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梦

漂泊只是生活方式,寻找才是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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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小时候,家中最郑重漂亮的装饰是一幅中堂和相配的一对对联.据说那是大哥结婚时亲戚送的礼品.中堂上的画好象是毛泽东他老人家那闻名去安源的画相,对联却早已忘记了.其他的张贴物就是每年春节时哥哥写的春联.直到姐姐要出嫁时,家中请来了邻居家的一个会画画的亲戚,在姐姐的嫁妆上画花卉.
        有一天上学回来,看到嫁妆衣柜正面上一束形象逼真的美丽牡丹,好象对绘画的爱就是在那一刻开始的.
        于是每每上学的路上,我会在中途于没人处坐在路边,用铅笔在作业本上描下看到的好看花草或树木.后来,不知从何处晓得绘画有国画和西画,国画又有山水和花鸟,还有一种叫水彩...画画还需画笔和画夹等...于是就常白日梦游,希望自己能学画画,阳光灿烂的周末,尤其是春天,能背上画夹去野外写生,留住春影.谁能教我呢? 我想告诉父母自己的梦,让那位给姐姐嫁妆上画画的邻居家的亲戚当我的老师.可,这只是自己做做梦而已,别说文盲纵使不是美盲,他们也没有经济能力送我学画,可知那时在集镇上初中的我,每日不过三个或两个玉米窝头,一个星期可是连两角钱的腌咸采也没有的.要去学画,那一定是疯了.现在想来,依然能感觉那当初渴望的心痛.
         大一时,偶尔看到一则校园广告,讲一个建筑系的老师打算开一个少儿绘画班,一期十元人民币.那时,我限定自己一个月的生活费不超过三十元.但为一个少时的梦,我还是找到这位老师,谈了自己的渴望,参加了这个儿童班.第一节课,那些妈妈们看我的眼光是怪异不解,大概以为我是不正常.周末,常常去讨教这位老师,很感谢他不厌我这个大龄初学者,介绍且借给我书画方面的书.于是,我知道有'介子园画谱',认识了石涛和八大山人.我深深为八大山人的冷逸所痴迷,好象是旷日持久的寂寞中找到了心灵深处的知音.我尤其爱山水,好象那些喜好的诗词找到了实物凭照.
         大学毕业后,工作,迁移,社会生活之丑陋,迷惘及困惑,把曾经憧憬的安闲优雅的生活品位都留给了古今中外的名著小说,也留给了那些艺术家的传记或随笔.对绘画,没开始,也就放弃了.可每逢看到无论是幅山水或风景油画,那心总是油然而生心痛的痴迷陶醉......
         新加坡,不管多么小且美丽得单调,但毕竟能让我从容生活,工作闲读之余,又想念起那墨香,宣纸和颜料来,于是买了回来,放在书架中,可有个年龄正让人操心的儿子,想定下心来忘我地涂抹涂抹,实在是奢侈.
         喜爱画画的儿子发现,也拿来涂抹,并惊异地问我:"妈妈,你也爱画画?" 我抚摸着他的头:"你若想找个老师教,告诉妈妈,妈妈给你请个老师."儿子不加思索地讲:"妈妈,我不是当画家,我把画画当hobby,画家挣不多钱,将来我要当大老板."
         我无言,儿子不但天真烂漫,而且也是个现实主义者.我为他庆幸,因为我深知一个人摆脱不了在现实和梦想的欲望中的挣扎是多么痛苦和孤独.
         同时,我还是为自己不随时日的老去而把梦也老去感到安慰,因为一份痴迷梦想,所以依然能单纯,超然,这份精神上永不散去的盛宴,是非情在其中的人无法体会享受得到的.
         把各种利欲关在门外,一杯浓茶或红酒,伴一本画册细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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