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窗（9）

林海忽然变的勤快了起来,周末的时候打扮的整整齐齐,一大早就跑到林梅的宿舍下面,美名其曰是来看林梅,可是如果丁一在,林海会不厌其烦的热情的邀请丁一和林梅一起出去玩,如果丁一不在,林海无聊的坐在宿舍里,从窗户里到处张望.宿舍里的几个女孩也都看出来不对,背地里偷偷的问林梅. 林梅是心里着急,可是从小到大,林海都是老哥,有心事也不会跟自己的妹妹说,丁一对林海总是淡淡的,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若即若离的保持着最安全的距离.每次出去都和林海中间隔着林梅,有的时候多多也去凑热闹,林海跟在三个手拉手的女孩后面,成了标准跟班,偏偏还跟的心甘情愿满面春风.

等林海周五也跑到林梅的学校邀请林梅和丁一看电影的时候,林梅觉的应该是好好的跟老哥谈一下的时候了,可是在跟老哥谈之前,她和多多商量,准备还是先问一 下丁一,从心里,林梅觉的自己的老哥比追丁一的那些野草要好了很多,最起码有林梅这样的妹妹,就已经把那些人比了下去,可是丁一的脸上从来都是波澜不惊,年轻的她倒象似一湖静水,可惜无风吹过.林梅私心里还是希望丁一对林海跟其他人不同,可是她也知道,丁一就算是对林海温和些,不谢绝他的相约也多半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所以这天等晚自习的时候,宿舍其他的女孩都走了,多多和林梅把门关起来,林梅专程跑去打了热水,多多从家里带来的茶叶和零食,堆了一桌子,丁一被她们俩强着留下,坐在桌前,看着她俩忙里忙外,脸上的笑是温暖的,林海如果看到这样的笑容,大概回去又该睡不着了.

等到多多和林梅坐下来,丁一笑着问: “你们俩搞什么鬼?”

林梅看了眼多多,多多从桌下踢了她一脚,林梅一横心,话直着就出来了: “你给个话,你喜不喜欢我哥哥.”多多忍不住大声笑了,林梅横了她一眼,这不是破坏气氛吗.多多立刻换上了严肃的面孔,心里却在笑,都象林梅这么直截了当,大概琼瑶的小说最多三十页就写完了.

丁一倒是没笑,她看着林梅,眼中有着和她年龄不相符的悲伤,然后轻声的说: “是他让你来问的吗?” 林梅摇摇头,说: “不是,跟我老哥无关,可是我们兄妹这么多年,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对我的同学这么热心,而且他看你的眼神,我就是木头也看的出来啊, 我不过是不想我老哥也象别人一样,你是我的朋友,你自然可以告诉我实话.”

丁一端起茶杯,热气浮过她的眼睛,坐在她对面的林梅忽然觉的她很遥远,她的目光也穿过了林梅,飘散在空气中. 她放下茶杯,说: “我不知道,我觉的林海是个很好的人,而且是你的老哥,人品也差不到哪里去,跟他和你在一起,很舒服,从你们俩说话就可以看出来你们家的温馨,我很羡慕也很喜欢. 可是对林海公平的话,我喜欢的是很你们在一起的感觉,而不是林海这个人.”

林梅和多多都看着丁一,丁一笑了,可是那笑却让林梅看到了她深藏的忧伤和无奈, 丁一继续说: “我不相信我还能真的喜欢哪一个男孩,我小时候最崇拜的是我的父亲,总幻想着以后我可以找一个象我父亲一样的男孩,宠着我爱着我,就象我爸对我妈的当初.”

“我爸是文革开始的时候下放到蒙古去的,我妈是那个区最美丽的女孩,能歌善舞,是草原上的一朵怒放的鲜花,在那个时代,我的外公和外婆是根本不可能允许我妈嫁给一个从汉族的身无长物,连马都不会骑的所谓知识青年,可是我爸和我妈就那么的爱上了对方,蒙古人的爱和恨都鲜明,我妈和她家彻底决裂,跟我爸一起在那个除了草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因为有了彼此而快乐和幸福.”

“后来开始回城了,我爸是个不安分的人,他跟我妈说,我们一起考大学,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我妈的基础很差,可是为了我爸的梦想,他们两个互相支持,互相的爱护,可是阴差阳错,我妈因为是少数民族,反而先考上了大学,我爸见我妈考上了,决定不考了,开始用自己的脑子做点小生意,支持我妈上大学,那段日子很苦很苦,我也很小,可是家里总是笑声不断,现在想来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后来我妈大学毕业了,分配到了这里,我爸也回来了,生意也越做越大,可是从我开始上初中,我爸就经常的不回家了,回来的时候我妈总是和他大声的吵架,两个人吵起来的时候,我总是一个人躲在厕所里,无声的流泪,而我爸离开了之后,我妈在厕所里找到我,抱着我大声的哭,唱着悲伤的蒙古民歌.她总是说 ‘汉族的男人是短志的燕子,你的爸爸是没有良心的男人,阿一啊,你以后不要找你爸爸这样的男人.”

林梅和多多不安的交换了一下目光,扎老师的风采和魅力在两个女孩的眼中几乎是完美的,可是丁一的爸爸为什么这样的伤了她的心,可是从外表上看,扎老师还是很快乐的,如果丁一不说,谁猜的到,还有这样的故事,这样藏的很深的哀伤.

丁一的眼圈模糊了,林梅和多多走过去,一人握住她的一只手,她的手冰凉,林梅也难过的想哭.

丁一叹口气说: “后来我上了高中,我爸有一天回来,我妈自然又跟他吵,我妈那人爱和恨都是那么强烈,我爸大部分的时间是关门走了,可是那天,我爸也不知道是因为没有走,最后我妈拿了菜刀,把我爸砍伤了,鲜血流出来的时候,我妈傻傻的瞪着我爸,目光里有那么多的绝望,我爸捂着伤口,也望着我妈,我妈就突然丢了菜刀,冲上来抱住了我爸,眼泪和鲜血一起流,我爸腾出一只手,搂着我妈,喊着我妈的蒙语小名,说 ‘你怎么还不明白,我在外面在怎么样,我对你和阿一还是象我们草原那样,从来也不会改变,你是非要我死了或者永远的离开,你才甘心吗?’”

“从那以后,我妈就变的沉默了,我爸回家的次数也比以前多,还是吵,可是连吵架也没有了激情,我不知道我更恨哪一个,恨我爸在外面的无数风流,还是恨我妈总是不能离开这个伤透了她的男人,我从上高中就有男孩追,可是看见他们,我就想起了我以前看到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