顺服能够为我舍己的丈夫一点儿都不吃亏.他的神也成了我的神. 日复一日的婚姻生活,很容易走向单调乏味,没有新鲜感就免不了缺少爱的激情,没有激情的婚姻犹如两条爱河汇入一潭死水.而异国夫妻得天独厚,可以经常生活在文化交流与冲击之中,叫两条爱河合流后继续奔流跳跃. 譬如,我随口哼支小曲,他就好奇地问:"什么歌这么好听?"我连忙翻译:"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他马上嗅出价值观的不同:"鼓励人作一棵无名小草?是贵国政府的宣传吧!"我只觉得这首曾经流行于八十年代的"小草"歌旋律简洁优美,歌词琅琅上口,被他一问,才想到"小草"背后埋没个体的文化意识,也体会到尊重个体的美国人对此多么敏感. 他随口唱一句:”If you come to San Francisco, be sure to wear flowers in your hair.” 我便好奇地问:"为什么去旧金山要在头发上戴花?"这一问竟引出了一段”Flower Children”的历史.一九六七年的旧金山,一群群头发上戴花的年轻人在反潮流反越战,在宣告对前辈的反叛.如果没有美国丈夫的讲解,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首婉转动听的歌居然是在唱反战的号召,在歌颂反叛的个性. 如此之类的"草""花"交流,在我们的生活中比比皆是,叫我们在亲近中又有距离,熟悉中又感新鲜. 互相学语言,更富异国情调.他去夜校修中文课,回到家里开始作一首中文小诗:"你的名字是音乐",我说不对,应该用"象".他却坚持"是音乐"而非"象音乐".接着第二句:"聪明漂亮我真爱你!"他解释说中文里的"很"用得太滥,所以要用"真".浪漫的人真是怎么着都浪漫得起来! 小曲唱罢道白一句:这里的异国婚姻指的是来自不同语言环境和文化背景的鸳鸯,跟护照上的国籍倒没有一定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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