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昌久提着两样糕点上罗庆家时,正赶上老人吃完晚饭准备赶往罗谋源那里看戏。
象以往每次那样,周昌久从外面回来都要带一两样时兴糕点给老人尝尝鲜。
“老爹爹,急什么。”周昌久顺手将糕点放在破桌上,“开戏还早呢。”
“没事,没事。哎,又给我买什么呀,花许多钱!下次别买了。”老人并没有谦让,他知道和周昌久用不着这一套。他担心的是去晚了,他看戏就找不着座了。
但周昌久一点也没有立即要走的意思。
一开始的谈话还显得有头有绪,周昌久在简单地问了一些老人的饮食起居之类的家常,话题便迅速地转到了哑巴和谋生身上。
随着话题的深化,俩人的情绪越来越对立。
“不管怎么讲,老爹爹,你还是不该帮谋生去卖哑巴。这可是贩卖人口,是违法的!”周昌久向老人递过一枝烟。
罗庆绝对没有想到,自己帮忙倒落下埋怨。而埋怨他的也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一贯看重,认为有正义有道德有同情心的周昌久!而且,还一下子便给他上升到违法的高度。他似乎受到了污辱。他甚至想像着周昌久是不是把他看成了一个乘机渔利落井下石的人。所以,那烟也便没接,声音却高了,“你这孩子,我帮着卖她?我要不帮,说不准她现在已经饿死了!”他用竹杖连连柱地。
“老爹爹,怎不能把她卖了叫帮她吧。日子不能过,我们可以想办法去帮帮她。”
“想办法?候你想办法那人就已经上山了(死了)。谋生现在差不多都化了。两个大孬子也不知跑到哪了。想办法?这么多年怎么都不想办法?…哦,现在哑巴卖了,你要来想办法了……”
或许老人觉得有什么不妥,“久昌呀,我知道你也没少帮他们,可光靠你一个人,能养活他们一家?能让谋生活回来?总得有人给她一口饭吃吧。”
罗庆喘了喘气。
“我都是快要死的人了,我会去作这孽?总不能看着她饿死吧?她有口饭吃,谋生又能换回俩钱,你说,我这又是犯了哪门子法?”老人越说越气愤。
“老爹爹,你歇会儿。你听我慢慢说。我们先不说犯不犯法,你先告诉我哑巴卖到哪儿了?”周昌久将烟硬塞到老人手里,将火点上。
“卖到哪儿了?你还能将她赎回来呀?”老人长吸了口烟,那口气却还没有顺过来。
“我们得把她找回来!然后,将罗根罗苗也找回来。老爹爹,总不能眼看着他们这一家子就这么完了呀!”
“找?找?你上哪儿找?!我可不知道她被卖到哪儿了。”
“老爹爹,这是给你的二百块钱。”周昌久从怀中掏出二百块钱放在桌上。
“干什么?”老人警惕了,瞪圆了一双混浊的眼睛。
“你把那二十块钱给我,然后告诉我哑巴卖到哪儿了,这事就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我……”老人禁不住浑身颤抖,嘴里的香烟掉了下来,举起手中的竹棍,“我打死你这狗日的!你……你把老爹当成什么人!”那竹杖便下去了。
“老爹爹,不是的!我不是那意思。”周昌久慌忙用胳膊护住脑袋,连声解释。
老人到底没有来第二下,气吁吁地坐下。
“你这狗日的,你成心想急死你老爹爹呀。就你是英雄,就你能帮助人。你老爹爹帮人一把就犯法了?就是想人家钱了?”
“不是的,老爹爹,你听我说。”
“说个屁!”罗庆用竹杖重重敲击着地面,“你这狗日的,你把钱赶紧给我装起来!那糕点你也给我拿回去!老爹爹我是恶人,吃不得你的糕点。”
“老爹爹……”
“你走不走……”老人又举起了竹杖,“赶紧给我拿走!快点!”
“好,我走……”周昌久知道老人的脾气,今晚自己的方法欠妥,又把事情给弄砸了,“钱我收了,糕点还是留下吧。”
“你,你这个狗日的,你,你拿走!”
周昌久知道再说亦无益,无奈地拎起糕点。
“再别进我的门!”老人冲着周昌久的背影扯着嗓子喊。
被周昌久这么一闹,罗庆对看戏竟也失去了兴致。但当锣鼓一响,二胡一板一眼地拉开时,他又忍不住柱着竹杖出了门——今晚是最后一场,只怕是过了这个村就没了那个店了。
罗庆尚未到罗谋源家眼前,远远就看见有几辆车从后山转了过来。雪白的灯柱刺破罗家大院墨黑的上空,将原本混浊微微腥臭的空气又搅起层层涟漪。
“看戏的人真不少,这一夜了还有开车来看的。”老人心急,脚下更不敢放松。人一多,吵吵闹闹的,只怕到时连听都听不真亮了。都是昌久这狗日的害的。
但老人马上就觉出有点不对劲,三辆车不关是前面有灯,车顶上还有一闪一闪亮着红蓝的灯。
“狗日的!警车呀!谁惹事了?”
罗庆心里咯噔一下,狗日的周昌久,别不是报了公安来抓我吧?
吓得老人打住了脚步,扭头就要往回跑。
但那灯光并没有追上来,而且一拐弯,向着周昌久家的方向奔去。
“不好啦,有人来抓周昌久啦!快去拦拦啦!”罗庆怦然省悟,尖起嗓子,拼尽全力大喊。
车灯下,面对黑压压的人群,马所长似乎很得意。他清了清嗓子,抄起手中的喇叭,
“乡亲们,安静,安静!”
马所长是新上任的派出所所长,自己刚上任便赶上了周昌久这个案子,无疑是领导给了他一个立功表白的绝妙机会。根据他们的计划,既然周昌久回来了,刘谋源家也唱起了“堂会”,他们正好利用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当着所有乡亲们的面,一举打掉周昌久的嚣张气焰,也好收到杀一敬百的功效。现在乡亲们不请自到,倒省了他们许多不必要的开场白。
“你们不能抓他!你们凭什么抓他?!他没有犯法!”
周昌久被两个民警推到马所长跟前。他的头发有点凌乱,上身的短袖汗衫也不整齐,下身是一条宽松的短裤。也许他曾穿着拖鞋,但现在他就那么大赤脚地站在那里,手中的手铐在车灯的照射下发出阴森森的光泽。紧绷的嘴角上标注着无以名状的愤怒和不屈。宝莲就跟在他的身后,边哭边喊边用手扒拉着推搡周昌久的俩民警。
老队长没有去凑那份热闹。黄梅戏他喜欢听,乱哄哄的场面他却受不了。真要去了,只怕连一句半句都听不清。
老伴却突然凑到他的身边,用手推推他,“听听,听听,外面好像出了什么事。”
“什么?什么事?”老队长一下坐了起来,隐隐约约,他似乎也听到了一阵骚动。
“把电视闭了。”
老伴连忙关了电视,俩人都屏住呼吸竖起了双耳。
“嗟,好像有人在用大喇叭喊什么。”老伴轻声道。
“我去看看!”老队长放心不下,爬起来。
“我也去?”
“你去干什么?”其实老队长是担心罗谋源家看戏的人打了起来,怕万一磕着碰着她,“这个罗谋源,看有几个钱把他烧的。拿充电灯给我。”
“……乡亲们,这就是你们某些人崇拜的周昌久!他采取威胁,要挟,恫吓等手段,从我的前任手中敲诈勒索了一千块国家财产……”
“有这事?”
“真有这事?”
“不会吧?”
人群中有人唏嘘。
“乡亲们,周昌久自诩懂得法律,但他却知情不举,利用我上任的一点过失而趁机敲诈。经过我们大量的调查取证,在证据确凿事实充分的情况下,今天晚上我们派出所会同县检察法院的有关领导,对周昌久实施逮捕。同时,借此机会,我们希望广大乡亲,以此人为鉴,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公民……”
乖乖,这来头真不小,抓一个周昌久竟然惊动了县检察院和法院的头头,老队长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阵式,只怕昌久这次是抓定了。
唉,昌久啊,你一个平头百姓,能狠过那当官的?!
“乡亲们,不要听他们胡说!我周昌久是清白的!”
“清白?”马所长嘿嘿冷笑,“你用什么来证明你的清白?乡亲们,我们的政策一贯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可周昌久死到临头,还拒不认罪。简直是罪大恶极!”
“我证明!我能证明!”喊话的是个女人。她从人群中推出一个精细的汉子,那是她的男人——罗谋勤。
“我们能证明!”张玉兰又推了一把罗谋勤,“你说呀,人家可是为的你呀。”
“我也能证明!”
那是一个苍老的声音。他拄着竹杖努力地从人群中挤到前面。
“我从小看着他长大,我敢用我这条老命来担保他是清白的!”老人向着马所长,将胸脯拍得山响。
“玉兰,求求你们,帮忙去救救老周!他那可是为了你们家呀。”宝莲就像捞着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把抓住不放。
“嫂子,你放心,我们不会昧着良心让大哥受罪的。”玉兰哭了。
“老爹爹,谢谢您!谢谢您来救我们家老周。”
“我不来谁来!”
“老人家,您这一大把年纪就别羼合和这件事了,还是回家睡觉去吧。人太多,一会儿怕挤着您。”马所长好像对罗庆老人的安危很是担心。
“一大把年纪怎么啦?一大把年纪就能眼睁睁看着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地胡乱抓人?”老人手中的竹杖不断敲击着地面。
“你们是谁?”马所长没有再理会罗庆,转身向张玉兰他们厉喝。这可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凭感觉他知道她是谁。但马所长不想节外生枝,尤其是今晚。
“快说呀。”张玉兰又推了一把丈夫。
“马,马所长,”罗谋勤终于开口,“钱,不是周昌久拿的!是我们!”
“哦?……”马所长重重嗯了一声,“钱是你们拿的,那么说是你们敲诈了冯所长?”他的双眼紧盯着罗谋勤,泛着寒光。
“不是,不是的!”罗谋勤急得双手直摇。那双眼睛使他从心底泛起寒意。燥热的夏夜里他还是打了一个寒颤,禁不住后退了一步。
“这就对了。钱是他周昌久勒索的,和你们无关!至于他将钱又给了谁,我们并不关心,知道吗?”马所长恶狠狠地说。
“钱是我要的,条子也是我打的!要抓人你们也得抓我!”张玉兰将丈夫扒拉到一边,向马所长伸出双手。她恨自己怎么就嫁了这么一个窝囊废,还要去杀刘大福,我呸!她在心里呸了一口。
“你要的?呵呵,人家都说英雄救美,看来世道是变了,改成美人救英雄了!哼哼,你算什么东西?知道吗?法律是讲证据的,光说不行!”
“我能证明!”老队长终于忍不住了,挤了过来,“那天,我也在场!”
“呵呵,这位是罗队长吧。罗队长,您是老队长、老党员了,您不会认为自己是从犯吧。您要知道,协助周昌久敲诈勒索冯所长那是什么后果!”
从犯?老队长傻了,如果这帮狗东西真要将自己列作从犯……他仿佛看见那阴森森的手铐正戴在自己的手脖上——是的,他们没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墨黑的夜空,隐隐有一道闪电划过,瞬息,又划过一道更长更亮的闪电。
“要下雨了,我们得撤。”马所长向身边的两个民警挥挥手。
两个民警立即推着周昌久向警车移去。
“老周,老周!”这下宝莲吓坏了。一面喊着老周,一面哭着向大家大声求救,“求求大家,救救我们家老周!求求你们了!我们家老周是清白的。老周帮助过不少人了。求求你们!”眼见他们将周昌久推进警车了,她恨不能给大伙儿跪下。
“这是什么世道呀?乡亲们,派出所打了人,赔了点钱,怎么能反过来倒打一耙,说人家是敲诈呀?!”老人流泪了。
“乡亲们,不能就这样让他们将昌久带走了呀!昌久抓走了,以后还能有谁敢给你们说话呀。求求大家,快为昌久说句话吧!”罗庆向着大家一个劲地作揖。
闪电伴随着惊雷,滚滚而至。
“不能让他们把昌久带走!”老队长也从恍惚中猛然惊醒,也顾不得从犯不从犯的了,直觉告诉他,必须得留下昌久。
“快,快截住他们!”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截住他们,周昌久是好人!”
思想的火种一旦点燃,立即便汹涌澎湃。
人群如同决堤的山洪,瞬间将三辆车子围在中间。
“乡亲们,乡亲们,”马所长急了,拿着大喇叭一个劲地喊,“你们可千万不要上了某些人的当。逮捕周昌久,是由上级部门作出的决定;周昌久犯了法,就要受到法律的制裁!大家请回吧,请回吧。”
“周大哥是为老百姓说话,你们不应该抓他!”张玉兰挺身而出。
一个瘦弱的女子,在道义和良知的召唤下,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怯弱和恐惧,她只有一个愿望——拼尽全力,来救下自己家中的恩人。
“对,不能抓他!”
“放了周昌久!放了周昌久!”
人们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同仇敌忾,高举双臂大声疾呼,滚滚声浪盖过了隆隆的雷声。他们在一步步地收紧着包围圈。
马所长惶恐了。他返身快走到一辆标有“检察”的小车前,跟里面的人嘀咕了一阵后,跑到派出所那辆面包车前,迅速爬上了车顶。
“乡亲们,乡亲们,我们是在执行公务,你们这样做是犯法的!你们必须立即停止围攻,否则的话,一切后果都由你们自己承担!”
“乡亲们,别听他的!冲上去,救下周昌久!”罗庆老人高举竹杖,像高举一面旗帜,“快冲啊!”
“砰!”
“轰隆隆……”
一声清脆的枪响,紧接着是一声长长拖着铿锵尾音的惊雷,大雨瓢泼而下。
人们怔住了,本能地收住了脚步。
雨中,马所长立在车顶,左手持着喇叭,右手高举手枪,在闪电中,尤如鬼魅狰狞。
不知是枪声,还是那声雷声,也许是年老力衰过于激动,罗庆颤了一下,双手抱着竹杖,那腿便渐渐弯了下去,“扑通”他跪了下来。
“求求你们,放了他吧!他真的是好人!”他索性扔了竹杖,趴在地上,向着车上的马所长,砰砰磕起头来。
“求你们了!”张玉兰也跟着跪下了,她哭着喊,“你们不能抓他,你们抓我吧。”
“扑通”宝莲也跪下了。
“求求所长,我们家老周真的没有做犯法的事。”
“乡亲们,我们都来向所长求情,让他们放了昌久吧。”“扑通”老队长说完,也挨着宝莲跪了下去。
“求求你了,马所长!”
“哗……”黑压压的人群全都齐唰唰地跪了下去,听任膝下污水四溢,头上雨水肆虐,电闪雷鸣。
“这……这……”马所长急急爬下车顶,面对此情此景,他胆怯了,不知如何是好。
“乡亲们,乡亲们!”从一辆小车里钻出一位老者,一把夺过马所长手里的喇叭。有个年轻人连忙从车里出来,撑起一把雨伞为他挡着, 却被他一把推开,“我现在请求大家站起来,我请你们站起来!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政府,那种动不动就跪下来祈求青天大老爷的时代早已过去几十年了。”
“说得好听!放了周昌久!我们才不稀罕跪你呢。”人群中不知谁高喊了一句,那声音非常尖利,越过了隆隆风雨。
“说得好!”老者大声肯定,“没有周昌久,我相信你们绝对不会向我们下跪。你们中的某些人甚至会鄙夷我们诅咒我们。因为我们为乡亲们办的事越来越少了。但是,乡亲们,如果你们今天晚上还想保住周昌久的话,你们就必须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什么条件?快说!”
“我再次请求你们站起来。如果说真要下跪的话,那也是我们这帮人。”老人用手向身后一划,“而决不是你们!”
“别听他的!”见有人准备直起腰板,罗庆大声提醒,“他们不放周昌久,我们就不起来!”
“老人家,”老者放下喇叭,躬身双手去扶罗庆,“有我在,今晚没人能带走周昌久!”
“那你早干什么了?!”老人对他的态度表示质疑。
“琚院长,这……这恐怕不妥吧?”马所长凑到眼前,“要不要先同刘副检察长商议一下。”
“我是副院长,案子的最后审判权在我这里!这点主,我还是能做的。”
“法院院长?”罗庆疑惑了,看来周昌久这回真的让他们捏住了什么把柄。
“起来吧,乡亲们!”老院长没有坚持去搀扶罗庆,他拿起喇叭;那洪亮的声音,伴随着电闪雷鸣,和着如注的雨柱,再次撞击着罗家大院的上空。
“我不想去搀扶你们,任何一副需要搀扶的膝盖都是没有骨骼的膝盖!”
“乡亲们,今天的情景使我心酸,也使我惭愧。我本不该来,也不想来的;但一个小小的千元诈骗案,却要动用县检察院和法院两家头头。乡亲们,我害怕呀!因为这很反常,有违司法程序,有违法理正义!
“今晚,你们冒着暴雨,跪在这里,不惜触犯法律的底线来和我们对抗,如果我们还代表法律代表正义的话。你们就象当年保护新四军八路军那样,保护着你们认为值得保护的周昌久。我不知道周昌久为你们都做过什么好事,但无疑他是站在你们一边的!你们是什么?你们是人民!是供养我们这些人吃穿住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纳税人!如果说周昌久是站在你们的一边,那么,我们现在抓捕他,又是站在谁的一边?!
“起来吧,乡亲们。你们犯不着向我们下跪!是你们养活了我们,是你们支撑着我们这个国家!我们应对你们心存感激,然后兢兢业业,恪尽职守。
“但是,我们没有能做到这一点。在周昌久的案件中,我们也存在明显的疏忽,甚至在某些官老爷的授意下,而一时失去理智,抛开法理,背弃道义,而头脑发热为虎作伥!
“乡亲们,刚才在车里,我和刘副检察长又重新查阅了所有证据,我们认为逮捕周昌久缺乏法理依据。当时那壹千块钱是有收条的,而且上面写的明明是赔付给罗谋勤的营养费,他的收款人也不是周昌久,而是张玉兰!我们认为,周昌久当时只是一个见证人,和敲诈勒索没有任何关系!认定周昌久犯敲诈勒索罪的证据不充分,与事实有误。所以,我们一致决定:撤销本次的逮捕令,周昌久立即释放!对我们工作的失误而给周昌久以及他的家人,还有所有的乡亲们所带来的痛苦,我们表示深深的歉意。对不起了!”
雨中,老院长向着大伙儿深深鞠了一躬。
“真的不抓了?”
大家还在疑惑,两个民警已经推出了周昌久。
“我们赢了!我们胜利了!”
人群沸腾了,全都从地上爬起来,风雨中灯光下,跳着、叫着、欢呼着。
宝莲一下扑进丈夫的怀里,嘤嘤哭泣。
“没事了,没事了。”周昌久轻轻拍着妻子的后背。
“年轻人……”老院长用手拍拍周昌久的肩膀,轻叹一声,转尔走向罗庆,双手抓住罗庆老人的手。
“老人家,谢谢您!我们不能没有一个说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