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着北 (2005)

我是个北方人，可是北方人有个本事我从来就没学会，那就是辨别东西南北的能力。最头大的是上街问路，除非对方象我一样迷糊，只知道左右，否则一般人总是说“朝北走，到红绿灯再朝东走，过一条街再朝南走100米。。。”，天哪，一个头两个大。

其实说起来简单，在北京，只要知道天安门在哪里，再跟东西长安街一对照，一般就不会错了。所以如果在长安街上问路，朝北朝南朝东我还是搞得清楚的，关键问题是，人在长安街上了，还用问路吗？真的到了海淀，早已不知道自己脚下是何方圣土了，再提什么东西南北，诚心为难我不是？

至于我长大的那个小地方，没有长安街也没有天安门，可是我们有一条横穿全市的斯大林大街和中心的人民广场，我们家住的地方离广场不远，所以我知道东西南北。可是还是那句话，在家门口，还用问路吗？真的需要问路的时候，人家一说，我保准糊涂。

我不知道南方人是不是也这么指路，在北方，好像知道东西南北是一个人的基本能力，有点毛病人才找不到北是哪个方向， 如果北方人说一个人“你找不着北了吧”，那就象是说“你不知道自己姓啥了”一样，绝不是仅仅是说他找不到方向，或许是调侃他乐昏了头，或许是嘲笑他不知道天高地厚，反正不是称赞的话。

我就被人家这么‘称赞’过一次。说的是若干年前的事。

小时候我们一家五口一直挤在闹市里一栋破楼的一间14平的房间里。 我离开家去外省上学的时候，我们家就搬到离城里比较远的地方了，那是我老爸单位的宿舍。远是远了点，可是有了两间屋子和自己的厨房厕所。环境也不再那么吵闹，比起原来的小屋子，真正有了点家的样子。

老爸的单位和宿舍在一个院子里，左邻右舍都是他的同事，老妈也是同一行业，所以转着弯儿的都是熟人。新家的周围环境我一点都不熟悉，但是因为比较偏僻，门口只有两班有轨电车，只要上对了车，小心不坐过站，到也不会找不到家。 因为只是寒暑假才回去，刚刚熟悉了一点就离开了，所以总是觉得那地方陌生，不如我住了十多年的闹市区自在。

再后来，有一年放寒假以前，老妈来信说又搬家了，她高兴地说这次是三居室，每间房间都很大，其中两间朝阳，厨房也不小，还有两个凉台什么什么的，唯一不足之处是五楼，有点难爬。不过看得出来她老人家还是蛮开心的。

我心想这下惨了，原来那个地方我还没弄明白，又要搬。再看下去，说是新家还是老爸单位宿舍，新楼就盖在原来的楼旁边，北门，5 楼，右手的单元。我想了想，觉得我找得到，不就是旁边的楼嘛。

考试完给妹妹买了点礼物我提着包就回家了，下了火车换了两次公车到了站，找到原来的楼，旁边果然是是一栋新盖的宿舍。

乐了。“切， 容易！”

走近了才发现，完蛋了，麻烦来了，站在马路边上俺就犯嘀咕，左瞧瞧右看看怎么只有窗户没有门啊----

唉！

“啷哩个啷哩个啷理个啷，。。。没有钱想要吃碗饭找不到家你说怎么整。。。”

呀！有了！俺踢了一脚大皮包，“前面没门，那门一定在后面！”

咚咚咚咚咚， 绕到后面，果然见两个门，楼梯隐约可见。 聪明吧？我说过，别以为俺笨！切！ 怕谁啊？

“啷哩个啷哩个啷理个啷， 没有钱也要吃碗饭也要找到家，看看老板娘，她那怪模样,啷哩个啷哩个啷理个啷。。。

咦？”

完了完了。 一共两个门儿， 老妈说是北门，哪个是北门啊？

你说这老妈， 真是的， 什么南哪北哪？ 我哪里拎得清哟。。。如果我这么面对了楼站着， 一左一右两个门，转过身去背对着楼， 一右一左也是两个门 ，如果我躺下，两个门都在脚地下，如果我趴下，都在头顶上。。。

妈哟----，到底哪个是北门嘛。。。。

如果摸黑儿爬上去，门口一定有家里的东西，应该认识的，不行就只好这么办，反正只有两个大门。可是五楼呐。 错了要重新爬的。

左看看右看看，真是的，这人都哪去啦，想问都没得问。

唉，只有叹气的份儿了。那歌怎么唱的来着？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只有风儿在轻轻唱----人影无一个，心儿多慌张，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

“衰啊。。。”

。。。。

嘘--- 来人啦！ 你说这人要是走运啊， 到哪里都有贵人，哈哈真是天助我也，不管来的谁，我就问问他，不认识就不认识，反正一定是老爸同事。要不谁没事跑这疙瘩溜达干啥！

等他走近了点，小姐我披上一脸微笑上前就问： ‘叔叔，不好意思，请问哪边是北?’

人家笑了笑没吱声， 用手指了指。谢过之后我提起大皮包拔腿就跑，爬了一次五楼就找到家了。

好戏还在后头呢，第二天爸下班回来，我们一家人边聊天边吃饭，爸说，“大伙都知道咱家丫头回来了。”
妈问“刚回来还没出门，他们怎么知道？”

爸说“大学生到了家门口找不着北，满世界打听’。

咣-----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