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密:杨广为什么被杀?
因为李渊勾结突厥造反(遣刘文静使突厥,约连和),李渊要把首都长安的女人、孩子献给突厥人。
杨广的亲兵的家属都在长安,他们能忍心看着自己的妻子、儿女被突厥人掠走吗?杨广又不愿回长安。
亲兵们能不急吗?
能不造反吗?
新唐书 作者:欧阳修、宋祁
本纪第一 高祖
五月甲子,高祖及威、君雅视事,开阳府司马刘政会告威、君雅反,即坐上执之。
丙寅,突厥犯边,高祖令军中曰:“人告威、君雅召突厥,今其果然。”遂杀之以起兵。遣刘文静使突厥,约连和。
六月己卯,传檄诸郡,称义兵,开大将军府,置三军。七月壬子,高祖杖白旗,誓众于野,有兵三万。
十一月丙辰,克京城。
癸亥,遥尊隋帝为太上皇,立代王为皇帝。大赦,改元义宁。
甲子,高祖入京师,至朝堂,望阙而拜。隋帝授高祖假黄钺、使持节、大都督内外诸军事、大丞相、录尚书事,进封唐王。
二年正月丁未,隋帝诏唐王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丙辰,隋右屯卫将军宇文化及弑太上皇于江都,立秦王浩为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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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旧唐书 作者:沈昫等
本纪第一 高祖
高祖神尧大圣大光孝皇帝姓李氏,讳渊。其先陇西狄道人,凉武昭王暠七代孙也。暠生歆。歆生重耳,仕魏为弘农太守。重耳生熙,为金门镇将,领豪杰镇武川,因家焉。仪凤中,追尊宣皇帝。熙生天锡,仕魏为幢主。大统中,赠司空。仪凤中,追尊光皇帝。皇祖讳虎,后魏左仆射,封陇西郡公,与周文帝及太保李弼、大司马独孤信等以功参佐命,当时称为“八柱国家”,仍赐姓大野氏。周受禅,追封唐国公,谥曰襄。至隋文帝作相,还复本姓。武德初,追尊景皇帝,庙号太祖,陵曰永康。皇考讳昞,周安州总管、柱国大将军,袭唐国公,谥曰仁。武德初,追尊元皇帝,庙号世祖,陵曰兴宁。
高祖以周天和元年生于长安,七岁袭唐国公。及长,倜傥豁达,任性真率,宽仁容众,无贵贱咸得其欢心。隋受禅,补千牛备身。文帝独孤皇后,即高祖从母也,由是特见亲爱,累转谯、陇、岐三州刺史。有史世良者,善相人,谓高祖曰:“公骨法非常,必为人主,愿自爱,勿忘鄙言。”高祖颇以自负。
大业初,为荥阳、楼烦二郡太守,征为殿内少监。
九年,迁卫尉少卿。辽东之役,督运于怀远镇。及杨玄感反,诏高祖驰驿镇弘化郡,兼知关右诸军事。高祖历试中外,素树恩德,及是结纳豪杰,众多款附。时炀帝多所猜忌,人怀疑惧。会有诏征高祖诣行在所,遇疾未谒。时甥王氏在后宫,帝问曰:“汝舅何迟?”王氏以疾对,帝曰:“可得死否?” 高祖闻之益惧,因纵酒沉湎,纳贿以混其迹焉。
十一年,炀帝幸汾阳宫,命高祖往山西、河东黜陟讨捕。师次龙门,贼帅母端兒帅众数千薄于城下。高祖从十余骑击之,所射七十发,皆应弦而倒,贼乃大溃。
十二年,迁右骁卫将军。
十三年,为太原留守,郡丞王威、武牙郎将高君雅为副。群贼蜂起,江都阻绝,太宗与晋阳令刘文静首谋,劝举义兵。俄而马邑校尉刘武周据汾阳宫举兵反,太宗与王威、高君雅将集兵讨之。高祖乃命太宗与刘文静及门下客长孙顺德、刘弘基各募兵,旬日间众且一万,密遣使召世子建成及元吉于河东。威、君雅见兵大集,恐高祖为变,相与疑惧,请高祖祈雨于晋祠,将为不利。晋阳乡长刘世龙知之,以告高祖,高祖阴为之备。
五月甲子,高祖与威、君雅视事,太宗密严兵于外,以备非常。遣开阳府司马刘政会告威等谋反,即斩之以徇,遂起义兵。甲戌,遣刘文静使于突厥始毕可汗,令率兵相应。六月甲申,命太宗将兵徇西河,下之。癸巳,建大将军府,并置三军,分为左右:以世子建成为陇西公、左领大都督,左统军隶焉;太宗为?敦煌公、右领大都督,右统军隶焉。裴寂为大将军府长史,刘文静为司马,石艾县长殷开山为掾,刘政会为属,长孙顺德、刘弘基、窦琮等分为左右统军。开仓库以赈穷乏,远近响应。秋七月壬子,高祖率兵西图关中,以元吉为镇北将军、太原留守。癸丑,发自太原,有兵三万。丙辰,师次灵石县,营于贾胡堡。隋武牙郎将宋老生屯霍邑以拒义师。会霖雨积旬,馈运不给,高祖命旋师,太宗切谏乃止。有白衣老父诣军门曰:“余为霍山神使谒唐皇帝曰:‘八月雨止,路出霍邑东南,吾当济师。’高祖曰:“此神不欺赵无恤,岂负我哉!”八月辛巳,高祖引师趋霍邑,斩宋老生,平霍邑。丙戌,进下临汾郡及绛郡。癸巳,至龙门,突厥始毕可汗遣康稍利率兵五百人、马二千匹,与刘文静会于麾下。隋骁卫大将军屈突通镇河东,津梁断绝,关中向义者颇以为阻。河东水滨居人,竞进舟楫,不谋而至,前后数百人。
九月壬寅,冯翊贼帅孙华、士门贼帅白玄度各率其众送款,并具舟楫以待义师。高祖令华与统军王长谐、刘弘基引兵渡河。屈突通遣其武牙郎将桑显和率众数千,夜袭长谐,义师不利。太宗以游骑数百掩其后,显和溃散,义军复振。丙辰,冯翊太守萧造以郡来降。戊午,高祖亲率众围河东,屈突通自守不出,乃命攻城,不利而还。文武将吏请高祖领太尉,加置僚佐,从之。华阴令李孝常以永丰仓来降。庚申,高祖率军济河,舍于长春宫。三秦士庶至者日以千数,高祖礼之,咸过所望,人皆喜悦。丙寅,遣陇西公建成、司马刘文静屯兵永丰仓,兼守潼关,以备他盗。太宗率刘弘基、长孙顺德等前后数万人,自渭北徇三辅,所至皆下。高祖从父弟神通起兵鄠县,柴氏妇举兵于司竹,至是并与太宗会。郿县贼帅丘师利、李仲文,盩厔贼帅何潘仁等,合众数万来降。乙亥,命太宗自渭汭屯兵阿城,陇西公建成自新丰趣霸上。高祖率大军自下邽西上,经炀帝行宫园苑,悉罢之,宫女放还亲属。
冬十月辛巳,至长乐宫,有众二十万。京师留守刑部尚书卫文升、右翊卫将军阴世师、京兆郡丞滑仪挟代王侑以拒义师。高祖遣使至城下,谕以匡复之意,再三皆不报。诸将固请围城。
十一月丙辰,攻拔京城。卫文升先已病死,以阴世师、滑仪等拒义兵,并斩之。癸亥,率百僚,备法驾,立代王侑为天子,遥尊炀帝为太上皇,大赦,改元为义宁。甲子,隋帝诏加高祖假黄钺、使持节、大都督内外诸军事、大丞相,进封唐王,总录万机。以武德殿为丞相府,改教为令。以陇西公建成为唐国世子;太宗为京兆尹,改封秦公;姑臧公元吉为齐公。
十二月癸未,丞相府置长史、司录已下官僚。金城贼帅薛举寇扶风,命太宗为元帅击之。遣赵郡公孝恭招慰山南,所至皆下。癸巳,太宗大破薛举之众于扶风。屈突通自潼关奔东都,刘文静等追擒于阌乡,虏其众数万。河池太守萧瑀以郡降。丙午,遣云阳令詹俊、武功县正李仲衮徇巴蜀,下之。
二年春正月戊辰,世子建成为抚宁大将军、东讨元帅,太宗为副,总兵七万,徇地东都。二月,清河贼帅窦建德僭称长乐王。吴兴人沈法兴据丹阳起兵。
三月丙辰,右屯卫将军宇文化及弑隋太上皇于江都宫,立秦王浩为帝,自称大丞相。徙封太宗为赵国公。戊辰,隋帝进高祖相国,总百揆,备九锡之礼。唐国置丞相以下,立皇高祖已下四庙于长安通义里第。
夏四月辛卯,停竹使符,颁银菟符于诸郡。戊戌,世子建成及太宗自东都班师。五月乙巳,天子诏高祖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跸。王后、王女爵命之号,一遵旧典。戊午,隋帝诏曰:
天祸隋国,大行太上皇遇盗江都,酷甚望夷,衅深骊北。悯予小子,奄造丕愆,哀号永感,心情糜溃。仰惟荼毒,仇复靡申,形影相吊,罔知启处。相国唐王,膺期命世,扶危拯溺,自北徂南,东征西怨。致九合于诸侯,决百胜于千里。纠率夷夏,大庇氓黎,保乂朕躬,系王是赖。德侔造化,功格苍旻,兆庶归心,历数斯在,屈为人臣,载违天命。在昔虞、夏,揖让相推,苟非重华,谁堪命禹。当今九服崩离,三灵改卜,大运去矣,请避贤路。兆谋布德,顾己莫能,私僮命驾,须归籓国。予本代王,及予而代,天之所废,岂其如是!庶凭稽古之圣,以诛四凶;幸值惟新之恩,预充三恪。雪冤耻于皇祖,守禋祀为孝孙,朝闻夕殒,及泉无恨。今遵故事,逊于旧邸,庶官群辟,改事唐朝。宜依前典,趋上尊号,若释重负,感泰兼怀。假手真人,俾除丑逆,济济多士,明知朕意。仍敕有司,凡有表奏,皆不得以闻。
遣使持节、兼太保、邢部尚书、光禄大夫、梁郡公萧造,兼太尉、司农少卿裴之隐奉皇帝玺绶于高祖。高祖辞让,百僚上表劝进,至于再三,乃从之。隋帝逊于旧邸。改大兴殿为太极殿。
甲子,高祖即皇帝位于太极殿,命刑部尚书萧造兼太尉,告于南郊,大赦天下,改隋义宁二年为唐武德元年。官人百姓,赐爵一级。义师所行之处,给复三年。罢郡置州,改太守为刺史。丁卯,宴百官于太极殿,赐帛有差。东都留守官共立隋越王侗为帝。壬申,命相国长史裴寂等修律令。
史臣曰:有隋季年,皇图板荡,荒主燀燎原之焰,群盗发逐鹿之机,殄暴无厌,横流靡救。高祖审独夫之运去,知新主之勃兴,密运雄图,未伸龙跃。而屈己求可汗之援,卑辞答李密之书,决神机而速若疾雷,驱豪杰而从如偃草。洎讴谣允属,揖让受终,刑名大刬于烦苛,爵位不逾于珝轴。由是攫金有耻,伏莽知非,人怀汉道之宽平,不责高皇之慢骂。然而优柔失断,浸润得行,诛文静则议法不从,酬裴寂则曲恩太过。奸佞由之贝锦,嬖幸得以掇蜂。献公遂间于申生,小白宁怀于召忽。一旦兵交爱子,矢集申孙。匈奴寻犯于便桥,京邑咸忧于左衽。不有圣子,王业殆哉!
赞曰:高皇创图,势若摧枯。国运神武,家难圣谟。言生床笫,祸切肌肤。《鸱鸮》之咏,无损于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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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 作者:司马光
卷185 【唐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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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著雍摄提格正月,尽七月,不满一年。
高祖神尧大圣光孝皇帝上之上 武德元年(戊寅,公元六一八年)
春,正月,丁未朔,隋恭帝诏唐王剑履上殿,赞拜不名。唐王既克长安,以书谕诸郡县,于是东自商洛,南尽巴、蜀,郡县长吏及盗贼渠帅、氐羌酋长,争遣子弟入见请降,有司复书,日以百数。
王世充既得东都兵,进击李密于洛北,败之,遂屯巩北。辛酉,世充命诸军各造浮桥渡洛击密,桥先成者先进,前后不一。虎贲郎将王辩破密外栅,密营中惊扰,将溃;世充不知,鸣角收众,密因帅敢死士乘之,世充大败,争桥溺死者万馀人。王辩死,世充仅自免,洛北诸军皆溃。世充不敢入东都,北趣河阳。是夜,疾风寒雨,军士涉水沾湿,道路冻死者又以万数。世充独与数千人至河阳,自系狱请罪,越王侗遣使赦之,召还东都,赐金帛、美女以安其意。世充收合亡散,得万馀人,屯含嘉城,不敢复出。
密乘胜进据金墉城,修其门堞、庐舍而居之,钲鼓之声,闻于东都;未几,拥兵三十馀万,陈于北邙,南逼上春门。乙丑,金紫光禄大夫段达、民部尚书韦津出兵拒之。达望见密兵盛,惧而先还。密纵兵乘之,军遂溃,韦津死。于是偃师、柏谷及河阳都尉独孤武都、检校河内郡丞柳燮、职方郎柳续等各举所部降于密。窦建德、硃粲、孟海公、徐圆朗等并遣使奉表劝进,密官属裴仁基等亦上表请正位号,密曰:“东都未平,不可议此。”
戊辰,唐王以世子建成为左元帅,秦公世民为右元帅,督诸军十馀万人救东都。
东都乏食,太府卿元文都等募守城不食公粮者进散官二品,于是商贾执象而朝者,不可胜数。
二月,己卯,唐王遣太常卿郑元璹将兵出商洛,徇南阳,左领军府司马安陆马元规徇安陆及荆、襄。
李密遣房彦藻、郑颋等东出黎阳,分道招慰州县。以梁郡太守杨汪为上柱国、宋州总管,又以手书与之曰:“昔在雍丘,曾相追捕,射钩斩袂,不敢庶几。”汪遣使往来通意,密亦羁縻待之。彦藻以书招窦建德,使来见密。建德复书,卑辞厚礼,托以罗艺南侵,请捍御北垂。彦藻还,至卫州,贼帅王德仁邀杀之。德仁有众数万,据林虑山,四出抄掠,为数州之患。
三月,己酉,以齐公元吉为镇北将军、太原道行军元帅、都督十五郡诸军事,听以便宜从事。
隋炀帝至江都,荒淫益甚,宫中为百馀房,各盛供张,实以美人,日令一房为主人。江都郡丞赵元楷掌供酒馔,帝与萧后及幸姬历就宴饮,酒卮不离口,从姬千馀人亦常醉。然帝见天下危乱,意亦扰扰不自安,退朝则幅巾短衣,策杖步游,遍历台馆,非夜不止,汲汲顾景,唯恐不足。
帝自晓占候卜相,好为吴语;常夜置酒,仰视天文,谓萧后曰:“外间大有人图侬,然侬不失为长城公,卿不失为沈后,且共乐饮耳!”因引满沉醉。又尝引镜自照,顾谓萧后曰:“好头颈,谁当斫之?”后惊问故,帝笑曰:“贵贱苦乐,更迭为之,亦复何伤!”
帝见中原已乱,无心北归,欲都丹杨,保据江东,命群臣廷议之。内史侍郎虞世基等皆以为善;右候卫大将军李才极陈不可,请车驾还长安,与世基忿争而出。门下录事衡水李桐客曰:“江东卑湿,土地险狭,内奉万乘,外给三军,民不堪命,恐亦将散乱耳。”御史劾桐客谤毁朝政。于是公卿皆阿意言:“江东之民望幸已久,陛下过江,抚而临之,此大禹之事也。”乃命治丹杨宫,将徙都之。
时江都粮尽,从驾骁果多关中人,久客思乡里,见帝无西意,多谋叛归。郎将窦贤遂帅所部西走,帝遣骑追斩之,而亡者犹不止,帝患之。虎贲郎将扶风司马德戡素有宠于帝,帝使领骁果屯于东城,德戡与所善虎贲郎将元礼、直阁裴虔通谋曰: “今骁果人人欲亡,我欲言之,恐先事受诛;不言,于后事发,亦不免族灭,奈何?又闻关内沦没,李孝常以华阴叛,上囚其二弟,欲杀之。我辈家属皆在西,能无此虑乎?”二人皆惧,曰:“然计将安出?”德戡曰:“骁果若亡,不若与之俱去。” 二人皆曰:“善!”因转相招引,内史舍人元敏、虎牙郎将赵行枢、鹰扬郎将孟秉、符玺郎李覆、牛方裕、直长许弘仁、薛世良、城门郎唐奉义、医正张恺、勋士杨士览等皆与之同谋,日夜相结约,于广座明论叛计,无所畏避。有宫人白萧后曰: “外间人人欲反。”后曰:“任汝奏之。”宫人言于帝,帝大怒,以为非所宜言,斩之。其后宫人复白后,后曰:“天下事一朝至此,无可救者,何用言之!徒令帝忧耳!”自是无复言者。
赵行枢与将作少监宇文智及素厚,杨士览,智及之甥也,二人以谋告智及,智及大喜。德戡等期以三月望日结党西遁,智及曰:“主上虽无道,威令尚行,卿等亡去,正如窦贤取死耳。今天实丧隋,英雄并起,同心叛者已数万人,因行大事,此帝王之业也。”德戡等然之。行枢、薛世良请以智及兄右屯卫将军许公化及为主,结约既定,乃告化及。化及性驽怯,闻之,变色流汗,既而从之。
德戡使许弘仁、张恺入备身府,告所识者云:“陛下闻骁果欲叛,多醖毒酒,欲因享会,尽鸩杀之,独与南人留此。”骁果皆惧,转相告语,反谋益急。乙卯,德戡悉召骁果军吏,谕以所为,皆曰:“唯将军命!”是日,风霾昼昏。晡后,德戡盗御厩马,潜厉兵刃。是夕,元礼、裴虔通直阁下,专主殿内;唐奉义主闭城门,与虔通相知,诸门皆不下键。至三更,德戡于东城集兵得数万人,举火与城外相应。帝望见火,且闻外喧嚣,问何事。虔通对曰:“草坊失火,外人共救之耳。”时内外隔绝,帝以为然。智及与孟秉于城外集千馀人,劫候卫虎贲冯普乐布兵分守衢巷。燕王倓觉有变,夜,穿芳林门侧水窦而入,至玄武门,诡奏曰:“臣猝中风,命悬俄顷,请得面辞。”裴虔通等不以闻,执囚之。丙辰,天未明,德戡授虔通兵,以代诸门卫士。虔通自门将数百骑至成象殿,宿卫者传呼有贼;虔通乃还,闭诸门,独开东门,驱殿内宿卫者令出,皆投仗而走。右屯卫将军独孤盛谓虔通曰:“何物兵,形势太异!”虔通曰:“事势已然,不预将军事;将军慎毋动!”盛大骂曰: “老贼,是何物语!”不及被甲,与左右十馀人拒战,为乱兵所杀。盛,楷之弟也。千牛独孤开远帅殿内兵数百人诣玄武门,叩阁请曰:“兵仗尚全,犹堪破贼。陛下若出临战,人情自定;不然,祸今至矣!”竟无应者,军士稍散。贼执开远,义而释之。先是,帝选骁健官奴数百人置玄武门,谓之给使,以备非常,待遇优厚,至以宫人赐之。司宫魏氏为帝所信,化及等结之使为内应。是日,魏氏矫诏悉听给使出外,仓猝之际,无一人在者。
德戡等引兵自玄武门入,帝闻乱,易服逃西阁。虔通与元礼进兵排左阁,魏氏启之,遂入永巷,问:“陛下安在?”有美人出,指之。校尉令狐行达拔刀直进,帝映窗扉谓行达曰:“汝欲杀我邪?”对曰:“臣不敢,但欲奉陛下西还耳。”因扶帝下阁。虔通,本帝为晋王时亲信左右也,帝见之,谓曰:“卿非我敌人乎!何恨而反?”对曰:“臣不敢反,但将士思归,欲奉陛下还京师耳。”帝曰:“朕方欲归,正为上江米船未至,今与汝归耳!”虔通因勒兵守之。
至旦,孟秉以甲骑迎化及,化及战栗不能言,人有来谒之者,但俯首据鞍称罪过。化及至城门,德戡迎谒,引入朝堂,号为丞相。裴虔通谓帝曰:“百官悉在朝堂,陛下须亲出慰劳。”进其从骑,逼帝乘之;帝嫌其鞍勒弊,更易新者,乃乘之。虔通执辔挟刀出宫门,贼徒喜噪动地。化及扬言曰:“何用持此物出,亟还与手。” 帝问:“世基何在?”贼党马文举曰:“已枭首矣!”于是引帝还至寝殿,虔通、德戡等拔白刃侍立。帝叹曰:“我何罪至此?”文举曰:“陛下违弃宗庙,巡游不息,外勤征讨,内极奢淫,使丁壮尽于矢刃,女弱填于沟壑,四民丧业,盗贼蜂起;专任佞谀,饰非拒谏;何谓无罪!”帝曰:“我实负百姓;至于尔辈,荣禄兼极,何乃如是!今日之事,孰为首邪?”德戡曰:“溥天同怨,何止一人!”化及又使封德彝数帝罪,帝曰:“卿乃士人,何为亦尔!”德彝赧然而退。帝爱子赵王杲,年十二,在帝侧,号恸不已,虔通斩之,血溅御服。贼欲弑帝,帝曰:“天子死自有法,何得加以锋刃!取鸩酒来!”文举等不许,使令狐行达顿帝令坐。帝自解练巾授行达,缢杀之。初,帝自知必及于难,常以罂贮毒药自随,谓所幸诸姬曰: “若贼至,汝曹当先饮之,然后我饮。”及乱,顾索药,左右皆逃散,竟不能得。萧后与宫人撤漆床板为小棺,与赵王杲同殡于西院流珠堂。
帝每巡幸,常以蜀王秀自随,囚于骁果营。化及弑帝,欲奉秀立之,众议不可,乃杀秀及其七男。又杀齐王暕及其二子并燕王倓,隋氏宗室、外戚,无少长皆死。唯秦王浩素与智及往来,且以计全之。齐王暕素失爱于帝,恒相猜忌。帝闻乱,顾萧后曰:“得非阿孩邪?”化及使人就第诛暕,暕谓帝使收之,曰:“诏使且缓儿,儿不负国家!”贼曳至街中,斩之,暕竟不知杀者为谁,父子至死不相明。又杀内史待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蕴、左翊卫大将军来护儿、秘书监袁充、右翊卫将军宇文协、千牛宇文皛、梁公萧钜等及其子。钜,琮之弟子也。
难将作,江阳长张惠绍驰告裴蕴,与惠绍谋矫诏发郭下兵收化及等,扣门援帝。议定,遣报虞世基;世基疑告反者不实,抑而不许。须臾,难作,蕴叹曰:“谋及播郎,竟误人事!”虞世基宗人亻及谓世基子符玺郎熙曰:“事势已然,吾将济卿南渡,同死何益?”熙曰:“弃父背君,求生何地?感尊之怀,自此决矣!”世基弟世南抱世基号泣,请以身代,化及不许。黄门侍郎裴矩知必将有乱,虽厮役皆厚遇之,又建策为骁果娶妇;及乱作,贼皆曰:“非裴黄门之罪。”既而化及至,矩迎拜马首,故得免。化及以苏威不预朝政,亦免之。威名位素重,往参化及;化及集众而见之,曲加殊礼。百官悉诣朝堂贺,给事郎许善心独不至。许弘仁驰告之曰: “天子已崩,宇文将军摄政,阖朝文武咸集。天道人事自有代终,何预于叔而低回若此?”善心怒,不肯行。弘仁反走上马,泣而去。化及遣人就家擒至朝堂,既而释之。善心不舞蹈而出,化及怒曰:“此人大负气!”复命擒还,杀之。其母范氏,年九十二,抚柩不哭,曰:“能死国难,吾有子矣!”因卧不食,十馀日而卒。唐王之入关也,张季珣之弟仲琰为上洛令,帅吏民拒守,部下杀之以降。宇文化及之乱,仲琰弟琮为千牛左右,化及杀之,兄弟三人皆死国难,时人愧之。
化及自称大丞相,总百揆。以皇后令立秦王浩为帝,居别宫,令发诏画敕书而已,仍以兵监守之。化及以弟智及为左仆射,士及为内史令,裴矩为右仆射。
乙卯,徙秦公世民为赵公。
戊辰,隋恭帝诏以十郡益唐国,仍以唐王为相国,总百揆,唐国置丞相以下官,又加九锡。王谓僚属曰:“此谄谀者所为耳。孤秉大政而自加宠锡,可乎?必若循魏、晋之迹,彼皆繁文伪饰,欺天罔人;考其实不及五霸,而求名欲过三王,此孤常所非笑,窃亦耻之。”或曰:“历代所行,亦何可废!”王曰:“尧、舜、汤、武,各因其时,取与异道,皆推其至诚以应天顺人,未闻夏、商之末必效唐、虞之禅也。若使少帝有知,必不肯为;若其无知,孤自尊而饰让,平生素心所不为也。” 但改丞相为相国府,其九锡殊礼,皆归之有司。
宇文化及以左武卫将军陈稜为江都太守,综领留事。壬申,令内外戒严,云欲还长安。皇后六宫皆依旧式为御宫,营前别立帐,化及视事其中,仗卫部伍,皆拟乘舆。夺江都人舟楫,取彭城水路西归。以折冲郎将沈光骁勇,使将给使营于禁内。行至显福宫,虎贲郎将麦孟才、虎牙郎钱杰与光谋曰:“吾侪受先帝厚恩,今俯首事仇,受其驱帅,何面目视息世间哉!吾必欲杀之,死无所恨!”光泣曰:“是所望于将军也!”孟才乃纠合恩旧,帅所将数千人,期以晨起将发时袭化及。语泄,化及夜与腹心走出营外,留人告司马德戡等,使讨之。光闻营内喧,知事觉,即袭化及营,空无所获,值内史侍郎元敏,数而斩之。德戡引兵入围之,杀光,其麾下数百人皆斗死,一无降者,孟才亦死。孟才,铁杖之子也。
武康沈法兴,世为郡著姓,宗族数千家。法兴为吴兴太守,闻宇文化及弑逆,举兵,以讨化及为名。比至乌程,得精卒六万,遂攻馀杭、毘陵、丹杨,皆下之,据江表十郡。自称江南道大总管,承制置百官。
东国公窦抗,唐王之妃兄也。炀帝使行长城于灵武;闻唐王定关中,癸酉,帅灵武、盐川等数郡来降。
夏,四月,稽胡寇富平,将军王师仁击破之。又五万馀人寇宜春,相国府咨议参军窦轨将兵讨之,战于黄钦山。稽胡乘高纵火,官军小却;轨斩其部将十四人,拔队中小校代之,勒兵复战。轨自将数百骑居军后,令之曰:“闻鼓声有不进者,自后斩之!”既而鼓之,将士争先赴敌,稽胡射之不能止;遂大破之,虏男女二万口。
世子建成等至东都,军于芒华苑;东都闭门不出,遣人招谕,不应。李密出军争之,小战,各引去。城中多欲为内应者,赵公世民曰:“吾新定关中,根本未固,悬军远来,虽得东都,不能守也。”遂不受。戊寅,引军还。世民曰:“城中见吾退,必来追蹑。”乃设三伏于三王陵以待之;段达果将万馀人追之,遇伏而败。世民逐北,抵其城下,斩四千馀级。遂置新安、宜阳二郡,使行军总管史万宝、盛彦师将兵镇宜阳,吕绍宗、任瑰将兵镇新安而还。
初,五原通守栎阳张长逊以中原大乱,举郡附突厥,突厥以为割利特勒。郝瑗说薛举,与梁师都及突厥连兵以取长安,举从之。时启民可汗之子咄苾,号莫贺咄设,建牙直五原之北,举遣使与莫贺咄设谋入寇,莫贺咄设许之。唐王使都水监宇文歆赂莫贺咄设,且为陈利害,止其出兵,又说莫贺咄设遣张长逊入朝,以五原之地归之中国,莫贺咄设并从之。已卯,武都、宕渠、五原等郡皆降,王即以长逊为五原太守。长逊又诈为诏书与莫贺咄设,示知其谋。莫贺咄设乃拒举、师都等,不纳其使。
戊戌,世子建成等还长安。
东都号令不出四门,人无固志,朝议郎段世弘等谋应西师。会西师已还,乃遣人招李密,期以己亥夜纳之。事觉,越王命王世充讨诛之。密闻城中已定,乃还。
宇文化及拥众十馀万,据有六宫,自奉养一如炀帝。每于帐中南面坐,人有白事者,嘿然不对;下牙,方取启状与唐奉义、牛方裕、薛世良、张恺等参决之。以少主浩付尚书省,令卫士十馀人守之,遣令史取其画敕,百官不复朝参。至彭城,水路不通,复夺民车牛得二千两,并载宫人珍宝;其戈甲戎器,悉令军士负之,道远疲剧,军士始怨。司马德戡窃谓赵行枢曰:“君大谬,误我!当今拨乱,必藉英贤;化及庸暗,群小在侧,事将必败,若之何?”行枢曰:“在我等耳,废之何难!” 初,化及既得政,赐司马德戡爵温国公,加光禄大夫;以其专统骁果,心忌之。后数日,化及署诸将分配士卒,以德戡为礼部尚书,外示美迁,实夺其兵柄。德戡由是愤怨,所获赏赐,皆以赂智及;智及为之言,乃使之将后军万馀人以从。于是德戡、行枢与诸将李本、尹正卿、宇文导师等谋以后军袭杀化及,更立德戡为主;遣人诣孟海公,结为外助;迁延未发,待海公报。许弘仁、张恺知之,以告化及。化及遣宇文士及阳为游猎,至后军,德戡不知事露,出营迎谒,因执之。化及让之曰: “与公戮力共定海内,出于万死。今始事成,方愿共守富贵,公又何反也?”德戡曰:“本杀昏主,苦其淫虐;推立足下,而又甚之;逼于物情,不获已也。”化及缢杀之,并杀其支党十馀人。孟海公畏化及之强,帅众具牛酒迎之。李密据巩洛以拒化及,化及不得西,引兵向东郡,东郡通守王轨以城降之。
辛丑,李密将井陉王君廓帅众来降。君廓本群盗,有众数千人,与贼帅韦宝、邓豹合军虞乡,唐王与李密俱遣使招之。宝、豹欲从唐王,君廓伪与之同,乘其无备,袭击,破之,夺其辎重,奔李密;密不礼之,复来降,拜上柱国,假河内太守。
萧铣即皇帝位,置百官,准梁室故事。谥其从父琮为孝靖皇帝,祖岩为河间忠烈王,父璿为文宪王,封董景珍等功臣七人皆为王。遣宋王杨道生击南郡,下之,徒都江陵,修复园庙。引岑文本为中书侍郎,使典文翰,委以机密。又使鲁王张绣徇岭南,隋将张镇周、王仁寿等拒之;既而闻炀帝遇弑,皆降于铣。钦州刺史宁长真亦以郁林、始安之地附于铣。汉阳太守冯盎以苍梧、高凉、珠崖、番禺之地附于林士弘。铣、士弘各遣人招交趾太守丘和,和不从。铣遣宁长真帅岭南兵自海道攻和,和欲出迎之,司法书佐高士廉说和曰:“长真兵数虽多,悬军远至,不能持久,城中胜兵足以当之,奈何望风受制于人!”和从之,以士廉为军司马,将水陆诸军逆击,破之,长真仅以身免,尽俘其众。既而有骁果自江都至,得炀帝凶问,亦以郡附于铣。士廉,劢之子也。
始安郡丞李袭志,迁哲之孙也,隋末,散家财,募士得三千人,以保郡城;萧铣、林士弘、曹武彻迭来攻之,皆不克。闻炀帝遇弑,帅吏民临三日。或说袭志曰: “公中州贵族,久临鄙郡,华、夷悦服。今隋室无主,海内鼎沸,以公威惠,号令岭表,尉佗之业可坐致也。”袭志怒曰:“吾世继忠贞,今江都虽覆,宗社尚存,尉佗狂僭,何足慕也!”欲斩说者,众乃不敢言。坚守二年,外无声援,城陷,为铣所虏,铣以为工部尚书,检校桂州总管。于是东自九江,西抵三峡,南尽交趾,北距汉川,铣皆有之,胜兵四十馀万。
炀帝凶问至长安,唐王哭之恸,曰:“吾北面事人,失道不能救,敢忘哀乎!”
五月,山南抚慰使马元规击硃粲于冠军,破之。
王德仁既杀房彦澡,李密遣徐世勣讨之。德仁兵败,甲寅,与武安通守袁子幹皆来降,诏以德仁为鄴郡太守。
戊午,隋恭帝禅位于唐,逊居代邸。甲子,唐王即皇帝位于太极殿,遣刑部尚书萧造告天于南郊,大赦,改元。罢郡,置州,以太守为剌史。推五运为土德,色尚黄。
隋炀帝凶问至东都,戊辰,留守官奉越王即皇帝位,大赦,改元皇泰。是日于朝堂宣旨,以时钟金革,公私皆即日大祥。追谥大行曰明皇帝,庙号世祖;追尊元德太子曰成皇帝,庙号世宗。尊母刘良娣为皇太后。以段达为纳言、陈国公,王世充为纳言、郑国公,元文都为内史令、鲁国公,皇甫无逸为兵部尚书、杞国公,又以卢楚为内史令,郭文懿为内史侍郎,赵长文为黄门侍郎,共掌朝政,时人号“七贵”。皇泰主眉目如画,温厚仁爱,风格俨然。
辛未,突厥始毕可汗遣骨咄禄特勒来,宴之于太极殿,奏九部乐。时中国人避乱者多入突厥,突厥强盛,东自契丹、室韦,西尽吐谷浑、高昌,诸国皆臣之,控弦百馀万。帝以初起资其兵马,前后饷遗,不可胜纪。突厥恃功骄倨,每遣使者至长安,多暴横,帝优容之。
壬申,命裴寂、刘文静等修定律令。置国子、太学、四门生,合三百馀员,郡县学亦各置生员。
六月,甲戌朔,以赵公世民为尚书令,黄台公瑗为刑部侍郎,相国府长史裴寂为右仆射、知政事,司马刘文静为纳言,司录窦威为内史令,李纲为礼部尚书、参掌选事,掾殷开山为吏部侍郎,属赵慈景为兵部侍郎,韦义节为礼部侍郎,主簿陈叔达、博陵崔民幹并为黄门侍郎,唐俭为内史侍郎,录事参军裴晞为尚书右丞;以隋民部尚书萧瑀为内史令,礼部尚书窦璡为户部尚书,蒋公屈突通为兵部尚书,长安令独孤怀恩为工部尚书。瑗,上之从子;怀恩,舅子也。
上待裴寂特厚,群臣无与为比,赏赐服玩,不可胜纪;命尚书奉御日以御膳赐寂,视朝必引与同坐,入阁则延之卧内;言无不从,称为裴监而不名。委萧瑀以庶政,事无大小,莫不关掌。瑀亦孜孜尽力,绳违举过,人皆惮之,毁之者众,终不自理。上尝有敕而内史不时宣行,上责其迟,瑀对曰:“大业之世,内史宣敕,或前后相违,有司不知所从,其易在前,其难在后;臣在省日久,备见其事。今王业经始,事系安危,远方有疑,恐失机会,故臣每受一敕必勘审,使与前敕不违,始敢宣行;稽缓之愆,实由于此。”上曰:“卿用心如是,吾复何忧!”
初,帝遣马元规慰抚山南,南阳郡丞河东吕子臧独据郡不从;元规遣使数辈谕之,皆为子臧所杀。及炀帝遇弑,子臧发丧成礼,然后请降;拜邓州刺史,封南郡公。
废大业律令,颁新格。
上每视事,自称名,引贵臣同榻而坐。刘文静谏曰:“昔王导有言:‘若太阳俯同万物,使群生何以仰照!’今贵贱失位,非常久之道。”上曰:“昔汉光武与严子陵共寝,子陵加足于帝腹。今诸公皆名德旧齿,平生亲友,宿昔之欢,何可忘也。公勿以为嫌!”
戊寅,隋安阳令吕珉以相州来降,以为相州刺史。
己卯,祔四亲庙主。追尊皇高祖瀛州府君曰宣简公;皇曾祖司空曰懿王;皇祖景王曰景皇帝,庙号太祖,祖妣曰景烈皇后;皇考元王曰元皇帝,庙号世祖,妣独孤氏曰元贞皇后;追谥妃窦氏曰穆皇后。每岁祀昊天上帝、皇地礻氏、神州地礻氏,以景帝配,感生帝、明堂,以元帝配。庚辰,立世子建成为皇太子,赵公世民为秦王,齐公元吉为齐王,宗室黄瓜公白驹为平原王,蜀公孝基为永安王,柱国道玄为淮阳王,长平公叔良为长平王,郑公神通为永康王,安吉公神符为襄邑王,柱国德良为新兴王,上柱国博叉为陇西王,上柱国奉慈为勃海王。孝基、叔良、神符、德良,帝之从父弟;博叉、奉慈,弟子;道玄,从父兄子也。
癸未,薛举寇泾州。以秦王世民为元帅,将八总管兵以拒之。
遣太仆卿宇文明达招慰山东,以永安王孝基为陕州总管。时天下未定,凡边要之州,皆置总管府,以统数州之兵。
乙酉,奉隋帝为酅国公。诏曰:“近世以来,时运迁革,前代亲族,莫不诛夷。兴亡之效,岂伊人力!其隋蔡王智积等子孙,并付所司,量才选用。”
东都闻宇文化及西来,上下震惧。有盖琮者,上疏请说李密与之合势拒化及。元文都谓卢楚等曰:“今仇耻未雪而兵力不足,若赦密罪使击化及,两贼自斗,吾徐承其弊。化及既破,密兵亦疲;又其将士利吾官赏,易可离间,并密亦可擒也。” 楚等皆以为然,即以琮为通直散骑常侍,赍敕书赐密。
丙申,隋信都郡丞东莱麹稜来降,拜冀州刺史。
丁酉,万年县法曹武城孙伏伽上表,以为:“隋以恶闻其过亡天下。陛下龙飞晋阳,远近响应,未期年而登帝位;徒知得之之易,不知隋失之之不难也。臣谓宜易其覆辙,务尽下情。凡人君言动,不可不慎。窃见陛下今日即位而明日有献鹞雏者,此乃少年之事,岂圣主所须哉!又,百戏散乐,亡国淫声。近太常于民间借妇女裙襦五百馀袭以充妓衣,拟五月五日玄武门游戏,此亦非所以为子孙法也。凡如此类,悉宜废罢。善恶之习,朝夕渐染,易以移人。皇太子、诸王参僚左右,宜谨择其人;其有门风不能雍睦,为人素无行义,专好奢靡,以声色游猎为事者,皆不可使之亲近也。自古及今,骨肉乖离,以至败国亡家,未有不因左右离间而然也。愿陛下慎之。”上省表大悦,下诏褒称,擢为治书侍御史,赐帛三百匹,仍颁示远近。
辛丑,内史令延安靖公窦威薨。以将作大匠窦抗兼纳言,黄门侍郎陈叔达判纳言。
宇文化及留辎重于滑台,以王轨为刑部尚书,使守之,引兵北趣黎阳。李密将徐世勣据黎阳,畏其军锋,以兵西保仓城。化及渡河,保黎阳,分兵围世勣。密帅步骑二万,壁于清淇,与世勣以烽火相应,深沟高垒,不与化及战。化及每攻仓城,密辄引兵以掎其后。密与化及隔水而语,密数之曰:“卿本匈奴皁隶破野头耳,父兄子弟,并受隋恩,富贵累世,举朝莫二。主上失德,不能死谏,反行弑逆,欲规篡夺。不追诸葛瞻之忠诚,乃为霍禹之恶逆,天地所不容,将欲何之!若速来归我,尚可得全后嗣。”化及默然,俯视良久,瞋目大言曰:“与尔论相杀事,何须作书语邪!”密谓从者曰:“化及庸愚如此,忽欲图为帝王,吾当折杖驱之耳!”化及盛修攻具以逼仓城,世勣于城外掘深沟以固守,化及阻堑,不得至城下。世勣于堑中为地道,出兵击之,化及大败,焚其攻具。
时密与东都相持日久,又东拒化及,常畏东都议其后。见盖琮至,大喜,遂上表乞降,请讨灭化及以赎罪,送所获凶党雄武郎将于洪建,遣元帅府记室参军李俭、上开府徐师誉等入见。皇泰主命戮洪建于左掖门外,如斛斯政之法。元文都等以密降为诚实,盛饰宾馆于宣仁门东。皇泰主引见俭等,以俭为司农卿,师誉为尚书右丞,使具导从,列铙吹,还馆,玉帛酒馔,中使相望。册拜密太尉、尚书令、东南道大行台行军元帅、魏国公,令先平化及,然后入朝辅政。以徐世勣为右武候大将军。仍下诏称密忠款,且曰:“其用兵机略,一禀魏公节度。”
元文都等喜于和解,谓天下可定,于上东门置酒作乐,自段达已下皆起舞。王世充作色谓起居侍郎崔长文曰:“朝廷官爵,乃以与贼,其志欲何为邪!”文都等亦疑世充欲以城应化及,由是有隙,然犹外相弥缝,阳为亲善。
秋,七月,皇泰主遣大理卿张权、鸿胪卿崔善福赐李密书曰:“今日以前,咸共刷荡;使至以后,彼此通怀。七政之重,伫公匡弼;九伐之利,委公指挥。”权等既至,密北面拜受诏书。既无西虑,悉以精兵东击化及。密知化及军粮且尽,因伪与和;化及大喜,恣其兵食,冀密馈之。会密下有人获罪,亡抵化及,具言其情,化及大怒;其食又尽,乃渡永济渠,与密战于童山之下,自辰达酉;密为流矢所中,堕马闷绝,左右奔散。追兵且至,唯秦叔宝独捍卫之,密由是获免。叔宝复收兵与之力战,化及乃退。化及入汲郡求军粮,又遣使拷掠东郡吏民以责米粟。王轨等不堪其弊,遣通事舍人许敬宗诣密请降;密以轨为滑州总管,以敬宗为元帅府记室,与魏征共掌文翰。敬宗,善心之子也。房公苏威在东郡,随众降密,密以其隋氏大臣,虚心礼之。威见密,初不言帝室艰危,唯再三舞蹈,称“不图今日复睹圣明!” 时人鄙之。化及闻王轨叛,大惧,自汲郡引兵欲取以北诸郡,其将陈智略帅岭南骁果万馀人,樊文超帅江淮排,张童儿帅江东骁果数千人,皆降于密。文超,子盖之子也。化及犹有众二万,北趣魏县;密知其无能为,西还巩洛,留徐世勣以备之。
乙巳,宣州刺史周超击硃粲,败之。
丁未,梁师都寇灵州,骠骑将军蔺兴粲击破之。
突厥阙可汗遣使内附。初,阙可汗附于李轨;隋西戎使者曹琼据甘州诱之,乃更附琼,与之拒轨;为轨所败,窜于达斗拔谷,与吐谷浑相表里,至是内附,上厚加慰抚。寻为李轨所灭。
薛举进逼高墌,游兵至于豳、岐,秦王世民深沟高垒不与战。会世民得疟疾,委军事于长史、纳言刘文静、司马殷开山,且戒之曰:“薛举悬军深入,食少兵疲,若来挑战,慎勿应也。俟吾疾愈,为君等破之。”开山退,谓文静曰:“王虑公不能办,故有此言耳。且贼闻王有疾,必轻我,宜曜武以威之。”乃陈于高墌西南,恃众而不设备。举潜师掩其后,壬子,战于浅水原,八总管皆败,士卒死者什五六,大将军慕容罗睺、李安远、刘弘基皆没,世民引兵还长安。举遂拔高墌,收唐兵死者为京观;文静等皆坐除名。
乙卯,榆林贼帅郭子和遣使来降。以为灵州总管。
李密每战胜,辄遣使告捷于皇泰主。隋人皆喜,王世充独谓其麾下曰:“元文都辈,刀笔吏耳,吾观其势,必为李密所擒。且吾军士屡与密战,没其父兄子弟,前后已多,一旦为之下,吾属无类矣!”欲以激怒其众。文都闻之,大惧,与卢楚等谋因世充入朝,伏甲诛之。段达性庸懦,恐事不就,遣其婿张志以楚等谋告世充。戊午夜三鼓,世充勒兵袭含嘉门。元文都闻变,入奉皇泰主御乾阳殿,陈兵自卫,命诸将闭门拒守。将军跋野纲将兵出,遇世充,下马降之。将军费曜、田阇战于门外,不利。文都自将宿卫兵欲出玄武门以袭其后,长秋监段瑜称求门钥不获,稽留遂久。天且曙,文都引兵复欲出太阳门逆战,还至乾阳殿,世充已攻太阳门得入。皇甫无逸弃母及妻子,斫右掖门,西奔长安。卢楚匿于太官署,世充之党擒之,至兴教门,见世充,世充令乱斩杀之;进攻紫微宫门。皇泰主使人登紫微观。问: “称兵欲何为?”世充下马谢曰:“元文都、卢楚等横见规图;请杀文都,甘从刑典。”段达乃令将军黄桃树执送文都。文都顾谓皇泰主曰:“臣今朝死,陛下夕及矣!”皇泰主恸哭遣之,出兴教门,乱斩如卢楚,并杀卢、元诸子。段达又以皇泰主命开门纳世充,世充悉遣人代宿卫者,然后入见皇泰主于乾阳殿。皇泰主谓世充曰:“擅相诛杀,曾不闻奏,岂为臣之道乎!公欲肆其强力,敢及我邪!”世充拜伏流涕谢曰:“臣蒙先皇采拔,粉骨非报。文都等苞藏祸心,欲召李密以危社稷,疾臣违异,深积猜嫌;臣迫于救死,不暇闻奏。若内怀不臧,违负陛下,天地日月,实所照临,使臣阖门殄灭,无复遗类。”词泪俱发。皇泰主以为诚,引令升殿,与语久之,因与俱入见皇太后;世充被发为誓,称不敢有贰心。乃以世充为左仆射、总督内外诸军事。比及日中,捕获赵长文、郭文懿,杀之。然后巡城,告谕以诛元、卢之意。世充自含嘉城移居尚书省,渐结党援,恣行威福。用兄世恽为内史令,入居禁中,子弟咸典兵马,分政事为十头,悉以其党主之,势震内外,莫不趋附,皇泰主拱手而已。
李密将入朝,至温,闻元文都等死,乃还金墉。东都大饥,私钱滥恶,太半杂以锡环,其细如线,米斛直钱八九万。
初,李密尝受业于儒生徐文远。文远为皇泰主国子祭酒,自出樵采,为密军所执;密令文远南面坐,备弟子礼,北面拜之。文远曰:“老夫既荷厚礼,敢不尽言!未审将军之志欲为伊、霍以继绝扶倾乎?则老夫虽迟暮,犹愿尽力;若为莽、卓,乘危邀利,则无所用老夫矣!”密顿首曰:“昨奉朝命,备位上公,冀竭庸虚,匡济国难,此密之本志也。”文远曰:“将军名臣之子,失涂至此,若能不远而复,犹不失为忠义之臣。”及王世充杀元文都等,密复问计于文远。文远曰:“世充亦门人也,其为人残忍褊隘,既乘此势,必有异图,将军前计为不谐矣。非破世充,不可入朝也。”密曰:“始谓先生儒者,不达时事,今乃坐决大计,何其明也!” 文远,孝嗣之玄孙也。
庚申,诏隋氏离宫游幸之所并废之。
戊辰,遣黄台公瑗安抚山南。
己巳,以隋右武卫将军皇甫无逸为刑部尚书。隋河间郡丞王琮守郡城以拒群盗,窦建德攻之,岁馀不下;闻炀帝凶问,帅吏士发丧,乘城者皆哭。建德遣使吊之,琮因使者请降,建德退舍具馔以待之。琮言及隋亡,俯伏流涕,建德亦为之泣。诸将曰:“琮久拒我军,杀伤甚众,力尽乃降,请烹之。”建德曰:“琮,忠臣也,吾方赏之以劝事君,奈何杀之!往在高鸡泊为盗,容可妄杀人;今欲安百姓,定天下,岂得害忠良乎!”乃徇军中曰:“先与王琮有怨敢妄动者,夷三族!”以琮为瀛州刺史。于是河北郡县闻之,争附于建德。
先是,建德陷景城,执户曹河东张玄素,将杀之,县民千馀人号泣请代其死,曰:“户曹清慎无比,大王杀之,何以劝善!”建德乃释之,以为治书侍御史,固辞;及江都败,复以为黄门侍郎,玄素乃起。饶阳令宋正本,博学有才气,说建德以定河北之策,建德引为谋主。建德定都乐寿,命所居曰金城宫,备置百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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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书 作者:欧阳修、宋祁
本纪第一 高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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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祖神尧大圣大光孝皇帝讳渊,字叔德,姓李氏,陇西成纪人也。其七世祖皓,当晋末,据秦、凉以自王,是为凉武昭王。皓生歆,歆为沮渠蒙逊所灭。歆生重耳,魏弘农太守。重耳生熙,金门镇将,戍于武川,因留家焉。熙生天赐,为幢主。天赐生虎,西魏时,赐姓大野氏,官至太尉,与李弼等八人佐周代魏有功,皆为柱国,号“八柱国家”。周闵帝受魏禅,虎已卒,乃追录其功,封唐国公,谥曰襄。襄公生昺,袭封唐公,隋安州总管、柱国大将军,卒,谥曰仁。
仁公生高祖于长安,体有三乳,性宽仁,袭封唐公。隋文帝独孤皇后,高祖之从母也,以故文帝与高祖相亲爱。文帝相周,复高祖姓李氏,以为千牛备身,事隋谯、陇二州刺史。大业中,历岐州刺史、荥阳楼烦二郡太守,召为殿内少监、卫尉少卿。
炀帝征辽东,遣高祖督运粮于怀远镇。杨玄感将反,其兄弟从征辽者皆逃归,高祖先觉以闻。炀帝遽班师,以高祖为弘化留守,以御玄感,诏关右诸郡兵皆受高祖节度。
是时,隋政荒,天下大乱,炀帝多以猜忌杀戮大臣。尝以事召高祖,高祖遇疾,不时谒。高祖有甥王氏在后宫,炀帝问之,王氏对以疾,炀帝曰:“可得死否?” 高祖闻之益惧,因纵酒纳赂以自晦。
十一年,拜山西河东慰抚大使,击龙门贼母端儿,射七十发皆中,贼败去,而敛其尸以筑京观,尽得其箭于其尸。又击绛州贼柴保昌,降其众数万人。突厥犯塞,高祖与马邑太守王仁恭击之。隋兵少,不敌,高祖选精骑二千为游军,居处饮食随水草如突厥,而射猎驰骋示以闲暇,别选善射者伏为奇兵。虏见高祖,疑不敢战,高祖乘而击之,突厥败走。
十三年,拜太原留守,击高阳历山飞贼甄翟儿于西河,破之。是时,炀帝南游江都,天下盗起。高祖子世民知隋必亡,阴结豪杰,招纳亡命,与晋阳令刘文静谋举大事。计已决,而高祖未之知,欲以情告,惧不见听。高祖留守太原,领晋阳宫监,而所善客裴寂为副监,世民阴与寂谋,寂因选晋阳宫人私侍高祖。高祖过寂饮酒,酒酣从容,寂具以大事告之,高祖大惊。寂曰:“正为宫人奉公,事发当诛,为此尔。”世民因亦入白其事,高祖初阳不许,欲执世民送官,已而许之,曰: “吾爱汝,岂忍告汝邪?”然未有以发。而所在盗贼益多,突厥数犯边,高祖兵出无功,炀帝遣使者执高祖诣江都,高祖大惧。世民曰:“事急矣,可举事!”已而炀帝复驰使者赦止高祖,其事遂已。
是时,刘武周起马邑,林士弘起豫章,刘元进起晋安,皆称皇帝;硃粲起南阳,号楚帝;李子通起海陵,号楚王;邵江海据岐州,号新平王;薛举起金城,号西秦霸王;郭子和起榆林,号永乐王;窦建德起河间,号长乐王;王须拔起恒、定,号漫天王;汪华起新安,杜伏威起淮南,皆号吴王;李密起巩,号魏公;王德仁起鄴,号太公;左才相起齐郡,号博山公;罗艺据幽州,左难当据泾,冯盎据高、罗,皆号总管;梁师都据朔方,号大丞相;孟海公据曹州,号录事;周文举据淮阳,号柳叶军;高开道据北平,张长逊据五原,周洮据上洛,杨士林据山南,徐圆朗据兗州,杨仲达据豫州,张善相据伊、汝,王要汉据汴州,时德睿据尉氏,李义满据平陵,綦公顺据青、莱,淳于难据文登,徐师顺据任城,蒋弘度据东海,王薄据齐郡,蒋善合据郓州,田留安据章丘,张青特据济北,臧君相据海州,殷恭邃据舒州,周法明据永安,苗海潮据永嘉,梅知岩据宣城,邓文进据广州,俚酋杨世略据循、潮,冉安昌据巴东,甯长真据郁林,其别号诸盗往往屯聚山泽。而刘武周攻汾阳宫,高祖乃集将吏告曰:“今吾为留守,而贼据离宫,纵贼不诛,罪当死。然出兵必待报,今江都隔远,后期奈何?”将吏皆曰:“国家之利可专者,公也。”高祖曰:“善。” 乃募兵,旬日间得众一万。
副留守虎贲郎将王威、虎牙郎将高君雅见兵大集,疑有变,谋因祷雨晋祠以图高祖。高祖觉之,乃阴为备。五月甲子,高祖及威、君雅视事,开阳府司马刘政会告威、君雅反,即坐上执之。丙寅,突厥犯边,高祖令军中曰:“人告威、君雅召突厥,今其果然。”遂杀之以起兵。遣刘文静使突厥,约连和。
六月己卯,传檄诸郡,称义兵,开大将军府,置三军。以子建成为陇西公、左领军大都督,左军隶焉;世民为炖煌公、右领军大都督,右军隶焉;元吉为姑臧公,中军隶焉。裴寂为长史,刘文静为司马,石艾县长殷开山为掾,刘政会为属,长孙顺德、王长谐、刘弘基、窦琮为统军。开仓库赈穷乏。七月壬子,高祖杖白旗,誓众于野,有兵三万,以元吉为太原留守。癸丑,发太原。甲寅遣将张纶徇下离石、龙泉、文城三郡。丙辰,次灵石,营于贾胡堡。隋虎牙郎将宋老生屯于霍邑,以拒义师。丙寅,隋鹰扬府司马李轨起武威,号大凉王。八月辛巳,败宋老生于霍邑。丙戌,下临汾郡。辛卯,克绛郡。癸巳,次龙门,突厥来助。隋骁卫大将军屈突通守河东,绝津梁。壬寅,冯翊贼孙华、土门贼白玄度皆具舟以来逆。九月戊午,高祖领太尉,加置僚佐。以少牢祀河,乃济。甲子,次长春宫。丙寅,陇西公建成、刘文静屯永丰仓守潼关,敦煌公世民自渭北徇三辅,从父弟神通起兵于鄠,柴氏妇,高祖女也,亦起兵于司竹,皆与世民会。眉阝贼丘师利李仲文、盩厔贼何潘仁向善思、宜君贼刘炅皆来降,因略定鄠、杜。壬申,高祖次冯翊。乙亥,敦煌公世民屯阿城,陇西公建成自新丰趋霸上。丙子,高祖自下邽以西,所经隋行宫、苑御,悉罢之,出宫女还其家。十月辛巳,次长乐宫,有众二十万。隋留守卫文升等奉代王侑守京城,高祖遣使谕之,不报。乃围城,下令曰:“犯隋七庙及宗室者,罪三族。” 丙申,隋罗山令萧铣自号梁公。十一月丙辰,克京城。命主符郎宋公弼收图籍。约法十二条,杀人、劫盗、背军、叛者死。癸亥,遥尊隋帝为太上皇,立代王为皇帝。大赦,改元义宁。甲子,高祖入京师,至朝堂,望阙而拜。隋帝授高祖假黄钺、使持节、大都督内外诸军事、大丞相、录尚书事,进封唐王。以武德殿为丞相府,下教曰令,视事于虔化门。十二月癸未,隋帝赠唐襄公为景王;仁公为元王;夫人窦氏为唐国妃,谥曰穆。以建成为唐国世子;世民为唐国内史,徙封秦国公;元吉为齐国公。丞相府置长史、司录以下官。赵郡公孝恭徇山南。甲辰,云阳令詹俊徇巴、蜀。
二年正月丁未,隋帝诏唐王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加前后羽葆、鼓吹。戊午,周洮降。戊辰,世子建成为左元帅,秦国公世民为右元帅,徇地东都。二月己卯,太常卿郑元?定樊、邓,使者马元规徇荆、襄。三月己酉,齐国公元吉为太原道行军元帅。乙卯,世民徙封赵国公。丙辰,隋右屯卫将军宇文化及弑太上皇于江都,立秦王浩为皇帝。吴兴郡守沈法兴据丹阳,自称江南道总管。乐安人卢祖尚据光州,自称刺史。戊辰,隋帝进唐王位相国,总百揆,备九锡,唐国置丞相等官,立四庙。四月己卯,张长逊降。辛巳,停竹使符,班银菟符。五月乙巳,隋帝命唐王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跸。甲寅,王德仁降。戊午,隋帝逊于位,以刑部尚书萧造、司农少卿裴之隐奉皇帝玺绂于唐王,三让乃受。
武德元年五月甲子,即皇帝位于太极殿。命萧造兼太尉,告于南郊,大赦,改元。赐百官、庶人爵一级,义师所过给复三年,其馀给复一年。改郡为州,太守为刺史。庚午,太白昼见。隋东都留守元文都及左武卫大将军王世充立越王侗为皇帝。六月甲戌,赵国公世民为尚书令,裴寂为尚书右仆射、知政事,刘文静为纳言,隋民部尚书萧瑀、丞相府司录参军窦威为内史令。丙子,太白昼见。己卯,追谥皇高祖曰宣简公;皇曾祖曰懿王;皇祖曰景皇帝,庙号太祖,祖妣梁氏曰景烈皇后;皇考曰元皇帝,庙号世祖,妣独孤氏曰元贞皇后;妃窦氏曰穆皇后。庚辰,立世子建成为皇太子,封世民为秦王,元吉齐王。癸未,薛举寇泾州,秦王世民为西讨元帅,刘文静为司马。太仆卿宇文明达招慰山东。乙酉,奉隋帝为酅国公,诏曰:“近世时运迁革,前代亲族,莫不夷绝。历数有归,实惟天命;兴亡之效,岂伊人力。前隋蔡王智积等子孙,皆选用之。”癸巳,禁言符瑞者。辛丑,窦威薨。黄门侍郎陈叔达判纳言,将作大匠窦抗兼纳言。七月壬子,刘文静及薛举战于泾州,败绩。乙卯,郭子和降。庚申,废隋离宫。八月壬申,刘文静除名。戊寅,约功臣恕死罪。辛巳,薛举卒。壬午,李轨降。甲申,岩州刺史王德仁杀招慰使宇文明达以反。己丑,秦王世民为西讨元帅,以讨薛仁杲。庚子,赠隋太常卿高颎上柱国、郯国公,上柱国贺若杞国公,司隶大夫薛道衡上开府、临河县公,刑部尚书宇文弼上开府、平昌县公,左翊卫将军董纯柱国、狄道公,右骁卫将军李金才上柱国、申国公,左光禄大夫李敏柱国、观国公。诸遭隋枉杀而子孙被流者,皆还之。九月乙巳,虑囚。始置军府。癸丑,改银菟符为铜鱼符。甲寅,秦州总管窦轨及薛仁杲战,败绩。辛未,宇文化及杀秦王浩,自称皇帝。十月壬申朔,日有食之。己卯,李密降。壬午,硃粲陷邓州,刺史吕子臧死之。乙酉,邵江海降。己亥,盗杀商州刺史泉彦宗。辛丑,大阅。是月,窦抗罢。十一月,窦建德败王须拔于幽州,须拔亡入于突厥。乙巳,凉王李轨反。戊申,禁献侏儒短节、小马庳牛、异兽奇禽者。己酉,秦王世民败薛仁杲,执之。癸丑,行军总管赵慈景攻蒲州,隋刺史尧君素拒战,执慈景。癸亥,秦王世民俘薛仁杲以献。十二月壬申,世民为太尉。丙子,蒲州人杀尧君素,立其将王行本。辛已,郑元?及硃粲战于商州,败之。乙酉,如周氏陂。丁亥,至自周氏陂。庚子,光禄卿李密反,伏诛。是岁,高开道陷渔阳,号燕王。
二年正月甲子,陈叔达兼纳言。诏自今正月、五月、九月不行死刑,禁屠杀。丙寅,张善相降。己巳,杨士林降。二月乙酉,初定租、庸、调法。令文武官终丧。丙戌,州置宗师一人。甲午,赦并、浩、介、石四州贾胡堡以北击囚。闰月,窦建德陷邢州,执总管陈君宾。辛丑,窦建德杀宇文化及于聊城。硃粲降。壬寅,皇太子及秦王世民、裴寂巡于畿县。乙巳,御史大夫段确劳硃粲于菊潭。庚戌,微行,察风俗。乙卯,以谷贵,禁关内屠酤。左屯卫将军何潘仁及山跋张子惠战于司竹,死之。丁巳,虑囚。庚申,骁骑将军赵钦、王娑罗及山贼战于盩厔,死之。丁卯,王世充隐殷州,陟州刺史李育德死之。三月甲戌,王薄降。庚辰,蒋弘度、徐师顺降。丁亥,窦建德陷赵州。丁酉,李义满降。四月,綦公顺降。庚子,并州总管、齐王元吉及刘武周战于榆次,败绩。辛丑,硃粲杀段确以反。乙巳,王世充废越王侗,自称皇帝。癸亥,陷伊州,执总管张善相。五月庚辰,凉州将安脩仁执李轨以降。癸未,曲赦凉、甘、瓜、鄯、肃、会、兰、河、廓九州。六月,王世充杀越王侗。戊戌,立周公、孔子庙于国子监。庚子,窦建德陷沧州。丁未,刘武周陷介州。癸亥,裴寂为晋州道行军总管。离石胡刘季真叛,陷石州,刺史王俭死之。七月壬申,徐圆朗降。八月丁酉,酅国公薨。甲子,窦建德陷洺州,执总管袁子干。九月辛未,杀户部尚书刘文静。李子通自称皇帝。沈法兴自称梁王。丁丑,杜伏威降。裴寂及刘武周战于介州,败绩,右武卫大将军姜宝谊死之。庚辰,窦建德陷相州,总管吕珉死之。辛巳,刘武周陷并州。庚寅,太白昼见。窦建德陷赵州,执总管张志昂。乙未,京师地震。梁师都寇延州,鄜州刺史梁礼死之。十月己亥,罗艺降。乙卯,如华阴,赦募士背军者。壬戌,刘武周寇晋州,永安王孝基及工部尚书独孤怀恩、陕州总管于筠、内史侍郎唐俭讨之。甲子,祠华山。是月,夏县人吕崇茂反。秦王世民讨刘武周。十一月丙子,窦建德陷黎州,执淮安王神通、总管李世勣。十二月丙申,猎于华山。永安王孝基及刘武周战于下邽,败绩。壬子,大风拔木。
三年正月己巳,猎于渭滨。戊寅,王行本降。辛巳,如蒲州。癸巳,至自蒲州。二月丁酉,京师西南地有声。庚子,如华阴。甲寅,独孤怀恩谋反,伏诛。辛酉,检校隰州总管刘师善谋反,伏诛。三月庚午,改纳言为侍中,内史令为中书令。甲戌,中书侍郎封德彝兼中书令。乙酉,刘季真降。四月丙申,祠华山。壬寅,至自华阴。癸卯,禁关内诸州屠。甲寅,秦王世民及宋金刚战于雀鼠谷,败之。辛酉,王世充陷邓州,总管雷四郎死之。壬戌,秦王世民及刘武周战于洺州,败之,武周亡入于突厥。克并州。五月壬午,秦王世民屠夏县。六月丙申,赦晋、隰、潞、并四州。癸卯,诏隋帝及其宗室柩在江都者,为营窆,置陵庙,以故宫人守之。丙午,虑囚。封子元景为赵王,元晶鲁王,元亨丰王。己酉,出宫女五百人,赐东征将士有功者。甲寅,显州长史田瓚杀行台尚书令杨士林,叛附于王世充。乙卯,瘗州县暴骨。七月壬戌,秦王世民讨王世充。甲戌,皇太子屯于蒲州,以备突厥。丙戌,梁师都导突厥、稽胡寇边,行军总管段德操败之。八月庚子,虑囚。甲辰,时德睿降。九月癸酉,田瓚降。己丑,给复陕、鼎、熊、谷四州二年。十月戊申,高开道降。己酉,杨仲达降。己未,有星陨于东都。十二月己酉,瓜州刺史贺拔行威反。
四年正月辛巳,皇太子伐稽胡。二月,窦建德陷曹州,执孟海公。己丑,车骑将军董阿兴反于陇州,伏诛。乙巳,太常少卿李仲文谋反,伏诛。丙午,虑囚。丁巳,赦代州总管府石岭之北。三月,进封宜都郡王泰为卫王。庚申,虑囚。乙酉,窦建德陷管州,刺史郭志安死之。四月壬寅,齐王元吉及王世充战于东都,败绩,行军总管卢君谔死之。戊申,突厥寇并州,执汉阳郡王环、太常卿郑元?、左骁骑卫大将军长孙顺德。甲寅,封子元方为周王,元礼郑王,元嘉宋王,元则荆王,元茂越王。丁巳,左武卫将军王君廓败张青特,执之。五月壬戌,秦王世民败窦建德于虎牢,执之。乙丑,赦山东为建德所诖误者。戊辰,王世充降。庚午,周法明降。六月庚寅,赦河南为王世充所诖误者。戊戌,蒋善合降。庚子,营州人石世则执其总管晋文衍,叛附于靺鞨。乙卯,臧君相降。七月甲子,秦王世民俘王世充以献。丙寅,窦建德伏诛。丁卯,大赦,给复天下一年,陕、鼎、函、虢、虞、芮、豳七州二年。甲戌,刘黑闼反于贝州。辛巳,戴州刺史孟啖鬼反,伏诛。八月丙戌朔,日有食之。丁亥,皇太子安抚北境。丁酉,刘黑闼陷鄃县,魏州刺史权威、贝州刺史戴元祥死之。癸卯,窦厥寇代州,执行军总管王孝基。丁未,刘黑闼陷历亭,屯卫将军王行敏死之。辛亥,深州人崔元逊杀其刺史裴晞,叛附于刘黑闼。兗州总管徐圆朗反。九月,卢祖尚降。乙卯,淳于难降。甲子,汪华降。是秋,夔州总管、赵郡王孝恭率十二总管兵以讨萧铣。十月己丑,秦王世民为天策上将,领司徒,齐王元吉为司空。庚寅,刘黑闼陷瀛州,执刺史卢士睿,又陷观州。癸卯,毛州人董灯明杀其刺史赵元恺。乙巳,赵郡王孝恭败萧铣于荆州,执之。闰月乙卯,如稷州。己未,幸旧墅。壬戌,猎于好畤。乙丑,猎于九?。丁卯,猎于仲山。戊辰,猎于清水谷,遂幸三原。辛未,如周氏陂。壬申,至自周氏陂。十一月甲申,有事于南郊。庚寅,李子通降。丙申,子通谋反,伏诛。壬寅,刘黑闼陷定州,总管李玄通死之。庚戌,杞州人周文举杀其刺史王孝矩,叛附于黑闼。十二月乙卯,黑闼陷冀州,总管麹棱死之。甲子,左武候将军李世勣及黑闼战于宋州,败绩。丁卯,秦王世民、齐王元吉讨黑闼。己巳,黑闼陷邢州。庚午,陷魏州,总管潘道毅死之。辛未,隐业州。壬申,徙封元嘉为徐王。
五年正月乙酉,刘黑闼陷相州,刺史房晃死之。丙戌殷恭邃降。丁亥,济州别驾刘伯通执其刺史窦务本,叛附于徐圆朗。庚寅,东盐州治中王才艺杀其刺史田华,叛附于刘黑闼。丙申,相州人杀其刺史独孤彻以其州叛附于黥闼。己酉,杨世略、刘元进降。二月,王要汉降。己巳,秦王世民克邢州。丁丑,刘黑闼陷洺水,总管罗士信死之。戊寅,汴州总管王要汉败徐圆郎于杞州,执周文举。三月戊戌,谭州刺名李义满杀齐州都督王薄。丁未,秦王世民及刘黑闼战于洺水,败之,黑闼亡入于突厥。蔚州总管高开道反,寇易州,刺史慕容孝干死之。四月,梁州野蚕成茧。冉安昌降。己未,宁长真降。戊辰,释流罪以下获麦。壬申,代州总管李大恩及突厥战,死之。戊寅,邓文进降。五月,田留安降。庚寅,瓜州人王干杀贺拔行威以降。乙巳,赐荆州今岁田租。六月辛亥,刘黑闼与突厥寇山东。车骑将军元韶为瓜州道行军总管,以备突厥。癸丑,吐谷浑寇洮、旭、叠三州,岷州总管李长卿败之。乙卯,淮安郡王神通讨徐圆朗。七月甲申,作弘义宫。甲午,淮阳郡王道玄为河北道行军总管,讨刘黑闼。贝州人董该以定州叛附于黑闼。丙申,突厥杀刘武周于白道。迁州人邓士政反,执其刺史李敬昂。丁酉,冯盎降。八月辛亥,葬隋炀帝。甲寅,吐谷浑寇岷州,益州道行台左仆射窦轨败之。乙卯,突厥寇边。庚申,皇太子出豳州道,秦王世民出秦州道,以御突厥。己巳,吐谷浑陷洮州。并州总管、襄邑郡王神符及突厥战于汾东,败之。戊寅,突厥陷大震关。九月癸巳,灵州总管杨师道败之于三观山。丙申,洪州总管宇文歆又败之于崇冈。壬寅,定州总管双士洛、骠骑将军魏道仁又败之于恒山之阳。丙午,领军将军安兴贵之又败之于甘州。刘黑闼陷瀛州,刺史马匡武死之。东盐州人马君德以其州叛附于黑闼。十月己酉,齐王元吉讨黑闼。癸丑,贝州刺史许善护及黑闼战于鄃县,死之。甲寅,观州刺史刘君会叛附于黑闼。乙丑,淮阳郡王道玄及黑闼战于下博,死之。己巳,林士弘降。十一月庚辰,刘黑闼陷沧州。甲申,皇太子讨黑闼。丙申,如宜州。癸卯,猎于富平北原。十二月丙辰,猎于万寿原。戊午,刘黑闼陷恒州,刺史王公政死之。庚申,至自万寿原。壬申,皇太子及刘黑闼战于魏州,败之。甲戌,又败之于毛州。
六年正月己卯,黑闼将葛德威执黑闼以降。壬午,巂州人王摩娑反,骠骑将军卫彦讨之。庚寅,徐圆朗陷泗州。二月,刘黑闼伏诛。庚戌,幸温汤。壬子,猎于骊山。甲寅,至自温汤。丙寅,行军总管李世勣败徐圆朗,执之。三月,苗海潮、梅知岩、左难当降乙巳,洪州总管张善安反。四月己酉,吐蕃陷芳州。己未,以故第为通义宫,祭元皇帝、元贞皇后于旧寝。赦京城,赐从官帛。辛酉,张善安陷孙州,执总管王戎。丁卯,南州刺史庞孝泰反,陷南越州。壬申,封子元?为蜀王,元庆汉王。癸酉,裴寂为尚书左仆射,萧瑀为右仆射,封德彝为中书令,吏部尚书赵恭仁兼中书令、检校凉州诸军事。五月庚寅,吐谷浑、党项寇河州,刺史卢士良败之。癸卯,高开道以奚寇幽州,长史王说败之。六月丁卯,突厥寇朔州,总管高满政败之。曲赦朔州。七月丙子,沙州别驾窦伏明反,杀其总管贺若怀廓。己亥,皇太子屯于北边,秦王世民屯于并州,以备突厥。八月壬子,淮南道行台左仆射辅公祏反。乙丑,赵郡王孝恭讨之。九月壬辰,秦王世民为江州道行军元帅。丙申,渝州人张大智反。十月丙午,杀广州都督刘世让。戊申,降死罪,流以下原之。己未,如华阴。张大智降。庚申,猎于白鹿原。壬戌,石虞侯率杜士远杀高满政,以朔州反。丁卯,突厥请和。十一月壬午,张善安袭杀黄州总管周法明。丁亥,如华阴。辛卯,猎于沙苑。丁酉,猎于伏龙原。十二月壬寅朔,日有食之。癸卯,张善安降。庚戌,以奉义监为龙跃宫,武功宅为庆善宫。甲寅,至自华阴。
七年正月庚寅,邹州人邓同颖杀其刺史李士衡。二月丁巳,释奠于国学。己未,渔阳部将张金树杀高开道以降。三月戊戌,赵郡王孝恭败辅公祐,执之。己亥,孝恭杀赵州都督阚棱。四月庚子,大赦。班新律令。给复江州道二年、扬越一年。五月丙戌,作仁智宫。六月辛丑,如仁智宫。壬戌,庆州都督杨文干反。七月己巳,突厥寇朔州,总管秦武通败之。癸酉,庆州人杀杨文干以降。甲午,至自仁智宫。巂州地震山崩,遏江水。闰月己未,秦王世民、齐王元吉屯于豳州,以备突厥。八月己巳,吐谷浑寇鄯州,骠骑将军彭武杰死之。戊寅,突厥寇绥州,刺史刘大俱败之。壬辰,突厥请和。丁酉,裴寂使于突厥。十月丁卯,如庆善宫。辛未,猎于鄠南。癸酉,幸终南山。丙子,谒楼观老子祠。庚寅,猎于围川。十二月丁卯,如龙跃宫。戊辰,猎于高陵。庚午,至自高陵。太子詹事裴矩检校侍中。
八年二月癸未,虑囚。四月甲申,如鄠,猎于甘谷。作太和宫。丙戌,至自鄠。六月甲子,如太和宫。七月丙午,至自太和宫。丁巳,秦王世民屯于蒲州,以备突厥。八月壬申,并州行军总管张瑾及突厥战于太谷,败绩,郓州都督张德政死之,执行军长史温彦博。甲申,任城郡王道宗及突厥战于灵州,败之。丁亥,突厥请和。十月辛巳,如周氏陂,猎于北原。壬午,如龙跃宫。十一月辛卯,如宜州,猎于西原。裴矩罢。庚子,讲武于同官。天策府司马宇文士及权检校侍中。辛丑,徙封元?为吴王,元庆陈王。癸卯,秦王世民为中书令,齐王元吉为侍中。癸丑,猎于华池北原。十二月辛酉,至自华池。庚辰,猎于鸣犊泉。辛巳,至自鸣犊泉。
九年正月甲寅,裴寂为司空。二月庚申,齐王元吉为司徒。壬午,有星孛于胃、昴。丁亥,孛于卷舌。三月庚寅,幸昆明池,习水战。壬辰,至自昆明池。丙午,如周氏陂。乙卯,至自周氏陂。丁巳,突厥寇凉州,都督、长乐郡王幼良败之。四月辛巳,废浮屠,老子法。六月丁巳,太白经天。庚申,秦王世民杀皇太子建成、齐王元吉。大赦。复浮屠、老子法。癸亥,立秦王世民为皇太子,听政。赐为父后者袭勋、爵,赤牒官得为真,免民逋租宿赋。己卯,太白昼见。庚辰,幽州都督、庐江郡王瑗反,伏诛。癸未,赦幽州管内为瑗所诖误者。七月辛卯,杨恭仁罢。太子右庶子高士廉为侍中,左庶子房玄龄为中书令,萧瑀为尚书左仆射。癸巳,宇文士及为中书令,封德彝为尚书左仆射。辛亥,太白昼见。甲寅,太白昼见。八月丙辰,突厥请和。丁巳,太白昼见。壬戌,吐谷浑请和。甲子,皇太子即皇帝位。
贞观三年,太上皇徙居大安宫。九年五月,崩于垂拱前殿,年七十一。谥曰大武,庙号高祖。上元元年,改谥神尧皇帝。天宝八载,谥神尧大圣皇帝;十三载,增谥神尧大圣大光孝皇帝。
赞曰:自古受命之君,非有德不王。自夏后氏以来,始传以世,而有贤有不肖,故其为世,数亦或短或长。论者乃谓周自后稷至于文、武,积功累仁,其来也远,故其为世尤长。然考于《世本》,夏、商、周皆出于黄帝,夏自鲧以前,商自契至于成汤,其间寂寥无闻,与周之兴异矣。而汉亦起于亭长叛亡之徒。及其兴也,有天下皆数百年而后已。由是言之,天命岂易知哉!然考其终始治乱,顾其功德有厚薄与其制度纪纲所以维持者何如,而其后世,或浸以隆昌,或遽以坏乱,或渐以陵迟,或能振而复起,或遂至于不可支持,虽各因其势,然有德则兴,无德则绝,岂非所谓天命者常不显其符,而俾有国者兢兢以自勉耶?唐在周、隋之际,世虽贵矣,然乌有所谓积功累仁之渐,而高祖之兴,亦何异因时而特起者欤?虽其有治有乱,或绝或微,然其有天下年几三百,可谓盛哉!岂非人厌隋乱而蒙德泽,继以太宗之治,制度纪纲之法,后世有以凭藉扶持,而能永其天命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