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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进七年中举----我上大学的旧事
我1970年初中“毕业”,分配到位于北京房山的石化专区的一个建筑公司当钳工,在那渡过了长长的九年。
那几年中,最想的就是上大学。从72年开始召收工农兵学员起,我连续申请了73,74,75三年。年年都被基层推荐到公司,而年年都因家庭问题被拒之门外。和师傅们、哥们开玩笑,说是“庄稼不收,咱年年种”,可心头承受打击之大,实在难以表述。师傅们也无恶意地给了我“大学迷”这一谑称。
直到77年,小平复出,主管文教,恢复了高考。对我们这类没有被教育好的子女来说,的的确确意味著翻身的机会。因为过去的几年,从未停止过自学,所以信心十足地参加了77年冬的第一次高考。考试的结果,春风得意,志在必得,只等著被通知体检了。师傅们不再叫我大学迷了,而改称为“范进”。按我们老班长的话,“五年了,范进总算中举了”!后来听小道传言,我大概在所属的考区里考了个榜眼。但,消息是否属实根本就不重要了,因为我又一次失去了上学的机会。
考试后,周末回到家中。身体有些不适。开始以为是高考太累, 太紧张,休息几天就会好,所以也没在意,也没去看医生。谁知病情越来越重,各类症状相继出现,像是要生一场大病的症候。哥哥陪我去了一次医院,遇到了一位“蒙古大夫”,做了两个化验,诊断为重感冒:要好好休息,没有大病,不必耽心过多,云云。我从心底怀疑他的诊断,却又抱有一丝侥幸,认为毕竟我从未生过大病,对自己的健康好像是有把握的。等几天后我由哥哥背下楼,坐救护车再去医院时,病情的诊断即在我的意料之中,疾病治疗的过程又出我的意料之外----我在这所医院滞留了整整两个月!以后又休息了近一年。
等我在医院里收到体检通知书时,才真正明白了这次生病对我意味著什么。上一次,中学毕业分配时,我至少还有的选择的机会;而这次,在命运重大改变的时刻,我甚至失去了选择的能力。我不服气,不向疾病低头,要求大夫准许我出院体检,被大夫拒绝了。和小哥们商量好,来医院接我,偷偷出院,然后乘长途车回石化总医院体检。但自己一身的病态,怎能骗过体检的医生呢?医生发了狠话,“你这病,别说今年,就是明年,我也不会同意你去上大学的!”
从总厂回来的长途车上,我哭泣了整一路。这大概是我成年后哭得最伤心的一次。我恨天,恨地,恨环境,恨自己。突然,我想起我准考证号码的最后三位数字是777,我理解为“气,泣,弃”, 难道真的是命中注定?难道我真的要从生气,到哭泣,以至最后放弃吗?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解不开这个结。心灰意冷,却又放不下。直到79年,身体恢复后,我又一次参加了大学考试。在欢送我上大学的会上,我敬重的那位老班长,说了一句感人至深的话:“七年了,你上不了大学,是压在大家心上的一块石头啊”!突然眼前一亮:七年,大概是那三个7的注解?
77届的高考,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天性乐观,就是在最困苦的环境中,也很少埋怨自己的命运和客观环境。认定人一生会遭遇各种挫折,也会从各种挫折中重新奋起。对我,尽管坚信只要付出努力,总会有所收获;尽管一年后又考入了大学,但与77、78届大学生涯失之交臂,却是我遗憾至今的一件旧事。
读到豆豆斑竹的77届纪念文章,想起了这桩令我难忘的旧事,遂草就了这篇短文,凑个兴吧。
rbrt 发表评论于
当年工厂能推荐您上大学,不容易.77年,我考大学时,厂方冷言冷语,等着看好戏,不料,我考上了.同事们很高兴,但头头酸溜溜的.
安静 发表评论于
原来老大哥还有这样的经历, 逆境中亦不肯辍学一日, 就难怪有今日纵横之才气了, 佩服你.祝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