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龙门客栈

一段历史背后的故事,两大帝国实力的碰撞,几位英雄儿女的情感恩怨…… (10月1日二版修改稿完,欢迎对修改稿提出宝贵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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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儿是个孤儿,从小就在龙门客栈里跑堂。他不喜欢‘龙门客栈’这个名字,全天下所有边塞上的客栈都用这麽个名字,太没创意了!就像全天下所有的边塞客栈一样,这家玉门关上的龙门客栈里,每天也会迎来各式各样的客人,士兵、逃犯、强盗、娼妓┅┅,所以,只要客栈被安上了‘龙门’两个字,就意味著无法无天。

不过,这家龙门客栈并没有大家以为的那麽无法无天,如今玉门关已经算不上是边疆了,出了玉门关还是大唐的地界——安西都护府,由安西节度使夫灵蒙查管著。玉门关在能干的河西节度使哥舒翰治理下,也勉强算得上太太平平。

李小儿喜欢观察形形色色的客人,这让他这个连客栈门儿都没出过的小人物有种见过大世面的自豪感。今天一早,他照例早早起床,把客栈内外打扫了一下,又把借住在店里的那对卖唱的姐妹叫起来。说起来,这姐妹俩儿长得真不错,名字也起得珠光宝气,尤其是妹妹,一对眼楮亮得李小儿心里痒痒,要不然掌柜怎麽肯让这对姐妹白住进店里?

今天,头一个进客栈的不是客人,是个赶骆驼的中年汉子,来店里等生意的。这人皮肤漆黑粗糙干裂,一望便知是常年生活在大漠上的人。但即使皮肤细腻光滑,这人也没法称得上好看,一对缝似的小眼楮,稀疏晦气的八字眉,长脸,断鼻梁,特别是还生著一长一短的两条腿,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竟像是全天下的‘丑’字都堆在他身上,让人纳闷,他爹妈怎麽有勇气把这麽个碍眼的人生出来。

“封大哥早啊!”李小儿问了声。

骆驼汉子名叫封常清,从小就在这片大漠上生活,现在家里已经没什麽人了,有关他早年的故事也象一个谜,连好打听的李小儿也不知道。

“早。”封常清打了声招呼,然後象士兵似的端正坐在角落里,再不动一下。

这时,楼上的木板咚咚响起来,李小儿一听就知道那对姐妹收拾停当出来了,连忙笑眯眯的抬头向楼梯上望过去。

“呃——?”,绿珠闪闪发光的脸在楼梯缝中露出来,“姐,你看那个人长得!嘻嘻——”

“不许笑话人家。”紫玉厉声喝止,“人不可貌相,这话知道不?”

“哼!我还听说过‘生什麽黑心,长什麽黑脸。’”绿珠左右晃著脑袋,不服气的反驳。

“还说?”紫玉巴掌抬起来了。

绿珠吐了一下舌头,再不敢言声,咚咚跑下楼,一张小嘴脆脆的叫道:“小儿,我帮你擦桌子吧?”拿起抹布东一下西一下的乱抹起来。白住人家的店,不能不象征似的出点力不是?

封常清依旧面不改色的闷坐著,就象完全没听到姐妹二人对自己容貌的评价,或者早已经习惯了别人拿自己的容貌当笑话。所以,当他看到紫玉歉意的朝自己笑了一下,徐徐躬身行了个礼,心里竟有一种温暖的感觉荡漾开来,干裂的脸上终于绽开笑容。

时间渐渐到了中午,店里依旧冷清清的,封常清还保持著原来的姿势,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就如同眼前有千军万马在厮杀,他也一样面不改色、不动如山。

绿珠看著心烦,“姐,瞧那人,跟庙里的泥胎似的,闷死人啦!”

“就你好动!我说你今天这张嘴怎麽回事?”紫玉皱了皱眉头。

紫玉今年已经二十九了,到了这个年龄的老姑娘,就是想嫁也嫁不出去了,更何况她没想著嫁人。父亲和弟弟十几年前就失散了,如今生死未卜,母亲也已逝世多年,从小一个人带著妹妹过活,苦了这些年,什麽心思都淡了。偶尔,紫玉也会幻想一下为人妻为人母的景象,但这个念头也只是在脑海里恍一下就过去了,如今,就只想出玉门关到安西讨生计去。

这时,外面终于有客人来了,是两个押解犯人的官差,那犯人生得魁梧凶狠,一看就不是善类。官差把犯人锁在店後马厩的柱子上,走进店里叫了三碗面,“姑娘,把饭送到後头去。”

“绿珠,你把饭送去吧。”紫玉叫了声。

“我不去,那人眼楮凶得很,吓死人了。”

紫玉叹了口气,端起碗走进马厩里。那犯人肩上扛著几十斤的重枷,手上锁著镣铐,端住了碗,面却送不到嘴里。紫玉又叹了口气,挑了一下筷子喂他吃了。犯人狼吞虎咽的吃完,来了句:“还有吗?”

紫玉回去又盛了一碗给他,还舀了一瓢清净的井水来,犯人咕咚咕咚大口喝了。

紫玉不在意的问:“犯了什麽案子?”

“杀人。”

“喔。”紫玉淡淡应了一声。

犯人见紫玉的反映很平淡,一点也没有面对杀人犯惊慌害怕的样子,不由抬头仔细看了看紫玉的脸。“你呢?一个女人家在这种地方干什麽?”

“讨生活呗,还能干什麽?”紫玉端著空了的饭碗往回走。她是个淡然的女人,没想过大富大贵,日子过得去也就算了。

“回中原去吧,塞外是我这种恶人才呆著的地方,”犯人瞧著紫玉的背影说,“你是个好女人。”

紫玉就象没听见劝告一样,默然走回去。

然後,又有个客人走进来。绿珠一见又叫起来,“姐,快来看!美潘安!”

进来的这人,穿著身军队里文职小官的官服,手支著腰一脸的痛苦不堪,尽管苦著张脸,仍然不损他容貌的俊美,与封常清比起来,就像一个是菩萨身边的金童,一个是阎罗殿里的钟馗。

“唉呦,这骑马可真够颠屁股的,小二,你这儿有大车租没有?”这人正是刚刚升作朝散郎,前往安西将军高仙芝帐下效力的前户部小吏罗福,也就是那位落难的前朝公主杨罗敷。

“大人,您要出关吗?大车可是没有,哪有人出关坐车的,车轮还不陷在沙里了?大家都是骑骆驼过沙漠。”李小儿殷勤的说,“封大哥,生意来了!”

罗敷无奈的喔了一声,扭脸看见了店中的两个官差,“嘿,二位,这是有什麽公干啊?”一屁股热络的在官差桌边坐下,点了几个五光十色的小菜,请客大吃起来。

“大人打哪里来呀?”官差问。

“京城。”

“我们也是!这可真是他乡遇故知啊!大人知道豆子巷的人命案不?我们正押著人犯去安西呢。”官差指了指後面的马厩。

罗敷一听,兴趣来了,站起来从窗户向後看,但草料堆得老高,视线全挡住了,什麽人也没看见。

“这个犯人叫李嗣业,是全十道镖局里的镖师,父亲被老婆和奸夫合伙杀了,然後这猛夫就当街把老婆杀了。”官差介绍说。

“怎麽没判斩立决啊?”

“因为是为父报仇,而且还有皇上面前的红人高仙芝将军求情,长安令就从宽了呗,改判了个充军。”

正说著,又来了客人,是个背著华丽宝剑的年轻武生。

“绿珠!”那武生一进门就叫起来,“是你吗?”

绿珠一见是段秀实,自己当初骗了他五十两银子,本以为今生再也用不著见这个傻瓜,没想到竟象阎王讨债似的,又碰上了。想想躲也躲不过,没什麽大不了的,“哎呀!这不是恩公那个——什麽——吗?”绿珠翻著眼楮想了半天愣没想起来这人叫什麽。

“对!对!我就是段秀实啊!”段秀实见绿珠还记得自己,心里简直高兴得要死了!什麽叫有缘千里来相逢?就是眼前这回事。“你怎麽到玉门关来了?”

“哎呀!我和姐姐要出京时碰上个神仙道长,道长说我们要找的人在安西┅┅”

“绿珠!”紫玉冷冷的喝止,“胡说什麽?”她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太多自己的事。

“道长才没胡说呢!他连我们骗——”绿珠立刻住了嘴,嘿嘿笑笑,连忙转了话题,“又有人来了。”

这回进来的是一男一女。男的年纪很轻,脸孔很美,但面色苍白如鬼,身材不高,腰里却插著柄很长的剑,因此整个人看起来阴冷肃杀。他把马留在店前,没有牵到後面马厩里,看来这人不会在店里呆太久。女的瘦弱伶仃,身子骨单薄的好象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一见心碎的柔弱,一双眼楮却大而漆黑,与绿珠的一双活泼靓丽的眼楮比起来,如同夜空一样安静宁谧,让人立刻生出悠远悠长的情思来。

少女摸索著走进来,突然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下。原来,这样一双动人的眼楮,竟然是瞎的!众人忍不住叹息。

少年伸手想扶少女一把,手伸到半截却停住了,苍白的脸上依旧看不出喜乐,只眼楮里似乎有什麽火光闪过,但一闪即逝。少女跌倒了,没有哭泣和叫喊,就像已经习惯了跌倒,跌倒後再爬起来。少年不再关注那少女,直沿著一条没有桌椅板凳障碍的路走到桌子边坐下来。少女静静跟在後面。

“坐。”少年终于开口说话了。

“谢少爷。”少女道了声谢,声音细致清纯,就像两粒玉珠掉落在银盘里,让人心神一醉。

少年要了两碗饭,和几碟小菜,用筷子夹了菜,高高堆在米饭上,然後把饭碗向少女面前推了推,却连句亲热的话也不说,只低头扒著自己面前的饭。

“谢少爷!”少女又道了声谢,这时她笑起来。

这一笑,让周围的人眼前一花,天底下竟然有这麽恬美安详的笑容吗?竟象在大漠风暴中突然发现了一朵幽蓝小花,让他们这些疲惫的旅人们瞬间抚平了焦躁,带著一种呵护的、期盼的感动,惊喜莫名!

少年虽然低著头,但显然也看见了,拿著筷子的手颤了一下,似乎冷漠的心里也有了一丝感动,却还是低头扒饭。

店里的气氛诡异起来。李小儿从来没见过这麽奇怪的一对男女,外貌如此相配,气质却一冷一热截然相反,但两人坐在一起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协调,如同地狱与天堂一瞬间碰撞了,美妙的融合在一起。这样两个人怎麽会走到一起的呢?可真让人想象不出。

大家就这麽一直静静的盯著这对男女,但这种状况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更奇怪的事出现了。没有人坐大车过沙漠,现在却有了一个人,刚才来了个美得象花旦的小军官,现在却是位真正的花旦登场亮相。

一辆很气派的大车停在客栈门口,不光车的样子气派,这辆车还由一整队士兵护卫著,耀武扬威。但车上下来的人却实在称不上气派,一手支著腰,唉呦唉呦的直作痛苦状,头发却梳得纹丝不乱,象居家的女人一样考究,脸上涂著厚厚一层粉,似乎是为了遮掩脸上的一大块胎记,反显得一张脸妖冶吓人,十根手指还留著鬼一样的长指甲。众人都被这奇怪的打扮吓了一跳。

那人摆著架子走进店里来,堂皇的坐在正中间的桌子边,阴不阴阳不阳的尖嗓子唤了声:“怎麽没人伺候著啊?这店里人都死绝了吗?”

李小儿都看傻了,连忙上去语无伦次的回道:“没!还没死绝!小的伺候著呢。”

李小儿终于想起来了,这世界上有一种人,就叫作‘太监’。大开眼界!大开眼界!他心里大乐,赶快把干净的桌子又擦了一遍,借机走近了仔细瞧这种叫做‘太监’的东西。

这太监名叫边令诚,算得上是皇上身边的亲信,当然没有高力士那麽亲,所以平素一直被高力士压在下面。这就让边令诚心里不太舒坦了,他想著我何不找个机会被派到外面去,也好过一过在地方上称王称霸的瘾?于是主动向皇上讨了这个监军的差事,(唐代委任太监作军队中的监军,监视将帅以防拥兵自重),跑到安西来了。

“嘿!兄台,好久不见了。”打破众人惊诧的是那个美军官,此时对著段秀实挥了挥手,“怎麽,兄台不记得在下了吗?国子监,考明算科的。”

“喔——”,段秀实想起来了,长得这麽好看又为人热情的书生很容易让人印象深刻,“兄台怎麽也到这儿来了?”

“户部派来的呗,你呢?”

“听说西疆有仗要打,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所以也来了。”段秀实绝口不提自己落第的逑事。

于是罗敷也不问他,“正该如此!”,拉著段秀实一同坐了。

既然同路,又都不熟悉沙漠,几个人便商量著合伙租了封常清的骆驼,一同上路。然後又乱七八糟热热闹闹聊起京城里的热门话题来。

“您说这斐总镖头死的怪不怪?他老人家仗义,白道黑道上都是朋友,自己武功又高,谁没事敢惹他呀!”官差甲说。

“就是,而且还被一剑毙命。”官差乙说。

“凶手抓到了吗?”罗敷问。

“无头案。上面不查了。”官差摇摇头。

“哼,你们知道什麽?”这时忽然有人插言进来,却是那个花旦太监。边令诚在店里坐了大半天了,瞧著邻桌一堆人男的女的聊得热闹,自己这麽大的官却没人搭理,觉得颇受冷遇,更加上一路坐车枯燥乏味,连个说话的都没有,于是冷不丁插了句,好象自己什麽都知道似的。

“呃——原来大人知道内情?”罗敷立刻凑过来,感兴趣的问。

这一声“大人”叫得边令诚舒坦,以往别人只会称他“公公”,让他有种权势再大终不过是个太监的窝囊感觉,现在也有人尊称自己一声“大人”了,看来这趟差真是出来对了,说不定就象那个年轻武生说的,自己也能建一番功业出来。

“悄悄告诉你们点内情吧,连皇上也瞒著,”边令诚见大家都注视著自己,清了清嗓子,得意洋洋的说:“不是不查了,是不敢查了。姓斐的为什麽死?你们不知道吧?因为他临死前接了趟镖,保的是范阳节度使安禄山的东西。既然是安禄山的东西,你想那东西会便宜了吗?安禄山是皇上和贵妃娘娘的干儿子,势力那麽大,如今却有人抢他的东西,你想那个抢东西的人能是什麽背景?”

“什麽背景?”罗敷急忙问。

这个连边令诚也不知道了,“反正——惹不起就是了,肯定朝廷里的大官们能扯出一大串儿,这说不清的大案子,你想长安令还敢查下去吗?”

“嗯——大人言之有理。”

这时,又有一个人进来,是个胡人,头顶光秃秃的,只後脑勺留著一挫头发。段秀实见那胡人腰间配刀,肌肉凸出,脚步扎实,便知是个练硬功的,多半擅长什麽铁布衫之类的功夫。

绿珠一看那人滑稽的脑袋,立刻噗哧一声笑出来,刚想开口跟大家说两句损那人的笑话,嘴一下被一只手捂住了。她以为是姐姐紫玉又想教训人,回头看去却是美军官,对自己凌厉的使了个‘不可招惹那人’的眼色。

那胡人飞快向店里扫了一眼,放著那麽多空桌子不坐,径直走到美少年身边,也不问一下别人是否允许,就坐了下来。美少年仍低头扒著米饭,既不说‘你该换张桌子’,也不说‘你打搅到我了’,就像眼前根本没有这个人似的。

“你很镇定,一路上还敢带著女人,想必手上有点斤两。不过,很不巧,今天你遇上了我。”胡人狂妄的嘲笑,“东西呢?拿出来吧!你很清楚那东西应该属于谁。”胡人威胁道,伸出手指蘸了点茶水,飞快的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字,然後迅速抹去,不可一世的笑了。

罗敷斜著看不到桌子上的字,只隐约从胡人写字的笔划推测里面包含一个‘女’字偏旁,她立刻留了心。

“谁先得了就是谁的。”少年冷淡的说。

胡人便不再多说,立刻动手,一只铁掌迎面抓了过来。少年还是老样子坐著,不紧不慢扒著饭。胡人皱了一下眉,手掌虚晃一招,陡然变了方向,斜里朝少女抓过去。

“很漂亮的小姑娘。”胡人笑道,“这麽细嫩的脖子,你很有福气。”

“是呀。”少年同意的点头。

那少女被人掐住了脖子,也不慌乱叫喊,反向这个凶恶的胡人安详的微笑了一下,“你错了,是燕儿很有福气。”

少年终于把碗里最後一粒米吃完,然後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来,一个样式古朴的黑漆木匣子,上面原封不动贴著封条,还加了锁。

“你早点拿出来不就得了。”胡人笑话道。

“你有本事就从我这里拿去。”少年笑起来,尽管是在笑,脸上却毫无表情,阴冷阴冷的。

胡人哼了一声,闪电抽出刀来。

边令诚早瞧著气氛不对想跑出去了,门口的路却被美少年的桌子占据著,外面的士兵还在马厩里,完全不知道店里的热闹,边令诚干著急没办法。那胡人一抽刀,边令诚立刻趴下钻到桌子底下去,咚的一声,脑袋和另一人碰到一块,却是那个美军官。边令诚狠狠朝小军官瞪了一眼,小军官不好意思的笑嘻嘻爬出去,把整张桌子下都让给了边令诚。

胡人抽刀的同时,段秀实已站了起来,把绿珠护在身後,绿珠慌忙叫了声姐姐,却见那个赶骆驼的封常清正护著紫玉,接著听到咚的一声,太监和小军官在桌子下面头对头来了个大碰撞,小军官爬出来後,竟和李小儿一起也猫在封常清身後。

接著发生的事就谁也没看清了,只觉得眼前一花,似乎美少年出了剑,但到看清时,少年的剑已归到鞘里,胡人手里的刀铛的落在地上。

那胡人一手捂著另一只手的手腕看了一眼,上面出现一条绣花针划过似的伤痕,他立刻脸色大变,“你——你是‘无血阎罗’!”

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流连到五更?

胡人说著拾起腰刀喀喇一声把自己受伤的右手砍了下来,血立刻哗啦流了一地。

绿珠尖叫一声把脸埋在段秀实背上,连美军官也脸色煞白的偏过头去。

少年也是脸色大变,“我并没有下毒,你何必如此?”

但这话此时说出来竟象是嘲笑似的,胡人怒吼著冲出客栈落荒而去。

少年脸色更加惨白,咚的一声全身痉挛著栽倒在地上。“少爷!”少女慌忙叫道,扶住了少年倒下去的身体。原来,这出剑必伤人的少年,竟、竟然是晕血的?!

“扶著我,离开这儿。”少年虚弱的说。

“唉!”那少女如此瘦弱,却麻利的应了一声,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摸索著把少年驮上了马背,牵著马消失在风沙中了。

众人还呆立在原地,刚才的一切就象似只是众人偶然发的一场梦,分外不真实。

姑娘们仍在惊恐中,李小儿却对这种事司空见惯了,“龙门客栈里,打架斗殴、伤人杀人还不是家常便饭,没啥了不起。”李小儿毕竟是见过世面的龙门客栈小二!他拾起地上血淋淋的断手,丢到後面猪圈里去了。于是大家也就这麽散了。

第二天风和日丽,众人早已把昨日的流血抛到脑後,备好了充足的水和粮食,骑著封常清的几头骆驼快快乐乐出了玉门关。

“没想到塞外的天这麽青!青得都有点发紫了。”罗敷在骆驼上欢喜的赞叹。

“这就叫‘头上有青天’。”封常清笑说,一出了关,他似乎心情开朗了许多,“你们中原有皇上管著,但到了大漠上呀,皇上可就管不著了,什麽事都是天在看,好也罢,坏也罢,上苍自有公断!小姑娘,唱首歌吧?”

“唱什麽好哩?”绿珠歪著头想了想,“不如封大哥教我一首你爱唱的歌吧?”

封常清于是唱起来,歌声能一直传到大漠很远的地方。

“燕郊芳岁晚,残雪冻边城。

四月青草合,辽阳春水生。

胡人正牧马,汉将日征兵。

露重宝刀湿,沙虚金鼓鸣。

┅┅┅┅”

正是一首嘹亮的《前出塞》!

 

第一卷《前出塞》完

弋然完稿于2005年8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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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
弋然 发表评论于
第二章中设下的谜题,在这一章中除了镖局保镖的东西是什么还不清楚,其它都已明朗化了,聪明的读者,您猜出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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