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对男女住在海滩上,实际上跟当时大部分从影视中学来的人们没什么两样,当着对方的面吻自己的恋人,吃饭时同对方的恋人坐在一起,与对方的恋人跳舞,漫步,只是没有挽着手。 小合跟孟燕婷单独长谈的那次,起初沉默了很久。傍晚时分,血红的太阳万丈光芒温和地降落海上,燃烧着海洋,一只海鸟逐着孤云,静静地飞翔。 “你很爱自己的女朋友?”孟燕婷说。半晌,小合回过头笑笑。“对不起,我有时无缘无故发呆,看见如此景物,浩然冲虚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你是否有这种感觉,忽然之间,光彩异常。精神把自身的无限渺小悲哀投射得无穷大而光芒,这种力量即使对教徒们也是如此巨大,有人在幻觉中看到了救世主佛陀,有人感觉到虚幻要加以反抗。对自然梦幻处理的印象画给人与美感,但自然更加壮观生动,就象看美女画和真实的美女,感觉大不一样,人们喜欢印象画,因为它如今能卖好价钱了,何尝能真的品尝?对自然景观更是瞎盲。” 孟燕婷笑道:“你承认了是虚幻,虚幻的东西只能增加人的惰性和感伤,或许使人神经不正常。我只想过得轻轻松松,让人痛苦忧伤的事我从不多想,或许你说的那种忧伤也是古人拼命要排遣的,忧伤之时,我最多听听流行歌曲,有些歌词很美,绝不亚于泰戈尔的诗句,泰戈尔的诗也是十分通俗的,至于印象画,偶而晚上看起来有你说的感觉,象梦一样可怕。我不敢多想,那种色彩让人不安,但现在用计算机能很容易制造出更有效果的色彩来,绘画成了一门博物馆艺术了。”小合望着她。“你说得对,对这种美,我们的精神契合只永远在地平线上,神话已经破灭了,宗教已经被消解或是被暴力玷污了,但面对这一永恒的鸿沟,我们体验到别样的欢喜悲伤融合的幸福,我们的精神更纯粹和温和了,万事万物染上了别样的光芒,这是没有超自然和迷信的童话。” 孟燕婷笑道:“这种情调不过是惊鸿一瞥,往昔社会残存情感的回光返照,除了少数人被捧起来,沉緬于这种情绪在现代社会中显得无用、可怜、可笑。另外,许多人不过是无病呻吟,平常吞云吐雾玩味痛苦自淫,一见了官位、金钱、漂亮女人,就原形毕露了。”小合笑道:“现实中谁没有可笑之处,你说的这类人的确存在,但他们还有好的东西在放电闪光,只是被欲望遮没了。比起只会暴食、狂嫖、滥赌、迫害的家伙来,他们瞬间的体验还是人性的。此类情感或多或少在他们心中起作用,至于大部分人,审美很简单,他们能快乐,能有一些能够在常温常压下维护自身完整的情感信念就足够了。” 孟燕婷笑道:“我相信你真切的情调和稳固性,是不是因为你有这样一个恋人?”小合说:“我是这种人,才能有幸找到她,某种感情只能投射在某种人身上,互相共鸣而映照。她飘渺的神思、梦幻的韵质总能让我迷恋陶醉,她的自足的单纯总能战胜我复杂的不安和焦灼。我们相识一年,成为事实上的夫妻,正因为此,床弟之欢,才让我消魂。” 孟燕婷脸有些红,笑道:“你们两人很象,看去文明而腼腆,有时惊人的坦率大方。”小合笑道:“在这么个地方,一切多余的东西都去掉了,唯有最后的原则,我说的话达到解构主义的底线了。”孟燕婷笑道:“解构主义把一切都说的可怕或者乏味了。”小合笑道:“解构主义者对诗、美还是尊敬的,比如你是个十分漂亮的女子,可以说你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说你面如桃花颜似桃李腰如柳丝臀如膏梁口唇如樱吹气如兰,不能说你含多少蛋白质,水分多少,多少钙质多少磷,说你呼出的二氧化碳能刺激别人的生理反应,说你的脸比别人有千分之几的差别,说你的肚脐以下是零点六一七,说你的鼻子为中轴,左右脸对称,鼻子占了不到脸部宽度的三分之一,大小合宜。” 孟燕婷大笑。“你真象是被鬼魂附体了。”小合笑道:“多谢,你没说我疯魔了。但我没有疯,最好的例证,此时,我眼中你是天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