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合(4)

不止我爱非非,对她想入非非的大有人。校园里有许多她的传闻。一个包工头的儿子还会错了意,表错了情,说错了话,哭花了眼,成为笑柄。我对这伙人充满鄙夷,觉得自己高傲而纯洁。她与某某相好的传闻让我感到渎神似的乐趣。我不相信,我不在意。妒意激发了我的自尊和活力。我不愿她知道我的感情。
  
三月底,校庆,定级考核,上面来人,各单位出赞助费。礼拜五下午大扫除,欢迎来宾。不上课,大家多高兴呵:扫地的,挥舞扫帚,搞得灰尘满天满地,掏阴沟的,拨弄锄棍,搅起无孔不入的臭气;还有人在抱膝互撞,“斗鸡鸡”。尽管水平很低,但呐喊助威者欢呼雀跃。一队白礼服红飘带的少女翩翩过来,到办公室后面作迎宾的演习:一名厅长将光临,这队少女将增大他拨大款的希望。这队漂亮姑娘大半是高三的,高三有6人身高超过1米60,古代的7尺,高二只有一人达到1米59,6尺9寸。宋江6尺,多少呢,1米38。王英,身高1米,怎么跟人打架呢?他如此好色,丑陋,残忍,却娶了个漂亮老婆。老婆全家都被梁山人杀得干干净净,她怎么能容忍?
  
众人眼发直脸发呆腿发僵嘴发臭,所有的灵活都集中到了舌头。“哦,要是我考着450分,爱情之火就会对我燃烧,爱情之花就会对我开放了,可来不及了呵!”一个后来考上公安专科并将成为副局长的尖脸小伙子四指撑地倒立,从裆下看出去,仰视着姑娘们的倒影,无限惆怅,泪水倒流湿润了他的眼睛。
  
非非的胸孤高而对称,绝不拙笨,她的臀有如我们的星球一般完美而圆浑。此时,她若有所思,面带微笑,心中想着神秘的事情。浪漫想象中的非非对我们这群乌合之众是极为沉重的打击。她的轻蔑就要横扫着我了。啊!她望着我,温和而妩媚,超凡变成了关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我成了幸福的俘虏。
  
当时我正蹲着,大小腿成直角。我的头发乱而打结,就象小鸟可爱的窝。我穿着破旧的春秋衫、春秋裤,球鞋内正发臭。这正是我日常的写照了。我能在校园自由自在生活,得到大家的尊重,足见这个学校的宽容、民主,仅此一项,后来就让我感动。我这样穿着,并非因为穷,也没想反潮流,多半是懒惰,也有对阮籍、王猛、王安石、爱因斯坦的模仿。  
  
从那一天起,我已不适合做学生了。情感把我公式化了,恋人的所有症状我都有。梦中的情侣,精灵鬼怪换成了活人,活人象鬼怪一样附住了我。我成了痛苦的载体,唯一的快乐是见到非非。小小的学校,小小的运动场,我们相遇了,默默地互相望着。她的柔情通过我眼睛的巨大空洞,传到我心灵深处,激发了我所有的爱情向她喷薄。没有人知道我们的信息交流。她带了一个善解人意的同伴作掩护,表面上她与同伴在交谈,实际上她的光辉始终照耀着的是我。上课铃声无情地把我的心敲打着,她的背影不见了,被同一幢楼的另一间教室吞没。拖堂教师的不良习惯在我阴暗的心里激起了无穷无尽的诅咒。只要还有三分钟,我也要冲到球场,只要能回应她短暂的回眸,这一天我就能有抵抗力捱过。偶而的狭路相逢,她的眼神远比平时庄重,我不得不装得高傲冷漠,形同陌路,这给了我太多的痛苦和恐怖。据说她拒绝过好几个人了,老实说,她的心是不是为我保留着,我忽然没有了把握。我不敢再前进一步,唯恐打破了希望没法活。
  
唯恐失去她的恐怖罩上了怕失去男性尊严的外壳,所有的混乱都禁锢在心灵血肉,我没有变态、发狂,甚至没有反常的举动。我还能高声谈笑,也能表情严肃。但我看不进书,听不进课,成绩直线下落。大强度的情感把我所能获得爱情的方式,为爱情奋斗的战略全都吞噬了。
  
全县百分之四十的森林,雨水丰沛,草木繁盛。那年,春雨犹为緾绵。无边丝雨造成了我双重的愁绪:古老的春愁;路上成了烂泥,非非难出,我见不着非非了。啊!要是非非真的爱我,她应该不避风雨。她的眼神开始变幻出更多的象形,让人捉摸不定。可是女孩子是含蓄的,她得避开嘲弄的无情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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