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的几种喝法(48)

陈成敏在多伦多的第三天去了中心岛。麦琪帮他跟孙勇先借了自行车，告诉他可以把自行车带进地铁和公共汽车。陈成敏十分好奇，跃跃欲试。他上午在岛上兜了一圈，下午去唐人街买了些西洋参，深海鱼油什么的回去做礼物，至此他的多伦多之行宣告圆满结束，再向温哥华挺进。

麦琪早上起来送他出门，早饭也来不及准备，就在路上买了一盒牛奶，两块蛋糕，让他在机场等飞机的时候吃。她问：“那边接你的人时间不会搞错吧？”

陈成敏说：“做天刚打电话确认过，错不了。麦琪，谢谢你了，这次多亏你，我多伦多之行才这么圆满。”

麦琪笑：“你小子这哪是开会，整个一个公款旅游。”

陈成敏叫起来：“我花的可是自己的课题费！那些校领导出来，名义上考察，其实考察个屁，都是游山玩水，住星级酒店，还拿出差补贴呢！”

麦琪笑：“当然你比他们要强些。好了好了，祝你温哥华玩得愉快。到了就给我报个平安。”

她把车开走。早上出来就下了毛毛雨，带着寒意。她忽然感到一阵阵的虚弱和寒冷。她下了高速以后，就把车开进一个露天mall里，走进一家咖啡店，买了一杯热咖啡和两个牛角面包。

她坐进车里，把门窗关紧，喝一口咖啡，眼泪掉下来，落进杯子里。她的车头朝着大街，没有人注意到她。这几日她忙忙碌碌，跟本没有时间让自己把感情理出头绪，如今想理一理，却抑制不了心中的悲伤。

她想起他们的那个最后的夜晚，那个激情而绝望的夜晚，她的手臂紧紧纠缠着他的身体，不肯放松。她知道他这一去不会回来，她早该死心的。可是她不甘心，因为他们相爱，她觉得还有微弱的希望，应该可以挽回。可是如今这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不是相爱就可以相守的，不是的。她非常非常想恨他。他曾经给她莫大的希望，他为她打开一扇通往新世界的门，承诺要陪她一起走。她随他走出来，饱览沿途美丽的风景，可是突然，他说，我很抱歉，我不能陪你了，你自己走吧。她怎么办？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那里，也只得往下走。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她也只得一个人走下去。

那个秋日，外面下着毛毛雨，满地的落叶。麦琪坐在车里，思前想后，一边流着泪，一边吃着面包，一边在心里对自己说：“麦琪，你要吃下这些面包，你要攒足力气站十多个钟头。你总得活下去——要活下去就必须吃。”

她和着泪喝下咖啡。咖啡并不苦涩，因为她嘱咐店员加了双份的奶和糖。生活已经够苦够涩，她何必再跟自己为难？

她不恨刘西城。她知道他比她更可怜。她倒是有希望某天破茧而出，幻化成蝶，而他这一生，只能作茧自缚，一生都不再快乐。

也许会的。不知道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他是否还会想起这张他曾经爱过的脸，是否会想起，他曾经不再怀疑的爱情，他曾经信任过的女人。

她不打算去讨个什么说法。当过去成为过去，一切说法都毫无意义。真的七缠八缠，缠成祥林嫂，只会惹人厌烦。父母姐妹都不在身边，谁来包涵你？

人总得往前看。

麦琪吃完早点，重新收拾起心情，就去上班。轮胎压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日子也过得很快。一日麦琪接到Charles的电话，说她原来订的那批货到了。麦琪就说：“这样吧，我明天一早到你那里去取。”

Charles说：“我今天到你那个方向办事，回来的时候顺路给你送过来好了。”

麦琪跟他开玩笑：“免费还是收运费？”

Charles说：“当然免费。我大约四点半左右的样子能到。”

Charles果然在四点半左右的样子抱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进来，把箱子交给麦琪就跟她聊起来，东扯西扯，忽然顿住，指着柜台里面的几种首饰问：“这几款是在哪里进的货？我好象在市面上从来没有看到过。”

麦琪低头瞟了一眼，说：“这是我在中国买的。”

“卖得好吗？”

“不比你的东西差，我已经在补单了。”

他请麦琪拿出来，仔细把玩，忍不住问价。麦琪在原价上加了百分之二十报给他一个FOB价，然后说：“我那里有些新款，还没有下单。你如果感兴趣，我明天可以拿给你看。”

Charles说：“当然感兴趣。明天是你到我办公室，还是我过来？”

麦琪踌躇半晌，抬起她明亮的眼睛，问：“Charles，关于那个晚饭的邀约，还有效吗？”

Charles呆了一呆，忽然醒悟，连忙说：“当然有效，当然有效。我在等你抽出时间呢。”

麦琪说：“我明天有空。或许晚上我们可以一起吃晚饭，到时候我把新产品的图片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