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我从当当网上订的书,漂洋过海的送到了我面前。看见那个包裹,写着“廊坊202号信箱”,然后是手写的邮件单,比如包裹有多重,在经手人的一栏,娟秀的写着赵波两个字。我可以想象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为公司工作,去邮局,一张张的填写这些邮件的单子,很多大概是寄往国内的吧,这个寄到美国的,她仔细的一笔一画的填了,然后签下自己的名字。
我很想见见这个赵波的小女孩儿。棕色的包裹里塞了纸张,把空隙填满。前前后后打着硬的塑料胶带。我的电话,都工工整整的标在邮单上。由于我忘了写公司的楼层,楼下管理人员,就是靠着这个电话找到我的。撕开包裹,看到新书散发油墨的清香,由衷的高兴。
书是《伍尔夫读书笔记》,其实可以读英文的。可是这本翻译的很好,读中文的,对我来说总是更加亲近一些。中文的文字,对我,可以产生更好的意像和感觉,思维没有转换一道手的麻烦。书真是便宜,才19元人民币。一杯Starbuck的好的咖啡,也比它贵。于是,捧着热咖啡,开始认真读书。
很奇妙不是吗?在中国,有个女孩儿,费心的把书包装好送给我,这本书的作者,是生在一百多年前的英国小说家,是关于读书,书与女性等等。而我作为一个女性读者,在美国,品着咖啡,享受着她们给我的带来的愉悦。时空的交叉和跳跃,让我忽然觉得,我就是她们,她们也同时就是我。
下面是摘自其中一篇,《蒙田随笔》里面的,关于灵魂。
我们的灵魂,或者说我们的内在的生命,常常是和我们的外在生活格格不入的。“人的灵魂漫无边绩,变化不定,要追随他的脚步,把握它细微而复杂活动,揭示它内部的迂回曲折,这条路非常难走。”
所以一个人,要把自己的灵魂弄个水落石出,非得用毕生的精力才成。
这种自我探寻,也许有损于个人的世俗功名,但其乐无穷,足以补偿那一点点损失。因为一个人一但有了自我认识,也就有了独立人格,而一旦有了独立人格,也就不再混混噩噩,虚度年华了。换言之,他一生都会有一种适度的充实感和幸福感。
原则只不过是一些陈规而已,而人的思想,情感是错综复杂,千变万化的,往往和那些陈规格格不入。人们设计原则,只是为了供那些胆小的人来遵循,因为他们的灵魂不会自由飞翔。
我们所关注的,只是我们自己的灵魂,那充满情欲,变幻莫测的灵魂漩涡,他混沌,神秘而令人着迷,它纷乱不息而又神奇之及―――确实,我们的灵魂每时每刻都在产生奇迹。人生之精髓,乃是动与变。不动,无异于死亡。所以,凡是我们脑子里的想到的东西,都应该说出来,而且不要怕一说再说,不要怕自己否定自己,不要怕说傻话,要让自己的思想自由奔放,汪洋恣肆,不必担心别人会怎么想,怎么说,怎么做。因为人活着,就是为了活着,当然,是正常的活着,此外的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
确实,自由是人生之精髓,但仍有限度。我们的问题是:人究竟应该求助于何种力量来或得自由呢?蒙田对任何一种个人见解和社会法律都予以嘲笑,并不断奚落人性的软弱,虚妄与可悲;
教养良好的灵魂,所能达到的崇高境界,就是向自己的良心检察官坦白一切,并绝对服从良心仲裁者的裁决,因为唯有如此,他才能“在超群独立之时,生活得井然有序,至善至美”。与此同时,他还要依靠自己的智慧和内心的均衡感,努力使生活保持平静。这是一种艺术,需要苦心经营。困难的是这种艺术所用的材料―――人性――――复杂多变而难以琢磨,所以必须始终接触人性,“要活在活人中间”。为了避免远离同类,做人不可太孤僻,或者太高雅。随和的人总是有福的。
所以,不管我们的灵魂多么隐讳,甚至是病态的,我们仍将毫不掩饰的把它显露出来,“因为,我就是这样做了之后,才真正明白,当我失去朋友时,我感到的最大慰藉就是我曾让他了解我,也正因为这样,我现在还有话要说,还能接续和别人交往。”
“这些文章有长有短,有时旁征博引,有时思维敏捷,有时也会自相矛盾;但不管怎么说,我们从中感受到了一个人灵魂的律动。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律动着,起初像隔了一层纱,我们感觉不明显,但随着岁月的流逝,那层纱变得越来越薄,越来越透明了。于是,我们变得知:他这个人一生过得很充实,也很顺利;他增经担任过公职,后来年老退休;他曾拥有一座庄园,有妻室,也有子女;他曾和国王有过交往,也曾爱过很多女人;他喜欢读古书,还时常掩卷遐思。他持之以恒的审视着日常生活的琐事,最后竟奇迹般地把人类灵魂的种种难以琢磨的细枝末节都勾勒乐出来,而且还有意加以调整,使其更为和谐。他一生致力发现人生之美。他成功了,他感到无比幸福。他曾说,要是再让他活一次的话,他还会选择这样的生活。
然而,当我们兴致勃勃地看着这副美景,看着蒙田把灵魂展示在我们面前使,我们心里不禁会问,“人生的目的,难道就是为了寻求欢乐?”要是那样的话,为什么我们仍有极大的兴趣想探知灵魂的本性?为什么我们仍有迫切的愿望想和他人交流思想?我们活着,是否仅有现世人生之美?我们死后又怎么样呢?或许,真有另一个世界存在,我们只有到了那里,才能最后知道我们现在活着的意义何在?这样的问题,有没有人来回答我们呢?没有。所以,只好再问问自己:“我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