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阳光充足地照着街边的树,有些微风,吹着它们一身绿叶小小地晃动,在没有建筑物的街口,它们就轻颤起来了,特别是那些长着小粉花的树,风吹起来就更美了,到处不同颜色的树木装点着这个小城,也欣慰了这里的人们,更多地给留意它们的人,忽视的人就没有这份心意了。仲平松开了拨百叶窗的手指,手背略微发热,让他那一时的冥想回到了这个房间,电脑屏幕上的光标还在闪,那里有他的工作日程表和电子信箱,中饭前离开的病人弄皱的白单还在。他拎起白单的一角,在手里团团,就扔进了一侧的收集箱,那里已经有好多了,是这几天的病人用过的。摘下厚厚的眼镜,用他那几个手指擦了擦镜片,眼前清晰多了,他走到门边的洗手池,小心翼翼地按了几滴洗手液,轻轻地搓着,用水冲洗了好久,抽了很多的擦手纸,它们和白单的下场一样。回到电脑旁,点了一下邮箱页面,嗡嗡的声音响起:你有一条新消息。
他睁大了眼睛探着头看着屏幕,看了一下标题:你会吗?还看了一下发信人的名字,不知什么原因就关闭了窗口,迅速的离开了他的房间,门在他的背影后面自动地关上了。长长的走廊,他放慢了脚步,温顺地沿着墙边走,好像在跟踪某个人的样子。迎面走过了几个同事,他微微点点头或笑着“嗨”一声,一般是女同事都主动的发出声音,笑的更自然也更温柔些,等她们与他擦肩走过去后,回头看一下,看她们的腰肢,还有翩翩裙子下面的腿,白白的。“可以为我打印一下下午病人的时间安排吗?谢谢了。”微笑,“稍等”这里是一层楼的信息室,几位女职员走来走去的忙碌着。他眼前的这位,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谁后,可以在电脑里调出文件。他的手放在台面上有节奏地轻弹着,眼睛没有休息的环顾四周,然后定睛地看着面前这位,心里却想着那封邮件的内容。女职员递给他“下午只有一个2点的病人”她微笑着说“不错。”他回答,当他一转身,女职员立即收敛了笑容转身去接听一个电话:“哦,我把你的病人就诊文件发到你的信箱了。”“是吗?知道了,谢谢。”仲平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急忙回到他的工作室,打开工作邮箱,他的病人就诊的邮件已经在那里了,没有读。心想:知道女职员为什么那样的朝他笑了,是他多余跑去一趟,我这是怎么了?她不会误会我只是想着和她说句话吧,她也许误会我的意思了,她可能在想:‘你是不是想约我啊?’管她呢,‘你知不知道你的年龄大了些,我不会约你的。’可我这是怎么了呢?真是的,他又想起了那封邮件,可能是它的缘故。他看了看表,还有一段时间病人才会来,下午只有一个病人,会有一些剩余的时间,需要做一下安排。这么想着就打开了他自己的电子邮箱,悦耳的声音又起:你有一条新消息。没等声音消失,就双击了邮件的标题,答应吗?不加思考的看了看内容,有些激动地点了一下回复按钮,“还记得怎么到我的房间吗?”停了下来,想了一会,然后加了一句“我会在这里等你。”点完发送后,就开始在房间里清理和做一些安排。大约十几分钟后,声音又起:你有一条新消息。心里又激动了一下,读着信的内容,在心里:‘只记得在二楼,是向左转还是右转?’“左转,房间号是6。”发送完后,他已经不能安静下来了,本应该做些病人来前的安排,可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脑海里开始乱起来。服务台传来声音:注意,6号房间2点的病人已到,请安排病人。仲平克制了一下情绪,走出房间,向病人等候室走去。来到病人等候室,才发现没有带病人资料,又急匆匆返回,拿到后,又回来,他刚叫到病人的名字,就看见拐角处的电梯开了,她走了出来,看上去大约像二十几岁的女孩。他抬起头看到她,楞了一下,站在那里足足几秒钟,她也停在电梯口,看到了他,第一次看到他和病人一起离开。女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病人中间坐了下来等他,一段时间过去,她有些不耐烦,就走到了6号房间,门是锁着的,她就离开了。病人扭动着不方便的身体,终于躺下了。“自己把上衣卷起来。”他说,然后倒了一些液体在病人的肚子上,用仪器抹开了溶液,看到了肚子里孩子的胎位,电脑记录下了所有的数据,打印机吱吱地响着。“一切均正常”“你得等一下,到前台去拿结果。”“谢谢,一切正常就好。”病人笑了笑说。“一般没什么问题,这是正常检查,不要担心。”“谢谢,再见。”“再见…”病人离开了,仲平脱下一次性手套,洗了一下手,就回到电脑旁,声音又响:你没有新消息。想着:她是不是还在外边等着呢。看了一下时间,大约40分钟的时间。不行,我得去看一下,就小跑着走到病人室,找了半天,没有。心里有点难过,就不能等我一下。然后急忙回了邮件:病人已经离开,你可以回来吗?:你有一条新消息。“你还有其他病人吗?如果有,我去了怎么办?”“我想可能没有了,如果有,你可以在休息室等一下的。我在房间里留的纸条你看到了吗?”“我没有进房间”“你现在过来吗?”
他一遍又一遍地点着,声音回响在房间里,很多遍。烦躁的情绪折磨着他。“你没有新消息,你没有新消息,你没有新消息。”他又走向了窗边,从百叶窗的细缝里看着街,还是那条街,可是他怎么觉得已经和中午大大不同了呢?她不会来了,她会不会再来呢?她不会的。她不会的。可是仲平心里是多么希望她能再来,可又不想多发一封邮件去问她,但他现在心里是这么的热,好像还在中午,尽管现在已经是下午3点了。她不会来了,又在心里想了一遍,可心里有点不十分的确定,又点了一次,声音又响了一次。环顾着房间里一切为她到来的布局,让他心里莫名其妙的失落,这多少让热情渐渐消退了一些,他无精打采地走去了休息室,坐在沙发上,什么都不想做,脑子里还想着上一次的激情,迷醉地长长的吻。闭上眼睛,心里的热浪又起,想着每一个细节,想着她身体的细处,想着当时她舒服的样子,心里对自己说:真是一件陶醉的事。睁开眼睛,又增加了失落感。突然,他想到再去看看邮件,也许她会来也不一定的,对,去看一下邮件,随后,仲平重返回来。没有邮件,很失望,离开。
黄昏,仲平下班了,要走长长的地下通道,到员工泊车的区域,开动车,很快就上了高速公路,心里想着妻子和两个可爱的女儿,嘴角微微抿了一下,随后重重地踩了油门。长长的高速公路的流线伴随车流,就像天空中飞翔的飞机留下长长的白色烟带一样,曲曲折折,盘绕,又慢慢地消失,他那辆旧式白色福特车渐渐地溶成了一个白点,远远望不见了。
没等仲平把车完全停进车库,已经看见大女儿珍珍,从侧门门缝里伸出小脑袋睁园了眼睛欢快地喊:“爸爸…”“当心,你回来的早呀。”“你忘了今天是周末,妈妈可以去接我的,呵呵…”小脑袋缩了回去,像乌龟一样。仲平在心里低想着:今天有点神不守舍,竟然忘记是周末。
“妮妮,别到处乱扔玩具。”他的妻子爱莹喊着三岁小女儿。妮妮看到爸爸进来,把一堆玩具洒落一地,小腿还没有站稳就拐拐地跑了过来,已经扑到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亲吻他好几口了,仲平看着她红红的小脸,狠狠地用嘴贴了一下她的脸颊,牙齿磨擦着说“哦,宝贝。”很快放下了她,边脱掉外衣,边走到洗浴室,准备冲个澡。“今天,怎么样,你?”“你呢?我们医室今天病人太多,可忙坏了陈医生。”陈医生是董爱莹的上司,她是他的助理。广仲平没有回答,心里却不经意想起来了她,想起今天病人不多,想起他的整个下午的落寞。爱莹听他没有出声,却听见水流的声音,就没有继续讲,在厨房里,想尽快做好晚饭。当一家四口都围做在餐桌前,仲平开始做饭前祷告:亲爱的主,感谢您赐给我们食物。我和爱莹的各自工作,珍珍和妮妮们能够健康,一家人快乐幸福,感谢主!阿门。“要不要冰水?”“好的。”他用毛巾又擦了几下没有完全干的头发,接过了妻子手中的杯子,连连饮了几口。“晚上你要出去吗?”“怎么,你要出去?”“我今天有点累,你昨天不是说要去姐姐家吗?”“噢,对了,你累了,我不想一个人去你姐姐家。要不,周日吧,怎么样?”“好吧。”吃过晚饭,爱莹没有再进厨房,她也准备洗澡。仲平收拾了一下,在厨房洗碗,孩子们已经跑到客厅看动画片了。先放了一满盆的热水,放了很多的洗碗液,好多的泡沫,他一个一个细细地洗着,脑子里却不停地想着他的心事。平时,电脑是珍珍的,也很少上网,都是用做游戏机了。他想着下午的事,就开了电脑看邮箱,爱莹从浴室喊着“帮我拿一卷纸来,仲平,快点。”“珍珍,帮一下妈妈。”珍珍好象看着入迷没有听到爸爸说话,原来爱莹先上了趟厕所,但卷纸桶空了。邮箱开了,还是一样,没有新消息,没办法,就放下鼠标。“在哪里?”“去贮藏室的内柜里拿”过了一会儿,他把一卷纸递进卫生间里,“你呀。”“怎么啊,我不想着换,你从来没想过呢。”重回到电脑旁,看了几封不关紧要的邮件,就关闭了邮箱。想着:还没有邮件,好啊你!栽倒在床上,四肢放松,眼睛死盯着天花板。好久没有想任何事,脑袋里空空的,也没有再说一句话。当爱莹轻轻地上了床,看到仲平背对着她,“孩子睡了吗?”“给妮妮读故事,现在两个都睡了。”她紧紧地裹着被子,安静了一会儿,仲平其实没有睡意,看她没有声响,就轻侧了身过来看她,她也正好抬起眼皮看他,他就回身了。“你是不是想了?”没等他把话说完,她已经贴紧了他的后背,他就转过身来,抱住了她,温柔地吻她的额头,轻拍着她,“睡吧,我有点累。”“我会让你感到舒服的。”她已经兴致盎然起来,摸着他的胳膊儿,背,还有脸颊,吻着他。他轻轻地回转了转身,她停了下来。然后没有再继续。“你搂着我。”他又重转过来松松地搂着她,装着已快睡去的样子。她却紧紧地靠着他的身体,很快就有了睡意。看着妻子入睡的脸庞,仲平转正了脸,眼睛清清的,仍是睡不着,悄悄地下了床,去看邮件,还是没有,他叹气,在电脑前默默地呆了一会儿,就匆匆地写了一封邮件,发送了出去,这才心神安稳地上了床,重新摘下眼睛,一点点地合上了他那双炯炯的眼睛。
邮件是这样写的:病人来早了,对不起,芬,下周可以吗?如果时间安排过来。
这时的吴明芬一样没有睡意。丈夫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总是第一个先睡去。她折腾着拿了被,来到客厅,围着被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视,看午夜影院。台灯灰暗的灯光,使她的脑子反而清醒起来,想起上一次的碰面。电影里男女主角已经缠绵不尽了,祼露的两个欲望的身体,在床单下缓缓的起伏着,他们迷情地吻着又吻。明芬松驰地瘫软在沙发深处,头侧偏了过去,望着窗外的夜,不想再看到电视里的画面,而是想起她和仲平的那激动人心的一幕,然后全身不舒服起来,手不由地伸向了两腿之间的下面…很多的白色液体流在了手上和被上,她快无知觉了,到处摸电视遥控器,屏幕很快闪了一下,变黑。客厅里一样地静,黑。脑袋里已经混乱不堪了,昏迷般地睡去了……
早上,仲平简单吃了些花生饼干,少喝了一点冰牛奶,爱莹每天早上要在跑步机上跑半个小时。他们各自吃早餐。珍珍已经被学校的校车接走了,妮妮由爱莹送去幼儿园。仲平吃完后,和妻子说了几句,就驾车离开了家。上班的车流,让仲平很焦急,但也没办法,等了几个红灯后,就开的快了些。现在是早上7:30,上班的人已经排队在停车了。电梯在三楼停下了,仲平走到午休室,把中饭放到冰箱里,然后来到换衣间换上工作服,是蓝色硬布短袖上衣和裤子。只有这时,才静静地注视自己,镜子里的一张平静的脸,还有一双略带些忧郁并含有锐光的双眼,用梳子一寸一寸地梳着短发,而且紧紧地盯着自己看了好一会儿,迅速收起目光,去洗手。
今天是繁忙的,病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做检测,送结果,唤病人,做检测,送结果,偶尔接几个电话,其余的时间全在来回走的路上了,很快,中饭时间到了,1个小时,可是工作没有做完,只剩几十分钟,只好三口并二口的吃饭,下午又是忙。在下班前的几十分钟,他才静下来想起了昨晚发邮件的事,可是一天的忙碌,和昨天一天的空闲,这样的不规则,对仲平来说,可算是一种折磨,他想每天都要有一些忙的,也有一些时间空闲下来,这样才好,因为他就是这样性格的人,不想太忙又不想太空闲。邮件上写道:你周末过的怎么样?想我吗…? 他飞快的点了一下,回复到:我和家里人过的很好,有时候,在房子周围干些活,比如清扫了,还有在地下室做一些事。为什么要想你?我和你只是偶尔在一起,是性,有什么可以想你的?“你想和我在一起过的快乐吗?你可以想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啊。”“今天真是忙坏了。你怎么样啊?”“我还好啊,只是很想你^_^,呵呵。”“^_^,是什么意思?”“是笑脸。你是明知故问吧?”“看看明天时间能不能安排过来。”“晚安,好梦”“今天有点冷,注意保暖。”“嗯,我知道。”关掉信箱,仲平觉得自己好象年轻了一些,毕竟他比明芬大十岁呢,可是他心里一点也不老,但是每天的生活让他沉闷,在没有认识明芬之前,他每天都想着生活中有一些新的乐趣,有一些新的热情。可是现在,有了明芬,却有一些胆怯了,他那颗脆弱的心,不敢去付出,怕受到伤害,又不想失去这样的,他已经盼望已久的新的内容,新的人,新的激情。这样的矛盾着,这样的折磨着自己,同时也让明芬不知所措。明芬不是一个随便可以游戏的人,他是知道的,但也知道自己也不是想游戏的。他想找到一个人,可以深深地爱着他,他也能深深地爱着她。
他也爱他的妻子爱莹,但是长时间的婚姻生活,爱莹更像一个亲人,像一个姐姐,像一个妈妈,又好像一个知心朋友,总之,每一天的生活多数是在重复,可缺少了也不行,失去也不行,那里是真正积下了多年的感情。他年轻的心呵!还需要一些别的,如果没有,就觉得一切都没有了趣味。刚好,明芬来了,进入了他部分的生活。第一次突破了彼此的界线,两个久渴的秧苗,久旱的土地,久别的精神世界里的空荡,这一切都在长长的吻里,在彼此的身体深处的触觉里,在没有任何人存在,没有任何事发生的空间,这样的自然,这样的无助,这样的不怀疑的征服着他们,用他们心底的那股力量。在回家的路上,一路的想,让仲平心里的孤独感升腾起来了。特别是回忆所有的细节,他多想再有这样的一次啊。他想了。他想和明芬再见一面。他要吻她。明芬也要吻他,他是知道的。晚上他和妻子做爱了。
接下来的几天,工作上的安排不容仲平有时间去见明芬,明芬只好让自己平静下来,慢慢地等仲平的时间。
时间在他们中间已经成了他们见面的敌人了。
半个月后,仲平有了一天的假,在两个人的期待中,他们不能再等下去了,两个人的热度,只能再见面可以平缓下来。
“你今天好吗,明芬?你现在在哪?”
“我在电脑室。”
“我也在电脑室,没有看见你啊?”
“我在里面那个房间,马上过来。”
明芬很快走出来,四处环看,看到了仲平,他在那里轻轻的拍手,微微笑着向她望过来。那个样子让她感觉很紧张。明芬拍了一下他坐的椅子,就走向门口,出去了。她在门外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出来,感觉不对劲,就又进去找他,他仍然坐在那里,看着明芬写给他的邮件。明芬走到他那里,看了看周围的人,示意他,出来一下,然后她先出去了,过了一会儿,仲平出来了,楞楞地看着她,她说等她一下,她去了不远处的洗手间,很快就出来了,又示意仲平跟着她走,仲平缓缓地走到她旁边,她冲他笑,然后挎到了他的胳膊儿,他的眼神还是有点怪,但却开心的和她一起下了楼梯,等到了拐角处,明芬开了电梯,他们一同进去了。电梯里,明芬已经受不了他的那双眼睛了,就贴近了他的脸,她的脸热的,她吻他,他们在电梯里吻着。电梯开了,两个人都快速的控制一下自己,然后他们紧紧地握着彼此的手,走出电梯,走出医院的大门,走到街上,仲平亲昵地挎着明芬,仲平高高的,明芬要矮很多,这样的高处挎着低处,实在让明芬感到很不安适,就返挎过来,他们相对会意的笑了,等走进他的车里的时候,仲平移开车座中间的扶手,示意明芬来到他的怀里,明芬跟从了,一点点抱住了他,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一切已经全部在他们自己里面了,他们在车里忘记了外面的一切,只有风在车窗外欣赏车内的暖意与消溶。他们吻着不停地吻,情欲像迅速蔓延的烟火,他们脱着彼此衣服,他们控制着身体的位置,他们在一起了,他们没有了自己,仲平迷醉地闭着眼睛,明芬的脸红扑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