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我已从一个年幼无知的孩童,变成了一个有独立思想的成年人,而我的姥姥却从一个身子骨硬朗的中老年人变成了一个十足的老人,岁月的痕迹表现在她年年增深的皱纹里,她逐渐混沌的眼神中,她蹒跚行走的步伐上,她减退的记忆……
记得小时侯,我总喜欢呆在姥姥家里,吃她做的饭,听她讲一些在当时还似懂非懂的小故事,每次妈妈要带我回家时,我总眼泪汪汪地藏起来,心想只要妈妈没找到我,我就可以呆在姥姥家了,孩子的心总是那么天真,当然,我还是带着依依不舍的神情和眼泪被妈妈拉回家。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留恋,是因为可以有姨妈家的姐姐玩、舅舅家的表弟玩还是留恋那么一个人,那么一个慈祥善良的老人。
接下来的日子,为了学业(或者是别的什么借口),我去姥姥家的次数少之又少,隔很久才能见姥姥一面,记得那次去看她,她已明显老了很多,在我的记忆中,姥姥是一个很要强的人,我看她走路时不很矫健,就想搀扶着她,可她总是推开我伸过来的双手,嘴里说我能走,不用扶。可她又是一个不想面对现实的人,她怕照镜子,她把家里的镜子全都收起来,在我看来,她想这样告诉自己,自己仍很年轻,我可以理解。那次,妈妈说带姥姥去街上散步,我们步入到一家鞋店,当妈妈跟我正在看鞋时,突然听姥姥几乎是喊着说:这是谁啊?怎么跟我这么像,不过比我老很多!我跟妈妈应声一看,原来是她看到镜子中的自己,那家鞋店整面墙全用镜子做的,多年不照镜子的姥姥竟然把镜子中的自己误认为是别人,妈妈告诉她,那是她自己,这时姥姥一下子泄了气,伤心起来说:我怎么变得那么老,那么老!她迈着蹒跚的步伐着急地出了鞋店,估计姥姥从此以后都不会再年轻起来,她的梦破碎了。我的心突然忧伤起来。
今年三月以来,姥姥开始糊涂起来,医生说这样的病只能拖年月了,治好是不可能了,伤感的情绪一下占领了我,是的,姥姥还是会离开我,终究会永远不再回来。死亡的字眼不仅这个时候让我恐惧、憎恨,在我年幼时,我不仅一次次为了一个个陌生人的死去而痛哭流涕,也许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它的含义,而且那时我还会设身处地地想:如果我最亲的人离我而去,我该怎么办。结果还没得到结论我就上气不接下气的哭了起来,因为我不允许他们丢下我!现在想到我亲爱的姥姥,我眼泪就会止不住的想流。不!我不能哭泣了,生老病死每个人都要经历,何不在姥姥有生之年让她过得幸福呢,我要做一个孙女的榜样,每次回家我都会带些好吃的给她,然后傻乎乎地听她说那些我听不懂的话,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同一句话,我喜欢看着她老人家,我喜欢听着她老人家说,我不再想那些伤感的事,心中只想着只要姥姥开心就好。
“你回家时帮妈妈做饭吗?”姥姥糊里糊涂的问。
我边洗菜边说:“做呀!”
“你什么时候毕业呀?”姥姥又问。
“还有三年呢”我笑呵呵地看着她说。
“你回家时帮妈妈做饭吗?”姥姥又问起这个问题。
“做呀!”我哈哈笑起来说,心想姥姥记性真是太差了。
“你晚饭做了吗?”姥姥问。
我如实回答:“正在准备做呢!”
“你回家时帮妈妈做饭吗?”姥姥第三次问起这个问题。
“做呀!”看着姥姥认真的表情,说着说着,我忽然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