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恋人

想在这儿开辟出一小块地, 撒上些种子, 抽出黄黄绿绿的芽, 以记录平凡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还有那偶尔瞬间的心灵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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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在武汉一呆就是9年,我未曾觉出她的好;如今分别还不到3年,却份外地思念起她来了。网上有关武汉的新闻我总是细细一条条看来。那日在BBS上看到有人贴了一篇池莉的“太阳出世”,尽管我已读过此文不下3次,却情不自禁又读一遍,一口气看下来水都没喝一口。这不仅因为池莉是一位我颇为欣赏的武汉作家,更因为文中对武汉街景和武汉人说话口气的描写让我觉得亲切莫名。武昌大东门,阅马场,汉正街,江汉路,。。。,啊,多么熟悉的名字,我真是想念武汉。

那日导师跟我说他被邀将去武汉华中理工大讲学,我居然就莫名其妙地激动起来。滔滔不绝不厌其烦地向他大讲武汉的东湖,黄鹤楼,楚城和楚市,汉口的商业街,四季美汤包,老通城豆皮,还有长江和汉水。我喋喋不休直到导师露出诧异的神情才嘎然而止,讪讪然还有点意犹未尽。我发誓那一刻如果导师提出带我同行,即使让我推迟一年毕业我也是千万个愿意。

不禁想起初到武汉时那个17岁的小姑娘。第一次在武汉过国庆节,和室友一起去长江大桥,桥头有很多照相的,便想着也照一张,以大桥江水还有高高的武汉电视塔做背景够威风神气的,寄回家爸妈看了肯定特高兴。于是大大咧咧地往桥头一站。照相师说 “哎,小姑娘你再往左挪一挪”,为什么要挪啊?我疑疑惑惑地扭头一看,哈,原来左边栏杆下有一特大的老鼠洞,我得再挪两步才能把它遮住。长江大桥上竟然有一老鼠洞?我觉得真逗,于是开怀大笑。照片寄来后一看,哈,活脱脱一进大观园的刘小妹。一件花花绿绿的灯芯绒上衣,两只手直愣愣地摆在身边。一头被江风吹乱的短发下却是一张灿烂的笑脸,全然一副手足无措又乐不可支的模样,真是够傻的。这是初到武汉时的我。

大学毕业,同学们各奔前程。北京上海广州,天南海北哪儿都有,却没人想留武汉,除了我们几个读研的。大家都不喜欢武汉,不知为什么。武汉没什么好,可也没什么不好。武汉人说话拖长音,不过武汉小姑娘说话倒蛮动听的;武汉售票员很辛苦,在车厢里挤来挤去地卖票,地位却不如北京卖票的尊贵;武汉有很多小吃,武汉的藕煨排骨是待客佳品,武汉的洪山菜苔更曾是只给皇上的贡品,武昌鱼当然也只能在武汉才能吃到;武汉有山有水,有东湖,有长江,有黄鹤楼,有鹦鹉洲。长江和汉水把武汉隔成武昌,汉口和汉阳,这三镇鼎立的雄姿全国可就这一例;武汉夏天很热,名列全国三大火炉之一,空调却不是必备,因为长江以北为北,武汉当属北方。武汉冬天很冷,暖气却不是必备,因为长江以南为南,武汉又属南方。所以武汉不南不北,于是地位不尴不尬,谁的光也沾不上;武汉是九省通衢,南来北往客流不息,所以武汉没有自己的菜系,所以在武汉可以吃到任何一方的口味;武汉人脾气比较急,说话比较冲,姑娘们很泼辣,但据说这是因为吃得太辣和夏天太热的缘故;武汉人 (精确地说,湖北人) 被称做“九头鸟”,取自“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意喻精明能干,亦工于心计。这个我没切身体验,不过汉口商业街上的那些卖衣服的确实够厉害,一次愣是围攻我半小时让我买下一件不想买的大衣;武汉的汉正街小商品市场全国有名,熙熙攘攘,热热闹闹,却没什么精品;武汉其实也创下不少服装品牌,比如雅琪,太和,还有红人;武汉还有美丽的樱花和香飘益远的梅花;武汉也曾见证过不少重要历史事件,比如武昌起义和二七大罢工;武汉甚至还吸引过无数文人墨客泼墨挥毫,比如崔灏的“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和毛泽东的“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然而不可否认当今的武汉正渐渐失去其历史上的重要地位,武汉的名气是远远比不上北京和上海,甚至小小的天津也时不时想往上串,不知武汉是否还可和南京一搏。

还是有人极爱武汉的。记得一次不知谁在BBS上发了一则有关武汉的贴子,细数了武汉的诸多不是:武汉街太脏太乱,武汉人太势利太蛮横。后面跟的一则回贴却是在急皮白脸地为武汉辩解,一看就是出自一位爱极武汉的姑娘。

研究生毕业,同学们又大多选择去上海或北京,只有我一人留在了武汉,除了几个继续留校读博的。大家还是不喜欢武汉,这一来是因为武汉发展不是太快,外资合资企业数目远远低于北京上海;二来因为武汉人素质实在不是太好,用武汉话骂人更是不太动听。这两点我都同意,可我还是留在了武汉。我喜欢北京,可是我太懒,就近找个工作多省力。武汉又大又乱,市容也不够整洁,可这个又大又乱的城市却带给我一种亲切感。我从来未曾认为自己是武汉人,虽然上班后我的的确确上了武汉户口。然而每次从老家探亲后返汉,出了火车站,看着两旁熟悉的街景,一种回家的感觉却会油然而生。想想真是有意思,武汉没有我的家,我也一直只把自己当成她的匆匆过客,然而武汉却给我家的感觉,这大概便是缘于那份所谓的“日久生情”吧。

如今我远离父母,在他国求学。虽是思念父母,然而最想念的地方却是那座留下我生命中一段最美好最亮丽青春的城市--武汉,那又大又乱的武汉!

                                                            (二)

武汉人说话有时用词很精僻。记得一次同事推荐了一家发屋,于是周末约了好友梅同去。我虽然从未烫过头发,却一直羡慕街上女孩们那一缕缕的卷发,多妩媚多动人啊。这次我下定决心要和多年来的清汤挂面式的长发说再见了。梅也选了一款大波浪发式。等我俩坐定后,理发师熟练地抖了抖我俩的长发,揉搓一番后,对我说:你的头发很丝,她的头发比较布。我听了心中窃喜。你想么,丝,乃喻丝绸,柔软细滑的丝绸,当属布中的极品。谁知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我如五雷轰顶,花容尽失,“你的头发不适合烫发”。“为什么?”,我愤愤不平,如丝般的长发不适合烫发,那怎样的才算合格?他多半是疯了。“你的头发太粗,一根一根自成一体,烫了后肯定四处飞扬,难成发型,除非用发夹夹住。”“那她的头发呢?”我还是不服气,不过口气显然没法再硬,因为他说的没错,我的头发,即使现在,也得整天拿夹子夹着。“她的发质很软,头发间有一种粘附力,所以烫了之后会很顺”。“那为什么说我的头发象丝,她的头发象布?”我觉得很没面子,于是刨根究底,想挑他的刺。“丝,是指一根。你想,每根头发都是一根独立的丝,整个头发自然蓬蓬松松,风一吹便四处乱飞;而布,是指一片,所有的头发织成一片整整齐齐的布,当然就能柔顺地批在肩头了。所谓如瀑的长发便属此类”

天哪,我目瞪口呆,亦张口结舌。这个比喻够经典,真想问问是哪位武汉先人独具慧眼慧心,挑出丝布两字?小女子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是这辈子大概是无法从丝转成布了。

我不禁怀疑武汉作家笔下的“如丝如瀑的长发”是什么意思,是丝,还是布??!

云林 发表评论于
嘿,怎么这么喜欢看你的文章呢。
我也想写一篇,我大学的城市和你的差不多,
我喜欢她什么呢,听说是脏乱差的典型・・・

但是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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