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失至亲和恩师
本来不想再回忆其这一极其悲痛,又极不寻常的一年,但其对我的人生又具有颇重大的影响,特别是有一恩师的言传和身教迄今仍依然左右着我的思维和为人处事,故尽管有揭痛仍有必要叙述,也借此缅怀至亲和恩师。
孩子出生在年底,满100天没多久就是春节,为了能让母亲亲眼见到她的第三个孙,享受家庭的天伦,我一早就准备好春节回家乡探亲。没料到太太提出小孩太小,旅途不方便,不愿意回家乡探亲,我跟她说尽管我们辛苦一些,但能见到母亲,也让母亲见到刚出生的孙子,只要母亲开心也是值得的。但我有句心里话,总不敢说出口,担心说出来不吉利,可太太怎么也不理解我对母亲的这一情感,最后逼得我没有办法,只好给她摊底。我说:“母亲已经心脏病这么多年,说不定随时会离开我们,也许我们这次是最后的一次见面,你能不让我带孩子去见见她老人家吗?”,说完后我内心非常痛苦,虽然清楚母亲去世将是不远的现实,毕竟她在三级心衰的情形下已生活多年,心脏的膨胀已经比西瓜还大的极限,但总不愿意说出口,总希望奇迹出现,让母亲多活一些年,我也能多尽一份孝心。其实,母亲在心衰的状况下维系近30年的生命,在当时来说已经属奇迹,邻居和亲友都说,如果不是我们几个兄弟姐妹懂得体贴母亲和争气,从不让母亲生气、发火,也许母亲早已离开人世。
所以,这年的春节见到母亲时我的内心总是不踏实,刚好二哥到日本进修学习,我们每年的全家福也就没照成,留下了永远的遗憾。果然不出我的预感,母亲春节期间一切还好,但二哥节后从日本回国没几天,母亲突然身体又感觉不舒服,象往常一样她也就增加强心药的剂量和注意休息。这天的下午她突然排出许多深褐色的大便(我是后来听父亲说的),之后就很疲乏地睡着了,也就这样平静地离开了人世,离开了我们。其实,那些不是大便,而是大量的内出血,由于大量失血而虚脱离去,没有人懂得及时鉴别,而我这个学医的儿子又没有在身边侍候,这也成为我为母亲而学医,却没能孝敬母亲的终生遗憾!!我到第二天的上午上班时才收到电报,知道母亲去世的消息,赶到机场当天飞机已经没有,只好等再下一天才回到家,这时母亲已入棺柩,也中了我春节期间时最后一次见到母亲的预感,母亲可谓艰难地度过了她仅60年的生涯,而30年却在与病魔和人祸的搏斗之中!!!
回校后,我只有用埋头干活来冲淡对母亲的思绪,更卖劲地帮主任做事。说到这位主任,可谓是我专业、工作和为人处事的恩师。他是个山东汉子,但在北京出生长大,更是北京一名牌医学院的毕业生。毕业后却被分配到南方的一个地区防疫站工作,改革开放后被调入我们大学任教。他,人很聪明,但更令我敬佩的是:他的豪爽、坦诚、执着和进取。从他的言语中我学到许多的典故,从他的所为中我领悟了如何正直地为人处事,我学会象他那样以诚待人,象他那样坦诚地交流,象他那样尊重女性,象他那样对学习和专业孜孜不倦。他对我们“四大金刚”要求特严,稍不留心做错什么,他可是毫不客气,骂你个狗血淋头,但骂完就没事,该要你做什么还得做什么,该帮你的时候就帮你,特别是有关我们年轻人的个人问题和生活困难,他总是为我们着想而不象一些领导只要你干活。所以,我们四人都很钦佩他,也很卖力为他干活,当大师姐出国后,他似乎嗅出另外两个师兄也要想走,逐渐地他把我当作他的传人,对我疼爱有加,他只有两个闺女,所以几乎把我当成他的干儿子。
这是一个暑假前的下午,我陪他到学校在市郊附属医院里新建宿舍工地,去看房间的建筑结构,有可能他会分到这里的一套房,另外委托一位即将到美国的医生给大师姐捎些东西。回来的路上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在猛加速踩单车时他的单车链脱了,我们好不容易到一立交桥地下,将单车链调好。我劝他等雨小点再走,他说不怕,于是我们两人就继续冒雨踩着车回宿舍,在分手时我对他说,回去赶紧洗个澡和服些预防感冒的药,他不以为然地说:“我身体比你还好,我感冒比你少得多多了,没事!”后来听说,他回家真的没有注意,没过几天出现了感冒症状,我劝他吃药,他都不愿意听。
我和太太因都要上班,孩子太小将其放幼儿园不合适,而我们的收入又请不起保姆,所以到放暑假时我们打算将小孩给他的外公外婆照看。临行前,我去看了这老师,见他的感冒症状还有,就建议他去看医生,系统地服药以便复愈,他似乎也没有在意。每学年的第一学期是教研室的教学高峰期,大家曾经开过玩笑说:“在这期间内,不许病,但是死就没有办法了”。我放假回来,看见这老师的并更加重了,我就力劝他要住院观察治疗,但他仍是不听,加上当时要他住房调整,临时住在一个天台的铁皮屋,他发烧几乎达40度,而室内温度竟高达42度,情况对他极为不利,终于在一天的下午他太太送他去急诊时昏倒在医院,而被迫住院。事有凑巧,刚好这时医院的全部医护精英都集中去抢救一位国内外颇著名教授,他的治疗也暂时搁置。但从入院那天开始,他的病情就急转直下,已发展为颇为严重的肺炎。这年的中秋和国庆又基本在一起,我那夜那也没有去,就在医院里静静地陪着他度过这个中秋,他也为我讲了许多的事情和道理。中秋后的第三天,他出现的呼吸衰竭,第五天就停止了呼吸最后离开人世。这时,他才刚过了50岁生日不久,但却死于临床上极普通的疾病--急性呼吸窘迫综合症(SARS),而会诊帮助抢救他的正式他的师兄,后来成为SARS英雄的钟南山。我在痛失母亲的半年多之后,又再次承受失去恩师的悲痛,确实对我的打击颇大,也令我感悟人生是如此短暂和无奈。
谁知道,数月内失去母亲和良师的痛苦还不够,当我春节回家去看望小孩和家人时,大哥因母亲去世后过于伤痛和本身自己的病也在来临的春节前夕离开人世。他一生也经历了颇多的灾难,文革刚开始因红卫兵冲击报社,保护报社的军人开枪扫射,他幸运地躲过了这枪林弹雨;武斗快结束时,解放军收复各派别占据的堡垒、据点及其手中的武装,他又避过了那手榴弹的袭击,但他仍是避不了文革给他带来的病魔,而年仅38岁就让病魔夺走了他的性命。
在这一个农历年内,我就这样接二连三地经受失去三位人生中的至亲和恩师折难,可以说其苦不堪言!!!也是我人生中最惨痛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