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局
在教学高峰学期艰难处境,我经历近15周心焦力竭的煎熬,人已经疲惫不堪,幸好教学任务在没有出现任何事故的情况下顺利完成,绷紧的神经似乎可以得以松弛。但我服安眠和抗焦虑药的剂量在加倍的情形下,一时还无法减少。因为,完成了教学,原来暂时停放的一些事务性的事情,又再次呈现面前,需要去解决和处理。全国合作项目已全面实施,我得带领一些年轻教师到所辖省份进行专业技术指导,同时还要应付交叉评估检查。系里杂七杂八的事情,得出面解决,甚至夫妻吵架、闹离婚还得出面调和。系里要在装修好的讲学厅里安装卡拉OK和舞会设施,为了节省开支,我得花好几个中午时间去巡查设备的价格和与老板讲价还价,而且出面请自己的朋友,用最少的钱和周末时间帮忙安装。由于钱付得太少,觉得太愧对朋友,午饭时只好自己掏腰包,请朋友吃个三菜一汤的便饭。等等!!但,系主任看我如此卖力,甚至怀疑我吃回扣,从中获利。
如果是科研、教学等硬任务,自己努力肯定会得出结果,具体的工作任务总可以有完成的时候,但对于如何运作官场上的调济、如何玩弄手中职权、如何打发员工中的诉怨,这些确是远远超越我的个人能力范畴。
因为我的分工是管系里的后勤和开发,系里的汽车归我管,但我从来不曾用在自己的事情上,而他们两个主任凡事都动用系里的汽车,甚至其太太去机场的油费和停车费都由系里支付,最后还得由我签名认可,虽然职工有意见,我也无能为力,总觉得如果因这些小事做得太绝,似乎对团结和合作不利。本来,以往系里接待有工作关系的单位人员,一般只在学校的小餐厅里,讲究简单实惠,可此时根据系主任讲求改革和扩大影响力的精神下,地点改为颇有名气的餐馆酒家,还力求上档次,且我还不得不去当“三陪”(“陪吃”、“陪唱”和“陪笑”,“陪喝”我是绝对不干,总不能把身体都陪上去吧?),最后我的任务是还要签单。如果是上级领导或老外光临,那就更加不得了,那种疲惫是难以想象的。此时,在我内心里真希望能回家里陪太太、小孩一起吃顿简单的饭菜也就心满意足了。可见,光是不能“陪喝”这一点,我就不算称职,没听说过吗:“能喝一斤喝八俩,这种干部要培养;能喝八俩喝一斤,党和人民都放心”,我这一俩都不喝之人,能培养吗?
而有一事,更是让我自觉绝对不适宜成为这局中之人,而应该自动退出历史舞台,也就是出局。这年快到五月份,学校根据上级所指示和部署,下发文件,要求清查利用公款购买通讯器材,主要是BP机、电脑和手机等情况,如有发现必需做退还处理或由自己出钱购买为自用。清查的结果,除我的BP机是杂志社为寻找我比较方便而为我购置之外,其他全部系领导的BP机,包括办公室主任等,都是利用系里的经费购买。特别是系主任要求购买的那部近万元的手机,目标最突出,同时我也最突出,因为我似乎成为一个典型的局外人。如何处置时,系主任提出的方案是,BP机自己出钱买下来,而手机却是系领导从奖金里扣,估计用半年的时间把此数目填平。这也就是说,我这个连手机是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的人,也要为这手机的合法化,付出半年的奖金!!
这还算好,先预支着未来的钱用,但如果是要清算系里用公款吃饭的钱,如果要都需吐出来,那我可是讲不清,因为这些单据都经由我签名,如果都算在我头上,那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另外,这时的学校和系里,人人关心的不是如何搞好科研和教学,而是如何谋取一官半职。在这种氛围下,中国传统的官场明枪暗箭、不择手段已经频繁出现。所以,在如此的混局中当一个局外人,倒不如出局,去当一个名副其实的局外人,这也就萌芽了我出局的念头和意向。
如何出局?这不是一个说做就能做到的事情。我开始注意、观察和联系一些与自己专业相近,又能踏踏实实做出一点东西的单位和部门。但是,在大面积精简人员的时势下,原本单位里的人员去留问题仍困惑着不少部门,有些需要人的部门却因为时局不明朗,故暂时无法接纳。更有些单位,担心我的职位、职称问题不好解决,以小庙难容的措词,婉言谢绝。其实,在这个时候,我心目中只希望回复到一个普通职员,做好一点能有益于民众而得到最基本的回报。但是,我失望了,我没法找到这样一个地方,这样一个能让我平凡地工作的部门。
也正在这时候,在美国的大师姐帮我从她兼职的一所大学发来一封邀请函,让我能以访问学者的名义,到该大学的公共卫生学院进修学习。这给了我以出局的机会,也将我引上一条充满荆棘之路。