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室的故事

   那一年我大概五、六岁,我们家刚刚搬到一个新地方。我很快和同院的小朋友熟悉起来。他们告诉我,我们房后的那座高高院墙围起来的二曾红砖小楼是刑警队。一楼角落里的单独隔开的房间就是解剖室。他们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解剖过程,又是锯,又是斧。似乎是一场别开生面的表演。听得我心里痒痒,一点也不知道害怕。很想亲眼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
     没过多久,终于在深冬的一天,有个好象是服毒自尽的女人被送来解剖。我不顾姐姐的阻拦,偷偷和一帮小朋友跑去看解剖。在冬天斜阳的西照下,解剖室里面显得阴森恐怖。只见里面人影晃动,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忙来忙去。窗台上还摆着一台称(后来上中学才知道叫天平)。法医在上面称量着不知道是肝还是胃的器官。后来不知过了多久,解剖结束了。一些人用白布将解剖完的尸体抬上车拉走了。我和小朋友也各自回了家。当晚,我透过窗户看着黑呼呼地后院,白天解剖室的情景一幕幕地在眼前不停的浮现。吓得我不住地喊妈妈快合上窗廉。(不过我的胆量后来似乎也慢慢地大了起来。读书时,晚上在实验室和一群师弟、师妹看鬼片,每次看完都是要我一个一个地送他们回家)。
      解剖室最繁忙的时期是83年的夏天。那个暑假是我最长、最轻松的一个假期。两个月的假期,几乎每天我在家都能听到外面人声嘈杂,哭声不断。为了能提前解剖,有的人甚至找到我父母,求他们帮忙。几个月以后,全国进行了严打。抓了很多人,枪毙了很多人。同院的一个从小和我们一起玩大的一个朋友,因为一句话而入狱十年(虽然他父母也是市里的官员,但也丝毫帮不了他)。还有个朋友因为酒后抢了个便衣警察的帽子而判了死缓。前几年听说出了狱,但已人到中年,韶华远逝。
     那个时候的刑警队长也是我们大院里的。他小的时候有小偷小摸的恶习。他爸爸管不了他。一次他爸爸把他带到一座僻静的桥底下。掏出枪顶着他的脑袋问,以后还要不要学好,如果还不学好,现在就毙了你。这次假枪毙还真有效。回去后他进了体校,做了运动员,以后又做教练,再后来转业做了刑警。异常英勇,不久就当上了队长。
      由于市区的建设,刑警队、解剖室都搬走了,大院拆迁了,儿时的玩伴也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高楼大厦在原处拔地而起,以及永远无法磨灭的儿时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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