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素鸡和熏鱼
出租车在忙碌而纷乱的雨流中穿行。冬天的雨，缠缠绵绵淅淅沥沥，淋湿了屋檐淋湿了街道又淋湿了车辆，连空气也被潮湿浸润得沉甸甸地分量十足。
广告，照例是挂在出租车的座背上的：一栋优雅的小洋房，三层楼高，黑色的铁门，干净的院子。底下大字一行，关键字是：上海杜月笙故居，老洋房饭店，绍兴路 27 号。
看着广告，我们立即改变了主意，对出租车司机说： “ 去绍兴路 27 号，老洋房饭店 ” ，其实，我们已经吃过饭了 .
绍兴路，一条短得不能再短的上海的街道，从街头到巷尾，不过几十个门面，却因为上海的几家大出版社沿街而驻，使这条古雅的街道充满了人文的气息。出国前，我在绍兴路 5 号的上海出版局大楼内上过班，经常在这条有树有风有阳光的街道上漫游，感受都市生活中十分难得的寂静和安宁。所以，这条街对于回乡过节的我，多多少少有着一种类似 “ 故乡 “ 的意义。
车到绍兴路，正好停在 27 号的门口，不偏不倚。
老洋房饭店的铁门正敞开着，花园中空寂无人。一路进去，左边是笔直一道水墙，虽然看上去一片潺潺瀑布，泻流而下，听起来却是丁丁冬冬，好似轻声细语。右边的洋房前停泊着几辆黑色轿车，慵懒闲散，有竖有横，使这幢建于上世纪 30 年代的老别墅洋房显现出一种家居的风格 。
楼上是包房，楼下是大厅。
大厅的装潢和气氛还算雅致，三面落地的玻璃窗外是碧绿的草坪，草坪周围是柔软无比的水流和个性张扬的鲜花。想不到在嘈杂而喧闹的都市之中竟然藏有如此一方世外桃源，也算是极为难得了。
选了大厅的角落，两个人坐下来面对面，开始享受餐厅的幽静和舒服。身边的窗外，正好有个露天的阳台，阳台上因为下雨而合了桌收了椅关了扇暗了灯。我于是想象着某个夏天的有阳光的下午，一个女子坐在其中的一把遮阳扇下翻小说喝饮料，或者某个月色朦胧的夜晚，一个孩子围着其中的一盏煤油灯，看萤火虫在微风中起舞。
那些，该是多么美妙的场景。
人们的想象总是在有意无意之间淡化了这座老房的主人所象征的旧上海恶俗的一面，经过想象而改良成功的新餐馆的确有着一番与原版生活不太搭调的浪漫。
大厅中总共才有四桌生意。当中一桌显然是一家人聚餐，其余一桌是谈生意的，一桌是谈恋爱的，剩下的就是吃饱饭没事干的我们了。
菜式是上海本帮，价格不菲， 4 百元到 6 百元的菜是主流和招牌。不过，我们为了尝尝口味而点的几个小菜比较起来却是价廉物美： 美极素鸡， 15 元。老洋房熏鱼， 30 元。清炒塌枯菜， 28 元。 特色虾球面筋， 58 元。蟹粉银鳕鱼， 68 元。其中的蟹粉银鳕鱼味道不错，尤其值得推荐。
茶不错，茶具也很精致，即便坐着品茶聊天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一个下午也非常有价值非常安心的过去了。
现在的上海，象这样的老洋房新餐馆似乎成为潮流。去年回国的时候，去过瑞金宾馆内的小南国和 FACE ，小巧别致的洋房，隆重广阔的草坪，木头的楼梯和扶手，家居的摆设和气氛，让很多新老上海人如同走入曾经的故土故乡故梦，如痴如醉。
即便是上海外滩的那些殖民地时代的老洋房建筑，也不再是千篇一律的国家办公机构。我后来到过外滩三号，原本是去三楼参观一个叫做 “ 上海建设 ” 的展览，一个题目听起来如此一本正经而内容却十分前卫活跃，几乎是别出新裁的青年艺术家的作品展览.
活动结束之后，我们顺便去楼上的餐厅，一群人留在四楼，另一群人冲到了七楼，最后大家决定在七楼的法国餐厅喝咖啡。
老洋房中的法国餐厅，正面对着黄埔江，打开落地门窗，走出去，凭拦而望，红绿黄蓝的夜景尤其迷人。想来，当年洋房写字楼中的白领，大概也是在这样的风景中过日子的。
咖啡很贵， 55 元一杯，味道却很道地，欧洲式的，极苦极浓，象经过了千锤百炼般的，比起满地开花的星巴克快餐式的咖啡，这里的环境和味道也算是别有滋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