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3)

他们看着论文,喝着茶,聊着天,用德语.周晓越假装德语说得不太好.这个很容易.安迪很有耐心,时常纠正她的错误.周晓越注意到,安迪有一双蓝眼睛,湛蓝湛蓝的眼睛,清澈透底.这双眼睛是他这个人的最亮点,周晓越认为.可是,在普通的日光下,别人是很难注意到的.

在看完关于中国的部分后,周晓越站起来,想告辞离开.她还没开口,安迪就说:"如果你有兴趣,为什么不看看关于印度的那部分呢?"周晓越只好又坐下来,认真地看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周晓越觉察到,安迪消失了,不在客厅.客厅通向卧室和门厅的门都是关着的.不知道他在哪里.房间里静悄悄的,周晓越忽然害怕起来,她有点坐立不安了,犹豫着要不要去其他的房间看看,又觉得不妥,或者索性现在离开.

她站起来,站在客厅中央,环顾四周.墙上挂着画,窗台上书架上摆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旅游纪念品:一把中国长剑,阿拉伯水烟,一只装在像框里的大蝎子,还有许许多多陌生的东西.周晓越看不出安迪的年龄,不知道他的经历,安迪读书的那个大学也是她所不知道的.房子里也看不出有女人存在着的迹象.两个小时前,他们甚至还不认识,可是,此时此刻,她却站在这个人的房间里,打量着他的空间,猜测着他的生活..

可是,他在哪呢?他是不是也正在某个暗处打量着她呢?周晓越有点不寒而栗.

她走到那个小小的阳台上,才发现原来安迪是住在顶楼.她看了一下风景,希望被安迪的邻居或是对面住的人看见,可是,连个人影也没有.她站在那里思考着,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吹了一会儿冷风,她决定离开.于是她走回客厅.可是,她被吓了一跳,忍不住捂住胸口叫起来:安迪坐在电脑前.听见她的叫声,安迪好奇地转过头来,微笑着问:"怎么了?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周晓越连忙摇头否定.她说:"没有.我已经看完了.还有,我想我应该走了."

安迪站起来说:"好.我和你一起走.我正好要去上班."他没有解释过去的20分钟他在哪里.周晓越看了一下表,6点20分,心里更加疑惑,不知道这个时间他上的是什么班.

他们默默地下楼,在狭窄的电梯里,安迪问她:"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周晓越说:"购物.然后回家."安迪也没有再继续询问.

告别的时候安迪很热情,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又说,希望有机会再见面.周晓越只是笑着,看着他的蓝眼睛,说:"再见."然后,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一路上周晓越都在想:他到底上什么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