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朦胧的初恋到最终的红颜知己(4)
十七. 渐入佳境
幽暗的包厢里, 造型简练的酒瓶, 色泽鲜红的商标, 澄亮的酒液让人看着眩目. 我突然感到一种鼓舞和冲动!
我先为她斟满了一杯. 不知为什么, 我这双端过枪, 久经酒精考验的手, 居然会莫名地颤抖起来.
我双手擎起酒杯, 对她说: “老规矩, 我干, 你随意!”然后没敢看她, 一仰脖儿,把酒倒进了胃里.
空杯落在桌上. 胃里暖洋洋的烧起来. 身上觉得有些燥热. 我手里攥着空杯, 眼睛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一言不发.
她平静地看着我, 过了一会儿, 突然问了一句: “你晚上出来, 跟夫人请假了?”
我回答: “请过了. 奥, 其实…… 我平常应酬多, 跟她说一声就行. 不用说去干什么.”
“呵! 真是我党我军的好干部啊, 真是应了那句: 工资基本不动, 老婆基本不用.革命小酒儿天天醉, 喝坏了党风喝伤了胃.”她轻笑着调侃.
“我发誓: 我没干过对不起老婆的事!”血液中掺进了酒精, 使我的思维变得简单而没有理性:“其实…… 我也不愿意这样. 但我真的没做过对不起老婆的事.”
她安静地听. 从脸上, 我实在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但是, 我突然很想倾诉. 不管她在不在意, 愿不愿意听, 我就是想说.
“在别人看来, 我少年得志, 意气风发, 足以让人嫉妒不已. 但, 你听说过: 一将功成万骨枯吗? 现实当真是这样. 尤其是在部队里! 这些年的经历太可怕了: 哪儿哪儿都是派系, 哪儿哪儿都是斗争, 你想老老实实待着都不成! 那一个个在台上人模狗样的, 哪个不是背地里争风吃醋, 明争暗斗! 斗赢了, 升了官儿, 手下的大小亲信跟着鸡犬升天; 斗败了, 随之的一派人马全部完蛋. 结果好的, 全部退伍, 转业, 从此靠边儿站; 结果不好的, 后半辈子怕是就在大狱里交代了. 部队里, 就是这么龌龊, 这么无情!”
“我爸, 还有我的那些张叔叔, 李伯伯, 你看他们都辛辛苦苦干了一辈子不是? 要说他们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是鬼才相信的瞎话. 跟部队里干, 能干到这个份儿上的, 谁敢拍着胸脯子说: 我, 是干干净净的! 我呸! 这都是那些拿着瞎话当实话说不要脸的政客们说的!”
“可俗话说的好: 窃钩者死, 窃国者侯. 那些贪了老百姓血汗钱却拿着老百姓不当回事, 甚至草菅人命的大贪巨盗, 如今都TMD风风光光地在人前做领袖, 做表率. 相比之下, 我爸他们那点儿算什么! 至少, 他们还算没白贪, 好歹是拿了别人的钱财, 与别人销了灾. 我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快退休了, 遭人排挤, 灰溜溜地下台回家? 甚至是进大狱? 我再怎么不着, 我也得支持我爸他们善始善终的退休不是? ”
“当然, 我爸, 还有那些老战友, 说白了, 都是一条线儿上的蚱蜢,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他们拼命栽培我, 提拔我, 我心里清楚, 他们只不过觉得, 我可靠, 不会把他们干的那点儿破事儿抖落出来. 可我爬得越高, 知道得越多, 我自己心里越犯虚. 可我已经上了贼船, 骑虎难下. 我阻止不了别人, 也不能控制我自己. 我就只能尽量拿人钱财, 与人销灾, 尽量多办点正经事弥补弥补, 别既拿了好处,又害人就行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 我心里虚得慌!”
“我天天跟着领导东家吃, 西家请, 我自己心里其实也不是滋味. 上点歌房, 大腿上的小姐一个劲儿起腻, 我就心想: 哎! 她TMD就是我张叔叔, 李伯伯头天刚刚插过的, 现在又TM坐在我腿上了. 我KAO! 当我是破鞋回收站呐! 所以, 尽管天天跟着领导去洗头, 洗脚, 按摩, 听歌, 但我从不出去开房. 没别的, 觉着恶心!”
我滔滔不绝地大肆发着牢骚, 竟然是这样的无所顾忌, 畅快淋漓! 工作这些年来, 这都是我积压在心底的秘密. 我从不曾向任何人提起, 也不可能向任何人说. 我从没有这样尽情放纵过自己, 从来没有这么痛快地发泄过!
发泄够了, 我话锋一转, 很认真地握着她的手, 盯着她的眼, 道: “这些年在部队, 真的很锻炼人. 哦…… 要是我当年有现在的阅历, 嗯…… 我…… " 我彳亍着.
她看着我, 似笑非笑. 我坚定地轻声狠狠道: "我一定会先把你办了再说. 你信不信?”
她凝视着我, 双目中似乎有光芒一闪. 良久, 轻轻呷了一口酒, 说: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