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鼠年。虽然鼠在十二生肖中排名第一,人们在日常生活中提到老鼠,大多是带貶意的。人长得难看,是獐头鼠目;人无远见,是鼠目寸光;人一无所成,是无名鼠辈;人落荒而逃,是抱头鼠窜。至于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更是狼狈到走投无路的地步了。
尽管如此,当鼠年来临时,仍然人人在颂鼠,称之为金鼠,玉鼠,硕鼠。赠之以金玉桂冠,为的还是讨个口采,让它为自己带来吉祥,心目中未必真对那拖着长尾巴,闪着小眼睛,吱吱尖叫的老鼠有什么好感的。
然而老鼠确实应该感谢,因为它们为人类的利益作出了巨大的牺牲。
如果你有机会参观全世界任何一个医学研究所的动物房,你就会发现,在大大小小的笼子里,关得最多的就是鼠类。大白鼠,小白鼠,黑鼠,灰鼠,仓鼠,豚鼠。还有造成糖尿病的鼠,搞成肥胖病的鼠,弄成老年痴呆症的鼠。有些老鼠,头上装了管子,直通脑室。有的腿上安了电极,好随时刺激。尤为甚者,还有按照人的意志,到处生癌的老鼠。凡人类能生的癌,它们都得生一遍。其目的,自然是为了救人,做成动物模型的老鼠是注定要死亡的。人们的慈悲,也就表现在审查课题时,最后忘不了看一下,在处死动物时是不是果断麻利,没有让老鼠受不必要的痛苦。每到这时,我就会想起电影《巴黎圣母院》里教廷宣判阿斯咪娜达死刑时说的那句话:“上帝作证,我们总是尽最大可能做得慈悲一些的”
老鼠被首选来作实验动物,是因为它们的基因和人类特别接近,而且繁殖又快。接近归接近,但还是差人一筹,于是才被人抓来做实验。这是鼠类的悲哀。我有时会瞎想,如果哪天从别的星球上来一帮生物,比人类聪明得多,也把我们关在笼里,开胸破腹做实验,岂不成了人类的大灾难?
我们应该感谢老鼠,感谢他们为人类的健康和生存,每时每刻都在作的巨大的牺牲。俄国伟大的生理学家巴甫洛夫,一生用狗做实验,揭示了人类条件反射的机制,得了诺贝尔奖。他就深深地对狗怀着感激之心。在圣彼得堡专门为狗竖了纪念碑,上面写着:“狗——我最忠诚的朋友”。然而像巴甫洛夫这样对实验动物怀着感激之心的科学家并不多。至少去年诺贝尔医学和生理学奖的三位得主,就没有对鼠说过一声感谢,尽管他们发明了敲除小老鼠基因的方法而得了奖。正是由于他们的工作,人们现在正随心所欲地敲除老鼠的基因,弄得有的老鼠胎死腹中,有的早年夭折,有的终身残废。鼠类有知,一定在咬牙切齿地咒骂这三位诺奖得主吧。
鼠年伊始,与其去空洞地赞美老鼠,还不如为它们摆一下实在的功劳。人类将来消灭了艾滋病,治好了癌症,糖尿病,心脏病等等而今让人色变的疾病,一个个都健康地活到一百多岁,当他们在纪念为此作出贡献的科学家时,也别忘了默默为这一目的而受难死去的成亿的老鼠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